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潘先生,我們張律師和您太太,這幾天就要回來啦。”吳家寶喜氣洋洋的通報。
潘興德卻像是三九天一盆冷水澆下來,從裡到外都涼了。
自己從結識了樑小姐,他都快忘了自己已經結婚生子的事,心裡都是樑小姐。
如今老婆和小姨子回來,他的美夢也要碎了,晚上躺在牀上,潘興德輾轉難眠。
潘老太太看兒子這幅樣子,也實在憋氣,自己的兒子儀表堂堂,器宇軒昂,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弄得神魂顛倒。
“兒子呀,你要是喜歡那個小姑娘,就娶她做妾嘛,你老婆不會不答應的。”
“娘,你不要說這種瘋話,人家樑小姐正經的大家閨秀,父親在南京做官的,做妾,真虧你說得出。”
“那兩頭大。”潘老太太覺得這樣很合適,鄉下有了妻子,又出門上學的男人,開了眼界,不願回來和鄉下土氣的妻子過日子,就去找個讀過洋書的女學生,在外面安家落戶,家裡的妻子留在鄉下,照顧家裡,也是很好的安排。
“不行,不行,樑小姐不肯的,她說過,這是那種沒有孃家撐腰的女人,才做兩頭大,娘,人家是官小姐,怎麼會肯兩頭大。”
“那……那就讓你老婆做小,這個樑小姐做大老婆,總不會有意見了吧。”
“娘,別說樑小姐肯不肯,我那小姨子是不會肯的。”
“哎,你們夫妻的事,由得她一個沒出嫁的丫頭說話?你只要把你岳父岳母哄住,就沒事,這些年你不是哄得很好嘛。”
“我那岳父家,也是書香門第,怎麼可能讓女兒做妾,再說,我這小姨子,在上海可不是一般人。”潘興德來上海之後,也聽說了自己小姨子的名聲。
“她一個小姑娘,還能上了天?”
“娘,我那小姨子可不事一般人,上海青幫的大佬都找她離婚,上海灘都轟動的,還有前不久她才幫‘紅黨’辯護,那是‘紅黨’呀,殺人不眨眼的,那個證人出庭之後,就自盡啦。”
“自盡,和她有什麼關係,那鄉下女人落水,不是常事嘛。”潘老太太不肯服氣,堅持辯駁。
“都說根本不是自盡,是被‘紅黨’給除掉啦,半夜裡腦袋上打了一槍,巡捕房去了,怕得罪‘紅黨’也不敢深究,就當自盡處理啦。”
潘老太太心裡,自己這兒媳婦的妹妹,儼然是打家劫舍的悍匪了,想想自己年老體弱,要是兒媳婦學了一身武藝,用在自己身上,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
再想想自己往日對兒媳婦也算不上好,連點情面都沒有,萬一這要是兒媳婦回了家,她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潘老太太立刻表明自己的態度,“你媳婦就休了吧,反正也沒生兒子,那五個賠錢貨,讓她帶走!”
潘興德看自己母親如此開明,心裡覺得這上海真好,連古板的母親都能接受新事物,國際都市,果然不同凡響。
打定主意,潘興德抓緊了對樑小姐的追求,務必要在張清如姐妹回到上海之前和樑小姐確定關係。
只是樑小姐生性羞澀,讓他總是難以下手。
這天潘興德學着電影的樣子,手捧鮮花,單膝跪地,向樑小姐求婚,誰成想,樑小姐竟然害羞的捂着臉逃走了,讓他被路上的行人笑了好久。
回到酒店,潘興德躺在沙發上生悶氣。
潘老太太偏偏又來火上澆油,“兒子,你這麼優秀,你老婆要是不肯和你離婚怎麼辦?”
心灰意冷的潘興德說道:“那還能怎麼辦?和她繼續過日子。”
潘老太太想着悍匪兒媳婦,嚇壞了,急忙問:“你不是要娶樑小姐?”
潘興年不想在母親面前承認受挫,便隨口說道:“我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看在孩子的份上,還是勉強能過下去的。”
這一晚上,潘老太太不知唸了多少阿彌陀佛,求佛祖保佑,自己的兒子和那悍匪兒媳婦離婚,娶那個有錢有勢的大家小姐。
第二天,潘興德還在想怎麼和樑小姐聯繫,卻接到了樑小姐父親的電話。
樑小姐的父親在電話裡嚴令潘興德,馬上趕到潘家,不得有誤。
潘興德聽說樑小姐的父親要見自己,連滾帶爬的趕到樑小姐家。
這次門衛親切的接待了他,不但給他開門,還恭喜他,這讓潘興德更加疑惑。
走進樑家大宅,只見大廳裡空空蕩蕩,傢俱都已經搬走,一個威嚴的男人,站在大廳中央,樑小姐站在男人後面,低垂着頭。
看到潘興德進來,樑小姐用手指指前面的男人。
潘興德心領神會,立刻九十度鞠躬,叫了聲:“樑伯父。”
樑父很不悅的回答:“叫誰伯父。”
樑小姐,立刻拉着父親的手撒嬌,“爹地,這就是我說的潘先生。”
“哼,我看普通的很。”
“爹地,潘先生人很好的,又有才華,我們是真的相愛的。”
聽到樑小姐說跟自己是真愛,潘興德心裡一喜,連忙表態,“伯父,我是真的愛上樑小姐了,請允許我們結婚。”
“厚顏無恥!”樑父一聲大喝,潘興德連忙又垂下頭,“你們這種鄉下來的,我見多了,都是想巴結上官,圖個好前程。”
“爹地,潘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樑小姐的維護讓潘興德心裡一暖。
“樑伯父,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在街頭遇到樑小姐的那一刻,我就深深愛上她……”
“住嘴!下流!”樑父再次呵斥,“我看你年齡不小了,有沒有娶過妻室呀。”
潘興德有心說沒有,但想到自己年齡不小,又的確結過婚,撒謊若是被樑父揭穿,恐怕落了被動。
“樑伯父,我的確結過婚。”潘興德挺直腰桿,理直氣壯的回答。
“什麼!放肆!你家裡有妻子還敢來欺騙我女兒的感情。”樑父大怒,臉漲得通紅,“電話呢,我要給你楚伯伯打電話,槍斃了這個小子!”
“爹地,你冷靜一點!”樑小姐連忙攔住自己的父親。
“樑伯父,我已經離婚了!”
“離婚,也是結過婚!”
“樑伯父,我和前妻是包辦婚姻,我離開家鄉讀書後,明白了很多道理,回家後,得知她另有所愛,便和她辦理了離婚,不讓封建的婚姻束縛她,讓她去尋找她的幸福。”
“興德,你真是太善良了。”樑小姐看着潘興德一臉崇拜。
樑父的臉色漸漸緩和,“你說離婚了,有什麼憑證?”
潘興德沒想都到樑父竟然要看憑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