黑羅剎出生於萬曆四十年,據說生在海邊一個小漁村,後這小漁村被海盜所滅,而她被恰巧路過的漕幫幫主所救,一直在漕幫長大,那漕幫幫主也十分疼愛她,小時候被屠村的陰影跟隨,讓她一直沒有安全感,養成了心狠手辣的性格。
只見她坐於上首,冷麪奴如一尊戰神面無表情的站在她的身邊,氣氛壓抑,她忽然輕笑道:“都別跪了,都起來坐吧!以後還得麻煩各位叔叔伯伯呢!”
“不敢……”
“不敢……”
幾人恭謹至極,連道不敢,坐到了一旁。
黑羅剎看了一眼衆人,細長的柳眉忽然一豎,聲音低沉的說道:“三天了,你們卻什麼東西都沒查到,再多派人去查,紅衣賊現在不讓百姓靠近營帳嗎?那就在城裡組織人鬧事,不能讓紅衣賊過得太安穩了,最好要讓夜晚巡邏的士卒不得安生……”
大事沒有,小事不斷的德州城,忽然自昨夜起,發生了一件極其古怪的事情,以至於整個德州城裡的百姓都在議論紛紛,不過這議論也只是在普通小民當中傳播,影響卻並不廣。
朱幹同紅衣軍一起結束了早操之後,並沒有留在軍中吃飯,而是換過了一身白色常服,戴着四方平定巾,穿着樸實,而卻又內斂不凡,渾然是一濁世偏偏公子,獨自一人溜達出了軍營。
他的身後悄悄的跟隨着新建立的銳士營將士,共有二十多人,其中大多數是當初混進德州城的細作出身,同時也更經過了朱乾的精挑細選,剛剛成營,但朱幹自信這支銳士營在將來的特種作戰中,將是他隱藏在袖中最鋒利的暗器。
他心中非常期盼着銳士營的表現,甚至想要他們成爲自己前世的龍魂特戰隊,但他知道每一隻毒霸天下的大殺器都是不可複製的,因爲它們有着自己的靈魂,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引導他們,找到自己的魂,到底是爲了什麼而戰。
有這麼些人跟着,朱幹心中大感愉悅,腳步輕快的走在德州古城裡,一片繁華熱鬧聲,哪裡有現在那般人與人之間的冷漠。
叫賣的聲音非但沒感覺到嘈雜,反而高低音交錯,如一首奏響的名曲,不僅讓人聽得清晰明瞭,更讓人印象深刻。
要吃東西,就屬德州扒雞最是出名,不過此時並沒有定名,只是在德州城內及水旱碼頭上,到處都有叫賣燒雞。在德州城外的這幾日,所有的食料皆是活物送入軍營,可吃不到這樣地道的味道,雖說紅衣軍的大鍋飯做得不錯,可那畢竟重量而不重味,現在出營正好趁機打打牙祭。
尋着燒雞的香味,進了一間有了些年頭的老字號,名叫香寶齋,擁有祖傳秘方的老字號,每一天都能買出近百多隻雞。
朱乾沒有去雅間,而是在大堂裡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半邊燒雞和一些果酒,一邊小酌吃東西,一邊聽取着各種議論。
忽然朱幹似有所察,心中一
陣悸動,手立馬縮進了袖子當中,握緊了匕首,這纔不經意的擡頭去望,只見一面容憔悴的老人,眼睛卻非常明亮的注視着自己,朱幹就這樣靜靜的和他對視着,身子繃得緊緊的,彷彿是一隻遇見了危險的貓。
王承恩漸漸的眼神軟化下來,嘴脣哆嗦着,雙膝一軟,跪到了朱乾的腳邊,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坐於桌子四周的銳士營才注意到了這老人,心中駭然至極,這老頭是什麼時候到了朱乾的身邊,紛紛站起,將懷中的衣裳一掀,藏在腰側的燧石銃對準了王承恩,更有近者直接拔刀撲了上去。
朱幹能察覺出這老人並沒有惡意,反而本能的有一種親切感,難道這老人是自己這一世的某個親人,迅速的揮手示意,讓銳士營的退下去,伸出手去將這老人扶起。
和聲說道:“我被雷擊中了,前邊的事情都忘記了,我認識你嗎?”
王承恩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隨即神情激動的說道:“老奴終於找到您了,快隨老奴一起回京吧!”
朱幹輕笑道:“回去,幹嘛要回去呢!對了,我到底是誰。”
對於朱乾的回答,王承恩曾經準備過了無數次的答案,此時卻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幹嘛不回去呢!那可是回去當皇帝,天下間誰不夢寐以求的寶座,一言既出,天下無數人爲之而動,帝王之怒,雖不能天地變色,但流血漂櫓是可以的,更有後宮佳麗三千,多好啊!
王承恩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迅速的拋開,自己這主子除了坐着皇帝的位置,卻似乎從來沒有享受過這些東西。
一言既出,有內閣票擬決定是否駁回,他的憤怒,除了將某個坐實了罪名,然後黨爭失敗的官員砍頭,或者讓他們滾回鄉里,便再無用處,而他所要面對的事,天災、朝廷各派黨爭、東北的女真強盜、國內的農民軍,更坐擁早以被熹宗朝敗得空空如洗的內帑,面對這些困難茫然無措。
而他所穿的內衣褲襪破了,都是周皇后親手縫補,這並不是作秀,而是真正的勤儉,所以他每一次走路都非常的慢,就是生怕走路過快被風吹起了衣衫,露出了補丁,讓皇家的威嚴受損。
想到這些,王承恩一陣心酸,他是整個大明,甚至華夏最勤儉的皇帝,不過二十多一些,頭髮已白,眼長魚尾紋,宵衣旰食,夕惕朝乾。宮中更是久無宴樂之事,各地進獻的美女,他也從不去碰,而更加難得的是,自明世宗以後,皇后能誕下龍子者,僅周皇后一人。
這樣一個皇帝,除了手中擁有的那看似自高無上,實則早以被士大夫束縛捆綁的權力以外,他唯一擁有的就是親情,但這親情在皇家也顯得那麼的可笑,脆弱,到處是亡國的亂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想到這些東西,王承恩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回答了,看看這一路他的所作所爲,一人獨擋女真騎兵,隨後更是一人闖下了更大的奇蹟,拿下涿州城,組建紅衣軍,隨都以爲他要去攻打北京的
時候,卻腦袋清醒的奪下了通州城,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發生在了這麼短的時間裡。
如今坐擁德州城,手下更有近兩萬虎賁,雖說這與整個江山相比,遠遠不及,但其手中從涿州和通州搜刮而來的金銀,足有一百萬之巨,這相當於明朝歲入的四分之一了,可見民間商賈、官吏之富,卻多藏於窖底,當匪易得,而爲皇帝時,幾次募捐,臣下紛紛哭窮,而不願出一毛,這樣下去,遲早是要亡國的。
一邊是皇帝至高無上的寶座,卻要焦頭爛額的面對亡國氣象,一邊是逍遙自在的亂匪,而且目前來看,百姓對於亂賊沒有一絲的敵意,反而從賊者甚重。
王承恩籲聲長嘆道:“公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好!去找個雅間吧!”朱幹起身說道。
身後這麼多身材壯實的人保護,那掌櫃和夥計也看出了朱乾的不凡,還以爲是哪一家的公子,一聽他的要求,趕忙領到了香寶齋的一個後院,有樹有水,非常的幽靜。
王承恩望了一眼跟在朱幹身後的人,他有些不放心這些亂賊,畢竟朱乾的真實身份太過驚人了,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他就是一老人,你們都出去吧!不要讓人過來。”朱幹揮手說道。
“是,卑職遵命。”二十多人整齊一致,紛紛行禮退了出去,沒有一絲的拖沓。
朱幹坐在石亭當中,整個人坐得非常的筆直,就如一把銳利的寶劍,揚了揚劍眉,望着王承恩道:“你應該是從通州城的時候就跟着我吧!我有察覺,卻不知道你究竟藏身何處,你的武藝應該很高吧!爲什麼這時候才現身出來。”
“皇上,老奴該死啊!那一日雷電交加,老奴不該害怕,阻了行程……”王承恩見人走遠,他再也不能自持,大嚎一聲,老淚縱橫,跪在朱乾的腿邊,居然如一個小孩一般痛哭起來。
朱乾的第一感覺就是,這老頭莫不是犯了癔症,是個神經病吧!可是仔細觀察之下,這老人眼神清明,老淚縱橫當中更寫滿了道不盡的哀傷,能察覺出他情真意切,並不像是老糊塗的人。
隨後他也感覺到了不妥,兩千紅衣軍北上,這一路除了躲開京師三大營之外,便再無遇見任何一兵一卒,難道京城裡的錦衣衛、東廠、五成兵馬司就真的無一兵一卒了。
而如今自己的身份曝光,那就能說得通了,皇帝都沒在京城了,這些天子親軍,自然是信得過的,還有什麼比找到皇帝更重要的。
如果自己沒有穿越,那一日就不會有電閃雷鳴,崇禎朱由檢會被王承恩追上,然後勸回京城,而自己卻正好穿越到了朱由檢的身上,隨後就成了一個落難皇帝,這一切太過的巧合,以至於歷史的軌跡已經開始在發生變化。
白蓮教被自己慫恿得在北方起義造反,運河一線更有自己的紅衣軍攻城拔寨……現在看來,自己要將自己的江山提早折騰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