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躡手躡腳的湊在門口往裡打量了一眼,轉過頭來,月光下,他那一雙豬眼瞪的滾圓,大鼻子上冒着一層密密的冷汗。
我問他咋了,豬頭讓開半邊身子,示意我瞧瞧。
我往裡一瞅,別墅大堂正中央擺着一副大棺材,棺材前立着桌子,點着五支白蠟燭,供有三大碗血水。
“壞了,孟建國肯定是把老爺子請到了這來鎮宅,難怪老鷹敢去鎮場,有老爺子守在這,咱倆進去也是找死。”豬頭有些爲難的擦掉鼻子上的冷汗,想了想道。
他這一開口,就壞事了,裡面的棺材吱嘎一聲,裂開了半角,傳來一陣急劇的喘氣呼呼聲。
“這東西能辨別人氣,既然你沒把握,咱們就撤。”我見豬頭對付木枯,顯然有些犯怵,兄弟一場,我不能讓他白搭性命。
其實王玲讓我到這來,肯定有她的目的,我琢磨着,她既然花了這麼大的心思制定這個計劃對付孟家,而我又是她計劃中如此重要的一環,我若走了豈不是計劃全部落空了?
所以,她雖然沒明說,實際卻是給了我一個條件,我要是不按照她的意思,不僅僅無法解開太平村的秘密,想要魂魄更是沒門。
想來也是,王玲多次想與我複合,也曾流淚道歉,但她至始至終沒提過一句要把我的魂魄還給我,也就說,她也是身不由己,或者這事只能我自己來辦。
但我不能爲了自己活命,再把豬頭陷於死地,孟氏族人還在鬥老槐鬼,現在是最好離開的機會。
想到這,我轉身就往門外走去,豬頭見我有些猶豫,他並不傻,稍微一想就琢磨過其中的味來,一把拉住了我。
他咬了咬牙,目中精光一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在這個圈子裡站穩腳跟,沒有一身虎氣是成不了事的,不就是一隻木枯嗎?走,咱哥倆去會會他。”
說完,他一腳踢開門,提着殺豬刀,硬着頭皮衝了進去。
我倆一進門,棺材裡的老爺子就聞到了生人味,噌的一聲,撞飛棺材蓋彈了出來。
老爺子穿着一身紅色的唐裝,長相與當初我見到的鬼魂沒什麼兩樣,血眼睛散發着兇光,兩寸長手指甲如同刀刃一般,紫的發黑。
見到我二人,他張開嘴,呼呼的喘着粗氣,看起來很興奮,鋒利的獠牙滴着血水,詭異而猙獰。
“張楓,太平村就是你的死地!”老爺子一個箭步,閃電般的往我飛身抓了過來。
我去,是哪個孫子說的,殭屍沒有意識,只會蹦跳走走路?
我還沒愣過神來,豬頭一肩撞開我,敏捷的摸出一枚銅錢映在老爺子的眉心。老爺子悶哼一聲,頭微微往後一揚,藉着這機會豬頭席地一個打滾,拉着我就往棺材底下鑽去。
“躲着別出來,我先會會他。”豬頭爬出棺材,手持殺豬刀照着老爺子的後腦勺就是一刀。
砰!
殺豬刀就像砍在了鋼板上,震的險些脫手,老爺子反手照着豬頭就是一戳,下手有板有眼不說,而且每一下都是直衝要害。
豬頭是比較能打的,手上有些硬功夫,一般的人三五個根本就不夠他打的。
但跟老爺子過了幾招,他呲牙咧嘴的跳腳大罵:“我去,老爺子刀槍不入不說,還這麼能玩,老子還怎麼打。”
豬頭話音剛落,二樓傳來了一個森冷的聲音,“你說對了,老爺子生前是附近十里八鄉有名的老把式,早知道你們兩個會來送死,正好一鍋端了,省的留下禍患。”
這聲音陰冷而細長,每說一句話似乎都特別的費勁,聽起來也是讓人很難受。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孟建國的弟弟,也就是老鷹的父親,孟偉國。
“你殺了他,王玲是不會放過你的。”豬頭邊招架老爺子,衝樓上大喊道。
“她那點心思怎麼瞞的過我,老鷹喜歡她,不忍對她下手。但若是我拿住你,他又能奈我何?”孟偉國森冷笑道。
我暗叫不好,王玲故意把我的替身給了孟家,正是爲了助他們拿住老槐鬼,通過讓我破壞孟夫人肚中的陰胎,讓孟家自嘗苦果。
但她恐怕想不到,孟偉國和老鷹早就猜出了她的心思。如果能拿住我,王玲不僅僅企圖難以實現,還反被將了一軍。
只是我難以明白的是,孟偉國對老鷹的稱呼不太對勁,難道說,老鷹根本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別的關係?
我總覺的有些不對勁,就像是整個事件中還有一個隱藏在幕後的人,而這個人或許就是老鷹,偏偏我和豬頭就是抓不住這人的辮子。
“去你大爺,老子最恨你這種卑鄙之徒,楓哥,你上去對付這王八蛋,我引開老爺子。”豬頭一聽孟偉國威脅我,頓時不樂意了,破口大罵。
孟偉國是個吊死鬼,兇殘狡詐,我要單獨對付他,心中一陣犯怵。但想到豬頭冒着生命危險爲我爭取機會,我身上還有這麼多法器,命是我自己的,若連拼一把的勇氣都沒有,我還算個男人嗎?
豬頭扔了幾枚銅錢,逼退老爺子幾步,肥胖的身軀,往門外飛奔而去,口中大
叫道:“老東西,有種過來,咱們決戰到天亮。”
孟偉國見我身子虛弱,一副將死不死的樣子,又沒有圈裡人的那種氣場,壓根兒沒把我放在眼裡,口中發出一聲呼嘯,老爺子領命往豬頭追殺而去。
豬頭與老爺子一走,別墅裡頓時空蕩安靜了下來,昏黃色的燭光在陰風中搖曳,孟偉國就站在二樓的轉角處,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那種陰毒怨氣。
這是一隻死了多年,怨氣很深,且工於心計的吊死鬼!
我深吸了一口氣,耳際隱約傳來了哀樂聲,老鷹一行人已經抓住了老槐鬼,正在回來的路上。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了,我雙手插在褲兜裡,緊緊攥着銅錢,一步步的往樓梯上走去。
“張楓,你是不是很累,咱們可以聊聊。”黑暗中,我彷彿看到了一團紅色的身影從我的面前飄過。
“是,我很累,身心疲憊,怎麼能不累呢?”我走到了二樓的轉角處,看到那團紅色的鬼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也見過不少鬼了,但這麼可怕的鬼,卻還是第一次。他全身都被紅色的血光所覆蓋住,這是戾氣,戾氣如此濃烈,他遠比傀鬼要可怕。
硬碰硬,我肯定是打不過他,所以我只能是智取。香菸苦澀的味道,讓我很快冷靜了下來,我突然發現自己進步了,因爲此刻我心中無比的寧靜,竟然沒有一絲恐懼。
也許恐懼到了極致,便是一種忘我。
“張楓,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你的妻子把你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把你當棋子一樣玩弄着,這樣的日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來吧,解脫,只有死亡纔是永恆的解脫。”他那陰沉的聲音在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迴盪着。
是啊,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中,一直在尋找一種最痛快的解脫法子,孟先生是過來人,我相信你當時的死法肯定很有趣,能讓我見一見你的真身嗎?我停住了腳步,滿臉悲痛的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他想幹什麼,他想找我做替身,吊死鬼,以及一些喝農藥自殺、淹死的橫死鬼,他們想要找替身,並非是殺人那麼簡單,而是有人心甘情願的用他們死前的法子,重複自殺的經過,他們才能解脫。
如喝農藥自殺的鬼,他們常常會幻化成人,拿着死前喝的那瓶農藥,去勸說人自殺,一旦有人上當,他們即可得到解脫。水鬼也是一樣,他們只能在河裡下手。而吊死鬼想要尋找替身是最難的,因爲上吊遠遠比喝農藥要更痛苦,沒有幾個人有如此的勇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