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由陸地民族向海洋民族轉變,得益於他們的宗教與政治,地理,基督教一年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多天的齋戒日是不允許吃肉的,而魚不在禁止行列中,爲了滿足西方大陸對魚的需求,每年沿海都有大量的漁船下海,鍛鍊了水手,而且歐洲的小國太多太繁雜了,每一個國家都做不到自給自足,那麼依靠海運互通有無也成了必不可少的選擇。
這點上上天可以說對華夏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中國曆來以物產豐富的天朝上國自居,大一統的大帝國幾乎在境內就滿足了自己一切需求,對外那點貿易不過是帶着恩賜性的錦上添花,也正因爲如此,將歷朝歷代的中國人侷限在了這方水土中,眼看着世界在變,華夏卻是不住地固步自封。
自宋以來,華夏遙遙領先與世界的科技與技術變革步伐,就已經被嚴重的拖滿了,到了大明,更是幾乎原地踏步,甚至火器還要進口葡萄牙的。
變革總是痛苦的,現在就是如此,陪着宋青書看着門口千帆過盡,依靠着以往經驗爬上副相位置的周延儒就禁不住憂心忡忡。
“大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江浙田園阡陌,空其過半,如今福建也是,常此以往下去,咱大明國中還不得空了,況且人人思利,不符利益道德,人心不古,我大明這樣下去可有亡國的危機啊!”
見識過在臺灣的莊園,周延儒也支持在海外屯墾,可他的計劃卻還停止在將流民遷徙出去,根本沒想過要動整個社會的經濟模式,宋青書的計劃太大,已經有些嚇到他了。
可惜,周延儒的苦心勸諫,卻一丁點都沒被宋青書放在心裡,他反倒是大笑着又像陽臺走了幾步,不在意的說道。
“周先生,像之前禮儀道德是夠了,東林還號稱禮儀楷模,怎麼我大明照樣還是亡了國?倉廩足而知禮儀,本帥認爲,讓大家腰包裡有錢了,天下才會太平,而只有真正感覺到國恩,百姓們才拼上性命來保衛國家,如今這個下海趨勢,讓天下人都飽滿,有何不好。”
“況且,天下熙熙,皆爲利往,天下攘攘,皆爲利來,如今是人口過剩,造成土地成本太高,下海更好賺取一些,當對海外的需求飽和時候,國內的土地利潤將再一次上漲,到時候,大家又會帶着海外賺取的錢財回來了!一切都要看供求關係。”
不過說到這個,宋青書忽然又是臉色一黑,變得鬱悶了起來,後世房價就是這麼抄的吧?想當初他一個苦逼大學僧,動打零工西打零工,一年繼積蓄還沒有花銷多,別說在帝都魔都買房了,走一趟都傷筋動骨,想着就讓他鬱悶。
不明白自己家大帥爲什麼忽然又把臉色鬱悶了下來,還以爲自己剛剛一番話讓宋青書心裡不痛快了,當官最大的忌諱就是不跟着領導思路走,想到這裡,周延儒趕緊一個大馬屁狠狠地拍了過去。
“大帥高見,下官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行了,周先生,你也別謙虛了,論從政經驗,本帥的確不如你,要不是……,算了。”
話到嘴邊,宋青書又給嚥了回去,隨口岔開了話題:“禮部準備招撫兩廣的會議應該到時間了,咱們趕緊走吧。”
“是,大帥!”
儘管對這個不過十分好奇,遵循着不多問的官場規則,周延儒還是答應一聲,緊跟着就下了樓。
馬車就停在門口,小寶這個保鏢兼司機也是隨時待命着,出了別具江南園林風格的小樓,翻身上車,宋青書就打算向城裡趕去,然而就在這功夫,機要秘書李香君居然是臉色蒼白急促的從別院外箭步跑了進來。
“大帥,江西急報!”
李香君着表情立馬讓宋青書心裡咯噔一下,急促的從她手中接過剛剛破譯好的密碼軍情,翻開漆黑封皮,一目十行的看了過去,看了兩眼,他就憤怒的將本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混賬東西!”
福建變得太繁華,也像宋青書那個時代了,商業街,工廠店鋪如雨後春筍,以至於宋青書都有些鬆懈,忘了此時還是個亂世,天下在手中還不到五分之一,就在他醉心於大航海時代的美夢時候,別人可一點兒不照着他的劇本走。
江西巡撫土國寶,降清了!
如今平西王吳三桂發湖廣楚師足足五十萬之衆,舟師十餘萬,已於六月十七出武昌,沿長江而下,下江西重鎮九江,江西西半面算是已經丟了,而且更加嚴峻的是宋青書設置在長江上安慶攔江防線的作用性也大幅度下降,吳三桂完全可以走江西直入浙江,從腹地嚮應天政權發起進攻。
雖然不怵他,可一但吳三桂大軍逼近浙江邊界,宋青書好不容易纔爭取來的改革,可能再一次出現反覆,而且之前定製的全盤計劃都因爲這個變動而擱淺了,甚至臨近的兩廣,都可能因爲這件事情而變得反覆。
不是沒考慮過江西軍閥降清的問題,可這個後果太惡劣,以至於宋青書潛意識中不願意去想,可如今,它是血淋淋的發生了,餘怒未消,宋青書再一次狠狠一拳頭錘到了車子上。
剛剛還有說有笑,一轉眼自己家大帥就來了個晴轉多雲,旁邊的周延儒也是禁不住心裡頭一突,副相也是有權利接觸機密的,看宋青書將黑本子摔在地上,他順手就給撿了起來,然而看了兩眼之後,一股子濃郁的笑容忽然在他臉上顯露出來,對着宋青書,老頭子重重一抱拳。
“恭喜大帥,賀喜大帥了!”
“火燒眉毛了!周先生還有心思開玩笑!”
“大帥,不然!”
神情變得一本正經,周延儒順手把夾在軍情中的軍用地圖給打了開,指着九江笑眯眯的說道:“建奴在江南最大的兩支力量就是吳三桂還有徵戰四川,攻打大西軍的多羅克勤郡王嶽託兩人,其中有以平西王吳三桂的實力最爲雄厚。”
“不過再雄厚也有數,之前追殺大順軍的清軍大體有八萬左右,收降田見秀,劉希堯等大順軍降軍能達到十五六萬左右,左夢庚降軍最多有三十萬,加上一些地方軍頭,湖廣楚鎮頂天五十萬大軍,再多了,湖廣也支撐不起了。”
“如今吳三桂號六十萬,洶涌來襲,就算打點折扣,四十五萬有了吧,這等於將湖廣兵馬抽空了,只要殲滅吳三桂部,整個江南唾手可得?誰人還敢阻攔大帥半步。”
“況且大帥,吳三桂這是在什麼地方?九江,鄱陽湖,我朝太祖大破陳友諒,定鼎之地,他吳三桂不是自取滅亡還是什麼?周某恭喜大帥,有何不對?” шшш •TTKдN •¢ ○
這話說的宋青書眼前一亮,光去想這鬧心事,他還忘了往好的一方面想,不過沉思了片刻,他又是搖了搖頭。
“吳三桂不笨,就算是他手裡都是楚師,他也覺不願意在鄱陽湖與我軍水戰,吳三桂手中蒙滿漢騎兵衆多,一但他從江西突襲我江浙,還是棘手,如今我大軍雲集八閩,這仗,不好打!”
如今和朱元璋對戰陳友諒還不一樣,那時候南昌,也就是洪都這座江西堅城是在朱元璋手裡,雖然朱元璋兵少,只有二十萬,而陳友諒卻有六十萬,可整個鄱陽湖附近的治權都在朱元璋手裡,陳友諒可以說孤軍深入。
如今情況卻反了過來,宋青書主力絕大部分在閩,比朱元璋當時在安慶更加遠,而且江西一帶都降清了,換成他孤軍深入,尤其是吳三桂也不可能等他,在他調動大軍時候,估計吳三桂也會不斷向浙江邊界進軍,最理想的是在景德鎮一帶攔截住吳三桂軍,就地野戰。
估計這一戰打的要比宜興之戰還要龐大,還要激烈!也難怪宋青書皺眉。
“大帥,除了這些,您沒嗅到一股特別氣息嗎?”
到底是老狐狸,周延儒臉上忽然流露出一股子高深莫測的笑容來,不過卻沒賣關子,不等宋青書催問,周延儒就已經將答案公佈了出來。
“野心!”
這兩個字聽的宋青書心裡似乎抓到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