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你是說死人骨頭?”劉雨薇的杏目頓時瞪圓了。
“對,把腳拿開就行了。繼續趕路吧!”楊開無所謂的說道。只不過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對面的姑娘就啊呀一聲慘叫,整個人如小鳥依然般抱住了楊開。
一雙玉臂緊緊地攬住他的腰,絲毫不敢鬆手。
“你……”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楊開眉頭一皺,想要用力掙脫,但看到劉雨薇那瑟瑟發抖的身軀,還是停止了這個想法。只是用略帶安慰的語調說道:“怎麼了?”
“我……我……我從小就害怕這個。”劉雨薇哽咽的說道,她說話的時候吐氣如蘭,呼出呵呵熱氣,吹的楊開脖子癢。
聽了劉雨薇的話,楊開仔細一想,也是。雖然她是戴笠的義女,軍統要員,各方面能力都不錯。但再怎麼說,她都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家,要是什麼都不怕,那才奇了怪了。
想到這,他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沒事,又不是一個人走夜路,大家都在,怕什麼?”
劉雨薇轉過腦袋,當瞧見華伯濤,張鶴生,趙勇德這一系列關切的目光時,心裡頓時覺得好受了些。只是說什麼也不敢去看腳下的骨頭,只是在楊開的幫助下,慢慢的擡起腳,跨了過去。
大概是害怕再踩到東西。此後,她一直跟在楊開背後,楊開走一步,她也走一步,戰戰兢兢,說不出的滑稽。
獵人墳經常被野獸光顧,因此遍地都是些亂七八糟的骨殖。有骷髏,有病死的狍子直挺挺的躺着,毛髮裡散發出絲絲惡臭,時不時還有塊硃紅色的棺材板橫在路中央,遇到這種情況,衆人只能一個扶着一個的跳過去。
偶爾回頭看看,棺材板旁的棺材,大多都是空的,外面佈滿了小小的爪印,顯然墓主人已經遭了無妄之災。只剩下前端那個大大的‘壽’字,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顯得分外詭譎。
這讓楊開回憶起了在上海的那段時日,路經冥紙店門口,那兩個用來招攬生意的童男童女。鮮紅的脣,粉色的腮,慘白的臉頰,還有那隻招財貓般高高舉起的右手,像是在呼喊往來的主顧。
在他們的胸口上,同樣寫了一個‘壽’字。
人都死了,還要什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楊開覺得中國的殯葬文化,還真是矛盾至極。
“這天,眨眼就黑了!”看着手錶上的指針,華伯濤一臉疑惑的說道:“按道理,不可能呀,還沒到傍晚呢……”
“如果在其他地方,那就絕無可能。但你別忘了,這是哪裡,獵人墳!”陳天頂嚴肅着臉說道。
說到這,他掏出了指北針,搖了一下。
針頭懸浮了一下,還是停在了原來的方位。
看到這一幕,陳天頂眼神中精光一閃:“情況有點不對,我們必須加快腳程!用最快的速度插進野豬林。”
“嗯!”楊開點點頭,這種亂墳崗,於情於理,誰都不想多呆。
對比着地圖,遵循指北針的指向,一行人繼續跋涉在這片黑暗中,仿若置身於陰曹地府。
經常一個拐彎,就正對着一座墓碑。冥冥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物質,將墓碑上那如蚯蚓般的紅色字體無限放大,然後硬生生塞進了每個人的腦髓裡,久久不能消散。
雪小了,但衆人的心,卻沉了。
四下裡,一片靜謐,只能聽見皮靴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這獵人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衆人卻發現,走來走去,竟比在前幾天深雪區的那段路還要累。
這種累不光是來自於四肢,而是一種心力交瘁。那感覺就好像,前面的路永遠都沒有終點。
“停!”片刻,楊開終於發現了蹊蹺,急忙揮揮手,阻止了小組前進的腳步。
“怎麼了,指戰員。是要歇一會兒嗎?哎,歇一會好,我這走的,都快癱倒了。”九筒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拄着柺棍,大口的喘息。
看他那張通紅的臉蛋,顯然累得夠嗆。
其他人亦是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讓麻木的肌肉慢慢鬆弛下來。
“楊開,你是不是……”陳天頂狐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指北針,欲言又止。其實,他早對這個獵人墳有所懷疑,只不過並沒有說出來罷了。
楊開一句話不說,只是擡起了自己的手錶。
“小組裡,還有誰戴手錶的,報一下現在的時間!”楊開問道。
華伯濤知道楊開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便看了看錶。
“四點十五分。”華伯濤準確的報出了刻度。
“我的也是。”楊開嘆了口氣,整張臉頓時變得鐵青,像是心頭壓着什麼東西。
“怎麼了?”華伯濤感覺要出事。
“陳老闆,你說這獵人墳的路,大概有多少米?”楊開問道。
“這個……”陳天頂沉吟了一會,說道:“橫橫豎豎,也就百來米吧!”
“正常人要穿過這裡,需要多長的時間?”楊開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他的問題環環相扣。
“最多一刻鐘。”陳天頂說道。
“你確定?”楊開眼神一凜。
“滿打滿算,綽綽有餘!”陳天頂點頭道。因爲這裡處於山風的死角,所以地上的雪並不算厚,對大家的走動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阻礙。即使再小心翼翼,一刻鐘走白來米,爬也爬完了。
“但我們進來的時候,是三點十五分。”楊開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怎麼可能?”陳天頂瞪大了眼睛,指北針脫手,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是真的,進獵人墳的時候,我特地看了下表,我確定自己沒看錯。剛纔再一看錶,竟然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所以我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的表壞了,於是便找華教授對對,但沒想到……”說到這,楊開竟說不下去了,只是擡起胳膊,用一隻手扶住額頭,蹲在地上,冥思苦想。
華伯濤從未看見過楊開失態。因爲楊開從來都是一個沉着冷靜的人,但現在,這個冷靜的人卻失了分寸,甚至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足以想象,此刻的他,內心是多麼的恐懼。
“難道我們真在這鬼地方走了一個小時?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陳天頂左右環顧,仍舊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