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茵知她這是客套,昨天那局面,就算秋茵不出面,古逸風也不會讓袁家兄弟傷害青歌兒,只是她的方法不同,少些衝突而已,可不等秋茵開口,大太太極力地想拉近和青歌兒的關係,將話題搶了過去。
“你來安城就是客人,秋茵怎麼會不幫你呢?別客氣了,以後再來安城,記得到這裡來就好了,我和冬青老早就想聽你的戲,現在一聽,更是迷上了。”
青歌兒也夠可憐的,從昨天晚上,到早上醒來,大太太就一直圍着她,問這問那的,她的心裡一定煩了,卻不敢表現出來,聲音好聽地說着。
“我來,一定會造訪的,謝謝夏夫人這樣喜歡青歌兒,不過還是要感謝古副司令的太太。,若不是她,青歌兒現在還在司令部呢。”
“你說錯了,不是太太,是姨太太。”冷不丁的,夏冬青冒出了一句輕蔑的話。
夏冬青說完了,神色得意着,似乎這樣糾正了名份,她作爲夏家的一分子,很有面子一樣,古副司令的太太和姨太太名份了差了很多。
秋茵原本見到古逸風安全回來的喜悅心情被姐姐這樣一說,冷了下來,青歌兒怎麼會不知道夏二小姐是古逸風的姨太太,她叫太太不過是出於外人的禮貌罷了,夏冬青這樣澄清,好像人家不知,秋茵想硬撐着裝一把正房太太似的。
餐桌上的氣氛被夏冬青弄得窘迫了,大太太氣得翻着眼睛,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飯到了嘴裡噎得難受,二姨娘也很吃驚,接着咕嚕了一句。
“真是多嘴。”
人都是要臉面的,夏家恨不得秋茵是正房太太,避諱着姨太太三個字,今日被公然這樣說出來,怎麼會高興?
“我說錯了嗎?怎麼也不能讓青老闆誤會了,姨太太就是姨太太,人家袁三小姐纔是正房太太。”夏冬青覺得自己終於出氣了一回,繼續就這個話題解釋着。
可這句話之後,古逸風的筷子停在了空中,神情陰曆,目光微眯了起來,夏冬青覺察到了古副司令的怒火,立刻沒有話了,低頭吃飯,眼睛慌亂地瞥着。
秋茵看着姐姐,就是這樣一個頭腦簡單,卻想表現自己聰明的女人,可惡的同時又那麼可憐,想讓別人難堪,卻每次都是自己下不來臺。
大太太打着圓場,眼睛笑盈盈地看着青歌兒。
“青老闆這次能住多久?不會來了就走吧,那我可要失望了。”
青歌兒也回過了神,微微一笑,然後優雅地擦了一下嘴巴,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古副司令說。
“我在鳳城原本有好幾個場要演的,可被袁德旺突然帶來安城,也黃了那幾個場。估計一週也沒有什麼戲了,就暫時住在這裡,等古副司令和太太回鳳城的時候,我就跟着回去,這樣也能安全一些。”
第一次,秋茵覺得青歌兒不簡單,她裡外的心思都在古逸風的身上,本來是壞事一件,此時卻成了好事,古逸風還有一週多的時間住在這裡,她也要留下來,她心裡在想什麼,別人不知道,秋茵怎會不知?
“太好了,你就安心地住下,想要什麼,跟我說,全當在自己家好了。”大太太好像佔了便宜一樣,喜不勝收,她哪裡曉得這個青歌兒在和她的二女兒爭男人,若是知道,打死她也不會說出這樣興奮的話來了。
青歌兒臉上露除了滿意的笑容,輕輕地點着頭,眼睛又向古逸風看來,想是看看古副司令是不是會贊同。
秋茵坐在古逸風的身邊,剛好看見她瞥來的異樣眼光,心裡好不是滋味兒,若青歌兒和古逸風之間情投意合,她夾在中間算什麼?昨夜的那些擔憂,今晨的那些激動,羞澀,都成了愚蠢的行爲,想着這些,秋茵嘴裡沒有味道,低頭看着身上的藍玫瑰旗袍,竟然覺得一點都不適合自己,難看死了。
大太太給青歌兒夾着菜,青歌兒一句句地謝着,這樣融洽的氣氛讓青歌兒看起來就是夏家的一員。
秋茵心裡裝着心事,卻又不能不讓青歌兒留下來,她麻木地喝着粥,一口接着一口,動作好像機器一樣,夏二小姐中邪了,當初穿上土紅的婚衣時,就知道袁三小姐要進門了,接着會進門第二個姨太太,第三個,第四個姨太太,這樣古副司令才方便開枝散葉,那時想得開,現在竟然鑽了牛角尖兒。
夏二小姐的清高一點都高不起來了。
這粥吃得,秋茵喝了一整碗,卻一口菜都沒有動過,古逸風扭頭看了她一眼,眉頭一皺,突然將手裡的餐具放下,起身站了起來,說了一句讓餐桌上人都意外的話。
“青歌兒,吃過飯,讓許晉庭開車送你回鳳城。”
他的語氣很冷靜,也平淡,沒有任何掙扎過的跡象,他轉過身,繞過了發呆的夏秋茵,大步地走出了餐廳。
大太太拿着餐具的手僵在了那裡,不知說什麼好了,好不容易留下的客人,被古副司令一句話打發了。
青歌兒更是難過,她手裡的筷子失落地掉了下來,發出了一聲輕響,雙眸無力地眨動着,她在強忍着,沒有哭出來,怕大家都瞧出了她的心思。
“副司令怎麼讓你走了?”大太太悻悻地自語着。
“想聽青老闆的戲,以後可以去東北嗎?也不是沒有這個機會,何必一定要留着人家。”二姨娘喝了口湯,擦了擦嘴站了起來,眼睛看着夏秋茵繼續說:“副司令和秋茵才結婚,在安城散心,也沒有時間招呼青老闆,回去更好。”
說完,二姨娘扭着腰肢出了餐廳,大太太狠狠地瞪了二姨娘的背影幾眼,卻說不出什麼狠話來。
秋茵坐在座位上,粥含在嘴裡,剛纔還活躍着的大腦,此時不能思考了,古逸風竟然讓許晉庭送青歌兒走?而且是早餐之後,一刻都不停留?他這是……
秋茵剛纔還覺得難受,這會兒卻好像做了錯事一樣,好像是她慫恿古逸風將青歌兒送走一樣,心不可救藥地歉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