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順出了老爺太太屋子，又折回天禧院來。
天已擦黑，順子在院門口碰到了正要出去的燕兒。
燕兒說：“順子哥，我去下院給少奶奶取盆熱水。”
順子點頭說好，徑直進了少奶奶的屋裡。
少奶奶已經用過晚食，少奶奶說：“順子，我還以爲你已經走了呢？”
順子說：“我沒走，我上老爺太太院裡去了。”
少奶奶問：“老爺太太同意了嗎？”
順子說：“同意了。”
少奶奶說：“這是好事，他們當然會同意的，那你就趕緊回去，擇個吉日來娶燕兒吧。”
順子說：“我不娶燕兒，我來娶你，我要帶你離開周家。”
少奶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順子，你在胡說什麼！我一個有夫家的女人，我哪裡也不去。”
順子說：“我已經和老爺太太談過了，他們也已經同意了！”
少奶奶忽然全身顫抖起來，“順子你這是在做什麼！我說過的，我哪裡也不去，我是周家的少奶奶，我會在周家過一輩子的，你走吧，趕緊走！”
順子說：“周家少爺周景成也同意給你自由身，他讓我準備八擡花轎來周家娶你，你等着我就好了。”
少奶奶吃驚地瞪着順子：“少爺真是這樣說的？少爺是佯對你呢，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你趕緊走吧！”
少奶奶是真的急了，少奶奶見順子還站在地當間不肯離去，就急得上前往外推他走，“真是祖宗呀，你快走吧，叫下人們知道了這叫什麼事兒呢！”
順子也急了，就勢一把扯過少奶奶，“你以爲你在周家過得什麼日子下人們都不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全祁縣人都知道，連我也知道！難道你就願意這樣一輩子在周家煎熬守活寡，最後死在周家進周家的祖墳嗎？周家的祖墳有什麼好值得你去爲它守一輩子？還有那個不明不白的周景成又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爲他守一輩子？”
少奶奶哭了，“順子，你以爲我是稀罕周家，稀罕周家少奶奶的名分嗎？這個周家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我心裡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可我死我活又能怎麼樣呢？我跟了你走又算怎麼回事呢？你已經不是從前的順子了，你出息了，成了場面上的人，可我呢，已經不是杜家的小姐了，我跟了你走是禍害了你的好名聲呀!”
少奶奶哭得渾身篩糠，順子抱緊了少奶奶：“不是這樣的，你是杜家杜老爺的小姐，我是杜家的下人，我現在能娶了主人家的小姐，那是我這做下人的福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能禍害了我的名聲呢？我已經和周家老爺太太還有周景成說好了，等我回去趕緊購置一處宅院，然後就用八擡大轎風風光光來接你，你怎麼來的周家，你就怎麼從周家走，你就只等着我來接你好了。”
少奶奶終於止住了哭泣。少奶奶說，“你當兵才幾年呀，吃的又是軍餉，哪來的閒錢置宅院？那年你幫我們杜家賣房子典地的一萬三千兩銀票還在老爺太太手裡，我去要回來給你拿去買宅院吧。”
少奶奶說完就要往外走，順子一把扯住了她：你不用去要了，你要是過去要這些銀兩，他們還以爲我是圖了老主人的銀子娶你呢。我自己成家，我自己想辦法，你不用操心。
少奶奶沒了言語，半晌，少奶奶說：“順子，要不我現在就跟你走吧，我心裡怕，不踏實。”
順子笑了，“有什麼好怕的？你是擔心周家反悔嗎？我料他們也沒這個膽量！況且我住在大營，我現在接你過去，還有燕兒，你們住哪裡呢？總不能和我一起住兵營吧。別多想了，安心等我來娶你就是了。”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院裡院外已經起了燈燭。
順子說：“我走了。”
順子從屋裡出來，順子在門口看到了燕兒，看來燕兒在門口已經站了好久了。順子沒看到燕兒手裡的熱水盆。
順子說：“燕兒，好好照顧小姐，我很快就來接你們。”
燕兒說：“好的。”
順子帶了隨從，離開了周家，打馬回了省城。
燕兒一直站在少奶奶屋外，一直看着順子高大的身形在夜色中出了院門。燕兒聽着順子粗聲吆喝起隨從們，馬蹄聲碎，漸行漸遠……
燕兒就覺得有兩行眼淚止不住的涌了出來，熱熱地在臉上肆意流淌。
燕兒擦乾了眼淚，燕兒進了少奶奶屋子，點起了燈。
少奶奶一直呆坐着，許久，少奶奶纔跟燕兒說話。
少奶奶說：“燕兒，對不住了，本來是給你提親，結果卻成了這個樣子。”
燕兒說：“我替少奶奶高興呢。順子現在不比從前了，當然不能娶我這樣一個丫頭，他娶了少奶奶，少奶奶的苦也就到頭了，這是多好的事兒呀！這都是杜太太爲少奶奶修的福分，杜太太一準放心不下少奶奶，在上天保佑着少奶奶，叫順子來救少奶奶出苦海呢！”
“也許真是這樣的，”少奶奶說：“打小娘親就把他當作自家兒子對待，讓他讀書，送他習武，他的出息都是孃親給的呢！”
少奶奶的心情好起來。
燕兒就覺得自己的眼淚又要流下來了。
回到省城太原的順子即刻開始籌錢物色宅院，不久，順子就在太原城裡購置了一處舊宅子，金順打算用幾個月時間修整一新後就迎娶杜家小姐杜心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