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角島炮臺的最高處,威風凜凜的向下看着那足足幾裡的艦隊,一股裝逼之感,在胸中油然而生,宋青書突然有種加勒比海盜中傑克史派羅船長望向自己黑珍珠號那般感覺。
這次真叫發達了,具體來投奔多少人還沒統計清楚,反正光當年劉香等幾個被打散,不堪荷蘭人奴役,而又不願意投奔鄭芝龍的臺灣舊部拖家帶口的就有九千多,壯丁怎麼也有兩千多出頭,還有其他部疍民海盜不下兩萬,甚至其他幾個浙江的海商部曲,也來投奔。
這就是一萬名精煉水手!尤其是那些疍民,從出生幾乎就泡在水裡,他們被視爲賤戶,不許讀書,不許耕種,不許經商,不許科舉,上千年的歧視也給這些傢伙練成了水鬼一般的技巧,前些日子宋青書好許願給他弄來三千水兵,如今,這就是一萬!
而且還不僅僅是人員問題,三個月時間,施琅可沒在海上睡大覺,東海南海附近一系列偏僻的島礁,海盜巢穴他就跑了一小半,不少地方是鄭和海圖上都沒有標註的,這些島嶼兼職是現成的補給點,避風港,淡水補給處,依靠着五船貨物和大米進行貿易,這樣的島主施琅誑來了八十多個。
這些島嶼的存在甚至比水手還要珍貴,等於給宋青書至少省了五年時間。
而且這一趟馬尼拉施琅也不是白跑的,除了和西班牙商人交接上之後,他還認識了個叫威廉的鷹國商人,此時的大不列顛帝國正在初步進入印度,就算從商號這裡購買成衣,絲綢的價格比在大明國內要貴上一倍多,依舊比歐洲市場便宜不少,而且瓷器只有大明有,香皂,香水等奢侈品在印度王公貴族中可是暢銷的很,這個叫威廉的商人很有經濟頭腦,直接送給施琅一本印度人的服裝圖冊,並且約定,不管加多寶商號能生產出多少,他都能吃下!
印度的商路對於宋青書來說真叫無比的珍貴,相比之下,施琅帶回來的八十七萬兩白銀還有價值五六十萬兩的黑胡椒,香料什麼的,反倒是不那麼重要了。
拜完了宋青書這個新的龍頭,在乞活軍要塞的大食堂中,招待這些傢伙好好吃了頓南京特色,旋即這些各個島主洞主也是紛紛返回了自己的船隊,準備返航的返航,準備搬家的搬家,眺望着腳底下那跟鯊魚羣一樣的破爛艦隊,宋青書就是說不清的高興。
不過這年頭,文人的作用就是潑涼水的,就在宋青書開心的時候,上了岸明顯生性過來的張煌言板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
“大帥不可得意忘形啊!這幫傢伙一個個久居海上,不知王法,各個自由散漫,一多半還是奔着咱們財大氣粗,過來佔便宜的,就算是何斌還有那些帶家眷來的臺灣水賊舊部,恐怕對大帥也是留了一手,同樣是心懷叵測,賊性難改,不得不防啊!”
“放心,老子又沒指望他們忠心,這幫混球,只要給的價錢夠了,老婆孩子都能拿來賣了!不過只要他們忠於銀子,那就夠了,整個大明,除了老子這兒,再沒有第二處能拿到如此大宗,而且價格低廉的貨物,爲了利益,不愁他們不爲老子衝鋒陷陣。”
“那也得盯住他們!”
就算如張煌言這般人物,讀書人對這種無法無天的賊人,還是有種天生的厭惡與排斥,精瘦細長的臉繃的跟個老牛筋似得,張煌言又是惡狠狠的說着,聽的宋青書禁不住哈哈一笑。
“說的對,那蒼水你就替我死死盯着這幫賊人!”
“好,大帥放心,學生一定……,學生……,我?”
說道一半纔回過神來,張煌言憋屈的指着自己鼻尖,無比鬱悶的嚷嚷道:“大帥,您的意思讓我來管這些水賊們?我一個旱鴨子……”
想想昨天那大船上下顛簸,張煌言就心有餘悸,趕緊把腦袋晃悠的跟撥浪鼓一般推脫道:“大帥,學生不是那塊料,並且……”
“本帥在船廠投入多麼大,你看到了,前後兩千萬兩白銀,日後還得源源不斷的投入,你要擔心在水師屈才了,大可放心,日後水師的規模將不次於陸師,而且還有可能更大!”
“不是,學生不是那意思……”
“蒼水,本帥手底下人才不少,可是總覽一方的全才卻不多,伯雅先生算是一個,你是第二個!如今大明天災人禍,饑荒遍地,而且經濟凋零,東南賦稅地枯竭,將來的出路只有海上,本帥是把我最珍貴的東西託付你了!就算不爲了本帥,爲了江南父老,爲了大明,幫幫我吧!”
說着,宋青書徑直的一個大鞠躬拜了下來,把張煌言都看傻了,別看他在江南小有名氣,不過一個剛到二十的小小讀書人,也沒啥大背景,照比張溥這樣的在野黨領袖都差遠了,雖然平日裡不卑不亢,可身份上,比宋青書這樣三品大員,還是一方豪強差出去不知道多少。
可如今宋青書是在求他,言語中,把他這個小年輕的才華還擺在了一個極其高的位置,激動的張煌言趕緊雙手託着宋青書的胳膊就向上舉着,口中慌張的說道:“大帥快起來!大帥快起來,這,這真是折煞學生了!”
“那你是答應了?”
“學生敢不從命啊!”
眼看着這個一向淡定的可以的傢伙一副亂了方寸模樣,可算站直了身子的宋青書臉頰上亦是流露出了一股子無比得意的笑容,這次,算是徹底把張煌言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神綁在了自己戰車上面。
既然拜了龍頭,宋青書也不能小氣,下令從松江調運物資,賞了各個頭領沒人幾箱子衣服,還有瓷器銀器什麼的,並且和八十三戶不是舉家來投的海盜海商們約定好,這大角島就是作爲大家交易聯絡的地點,日後這些人想要經營什麼去南洋,可以直接到這裡向他宋青書購買,如果想要賣些什麼東西,也在這兒,他都收了。
不過醜話也說在了前頭,不管他們帶來的貨物是不是沾着血的,宋青書不在乎,可誰要敢動他加多寶商號的貨船,或者掛着他旗幟的船隻,那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了,鄭芝龍會把人捅幾個血窟窿,拖在船後頭喂鯊魚,他宋某人也會!
怕他們不認識,宋青書還額外給他們每人幾條印着加多寶商號紅罐涼茶標誌的旗幟以及宋青書的素描大頭貼,裝裱在了原型的鏡框中,一番恩威並施,還命令艦隊對着大海齊射了三輪,眼看着海里冒出一大堆翻着肚皮的死魚,那些子桀驁不馴的海盜一個個又敬又畏,紛紛表示會去一定把龍頭的畫像給懸掛起來,一天三次焚香給供起來,千恩萬謝之下,這才帶着船離去。
雖然這幫傢伙走了,沒有直接被收編在麾下,目送他們的船帆遠去,宋青書心頭卻依舊是豪氣不減。
英國怎麼起來的?憑着國家海軍力量不列顛根本不是西班牙與葡萄牙的對手,不過伊麗莎白一世女王就想出個損招,鼓勵海盜興起,王室與海盜共享劫掠西班牙運寶船的利益,氣得西班牙無敵艦隊怒氣沖天的要去倫敦教訓英國,卻被聯合起來的海軍海盜教育了一把如何做人,日後更是逼得各國的紛紛效仿,私掠證制度堂而皇之的出現了。
如今整個東南亞海面上,最大的勢力誰?鄭芝龍!幾乎飄在大洋上過半的船都是他家的,豬尚且要找肥的殺,有了處理贓物的地方,估計這幫混球人渣的海盜回去就得讓鄭芝龍頭疼了。
還沒花宋青書一分錢!
不過要統領一羣鯊魚,自己腰桿也得硬,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召集十八芝舊部的海盜首領,宋青書先把何斌,施琅,還有張煌言一塊叫到了晉江艦上。
雖然不如自己獨特裝備的三層火炮甲板的揚子號,對這條新出廠的大艦,侍郎還是挺感興趣,跟着宋青書身後,尚且左晃晃,又看看,做了一輩子海盜的何斌更是滿含羨慕,時不時拍拍纜繩,摸摸桅杆,跟着宋青書溜達到雄偉的船頭,宋青書忽然滿是笑容的轉過了身。
“何斌,老子這船,你覺得如何?”
“帶勁!太他孃的帶勁了!大帥,老何不是吹,荷蘭夷,鷹夷,弗朗機夷還有鄭芝龍的船老何都上過,也打過,其中弗朗機夷的戰艦是最高大最結實的,別看荷蘭夷如今在東南亞勢力不小,可他們的船除了跑得快,還真不經打,鄭芝龍打劉香的金門海戰,荷蘭夷出動大艦十一條,讓鄭芝龍那廝用火船燒了五條,要不是跑得快,得全留下。”
“大帥這船,肯定比荷蘭人的還要強悍,應該和馬尼拉的弗朗機夷戰艦不相伯仲!”
聽何斌這一番評價,宋青書倒也是感到挺新鮮,他說這些,倒是與宋青書後世印象中得來的信息差不多,如今西方各國的造船比例都是追求越來越大,以蓋倫船爲主要船型,追求裝填更多的大炮與火藥,西班牙是老牌航海大國,他的戰艦連英國人都趕不上。
而荷蘭船破也是有原因的,荷蘭國小,黃金時代也不過二百萬人口,要是拼競爭力是拼不過西班牙英國法國這種大國,所以荷蘭人另闢蹊徑,使用一種更低廉的方法用輕木造船,而且縮小甲板擴大船肚子,這樣造出的船輕便快捷運量大還便於逃稅,缺點就是不結實。
不過依靠短時間爆發出來的大量輕船,荷蘭依舊崛起了一個世紀,最多時候有一萬五千條船行駛在世界各地,被稱作海上馬車伕!
不過,不管英法荷蘭西葡,不管那一國,都沒有大明這般有潛力!只要自己不敗亡,依靠遼東,四川,大別山的大木,將近兩億的人口,別說一萬五千條船,十五萬條都造的出來,只要能度過這個難關,將來一定是大明的!
聽的滿意的直點頭,宋青書忽然笑着拍了拍船頭那高聳的裝飾品撞角,笑容滿面的說道:“何斌,這次你給老子立下大功了,這條船,你的了!”
“多謝……,啥?”
扶着船梆,這回輪到何斌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