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並非賣弄心中知曉的一些事情,但身處這個時代,她又不能裝作一無所知,何況她的丈夫還是東北軍的司令,如果能幫古逸風擺脫現在的困境,她又在乎什麼?古逸風作爲東北軍的司令,經歷的也不算少了,心思何等縝密,他瞥目過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眼,卻已洞察出秋茵的不同。
但僅僅是一眼,古逸風就轉移了話題。
“袁明義那邊動向如何?”
他放下了圖紙,詢問袁明義那邊的狀況,袁德凱帶着重兵出擊,卻一無所獲,還讓古二少爺夫婦帶着孩子逃脫,定然氣急敗壞,但東北軍勢頭迅猛,日本人那邊還想使用懷柔政策,希望和袁明義合作的同時,能拉攏東北軍加入他們的大東亞共榮圈,想不費一兵一卒佔領東北,在日本人沒有放棄這個想法之前,不會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袁明義自身實力不足,沒日本人的命令,斷然不敢輕舉妄動。
“袁明義已經知道司令回到東北了,那邊正和日本人的活動頻繁,但沒有什麼軍隊北上的動向。”馬團長說明着。
“暫時我們可以低調一些,畢竟物資纔到,很多方面我們沒法立刻運作。”
“是啊,召來的新兵正在操練,還缺武器。”
會場裡,大家在說明着現在的狀況,好像不容樂觀,經費現在已經不成問題,然而迫在眉睫的是,如果能在短期內解決大批量槍支彈藥的問題,新加入的士兵雖有鬥志,但作戰經驗不足。
“興城兵工廠正在生產,很快鳳城這邊也會啓動,希望來得及。”古逸風說。
秋茵曉得現在到了關鍵時刻,東北軍也許還無法預料,但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第一槍是東北打出來的,這個歷史事實不容改變,但最終東北淪陷也事實,古逸風這些東北的軍閥是否能扭轉歷史慘局,現在還不能下了定論。
秋茵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我想借這個機會,介紹一下日本軍方目前的武力狀況,希望能知己知彼,減少東北軍與其正面交鋒的傷亡。”
“夫人知道這個?”馬團長很是吃驚,在坐的有不少經驗豐富的軍官,也對日本軍方做了一些調查,但因爲涉及機密,得到的信息寥寥無幾,大家正在爲這個頭疼呢。
秋茵在說之前,想徵求一下古逸風的意見,希望他能夠支持夏二小姐,別弄得秋茵好像一個異類一樣站在這裡。
“你說,我聽聽。”古逸風點了點頭,他現在相信夏二小姐的腦袋裡裝了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至於這個秘密是哪裡來的,這不是在會議上需要對峙的,作爲夏二小姐的丈夫,他有很多私人的時間知道這些秘密的由來。
秋茵站了起來,拿起了一支筆,一邊在紙上勾勒一邊說明着,她說,現在日本人使用的應該是精準的步槍,輕重機槍,這些槍支都比東北軍現在使用的火力強,除此之外,日本人還有一些坦克和戰機,這點東北軍會很吃虧,畢竟血肉之軀抵不住炮火的威力。
“竟然是這樣,那我們可要仔細考慮一下對策了,正面衝突,我們雖然占人數上的優勢,但很可能還會吃虧。”
會場上,大家紛紛議論着,覺得武器改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戰略。
“以往軍閥之間的戰爭,都是短兵相接,使用槍支就可以,但對付日本人的進攻,我們需要火炮,大規模遠程傷害,據我所知,古司令在興城當統官的時候,曾經研製過一批重型火炮,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秋茵說完之後,看向了古逸風,他當統官,研究火炮的時候,夏家正遭受巨大的災難,秋茵爲了家人冒着嚴寒北上,站在兵工廠之外,知道了關於興城兵工廠的一些火炮的信息,也是在那時,她知道古逸風目光遠大,是一個優秀的軍事人才。
提及興城兵工廠,古逸風面色漸漸柔和了,許是也想到了他和夏二小姐相遇的時光,那時的秋茵天不怕地不怕,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一雙眼眸黑白分明,透着惑人的魅力,讓他的眼前爲之一亮,做出了留她在身邊的狂妄決定。
興城兵工廠的火炮,讓大家信息十足,說全國的軍閥,也就司令目光遠大,若真打起來,也就東北能和日本人火拼一次了。
古逸風又聽取了一些意見,然後收了桌子上的圖紙,說關於日本軍方武力狀況,過幾天會有一份周密的報告發來,讓大家都先回去,待數據準確後,再做商議。
“司令,夫人,我們先退下去了。”東北軍的軍官們紛紛站了起來,拿着文件退了出去,司令部的會議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什麼周密的報告?你不能冒險接近日本人。”
秋茵擔心地看着古逸風,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日本人關注的範圍內,日本人對古司令的想法是要麼拉攏,要麼消滅,古逸風切不可和日本人有太過近距離的接觸。
“他們有間諜,難道我們就不可以有嗎?”
古逸風冷笑着,說日本人妄想侵佔東北,除非他古逸風死了,否則休想,秋茵聽了古逸風這句話,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豈可將“死”字說得如此輕鬆,他要知道,不僅僅東北的老百姓,東北軍需要他,秋茵和孩子們更加需要他,他要爲這些人保重了自己。
“我會保重自己的。”
古逸風將秋茵的手指握住,輕輕壓在脣上,眼眸良久地深情凝望着她。
“我總覺得在你的身上,有讓我難以言表,捉摸不透的東西,想親近卻又疏遠,想掌控卻又無法管束,秋茵,告訴我那是什麼?你怎麼會外語?又怎麼了解日本人那麼多?我不想聽謊言,你我之間需要更多的真誠。”
古逸風輕輕地撫摸着秋茵的面頰,她有血有肉,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了,爲何他覺得患得患失,好像一鬆手,她變成消失不見一般,又或者在她本不真實,就算這樣牢牢地禁錮着,也禁錮的僅僅是一副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