闡教聖人是真的生氣了,他覺得師弟收的這些弟子沒個能入眼的,一個個不懂規矩,連師命都敢不尊,這樣的事情在闡教根本不可能發生。他陰沉如水的臉色昭示着他現在的心情,跟隨他一起進入碧遊宮的衆人都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惱了這位聖人。
人教聖人怕這兩個兄弟因爲門下弟子打起來,結下死仇,也跟着過來準備說些好話,順帶着把若水那丫頭毀了臉,就算懲罰了,二師弟肯定也可以出了氣了。
截教弟子則想的是怎麼挑起老師對闡教的不滿,這樣纔可以報仇雪恨,在他們看來,老師有誅仙劍陣在手,絕對是立於不敗之地的,端看老師願不願意爲他們這些弟子出氣罷了。
於是這羣人帶着各自的小九九靜靜的站在了碧遊宮中,若水見當先進了碧遊宮的闡教聖人陰沉如水的臉色也覺得這次自己似乎確實是把人氣狠了,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但是面對暴怒的聖人,還是難得的有了絲心虛。經過剛纔老師要把她送給西方聖人的舉動,讓她心裡不自覺的害怕起來,害怕老師顧忌兄弟情義,把自己交給闡教聖人,不要她了。
自己的生死她是一點也不擔心的,她明白氣運對人教聖人這個除了修爲,其它都無爲的聖人有多重要,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死的,最多就是吃點苦,讓闡教聖人消氣罷了。可是她害怕,害怕老師不要她,害怕她以後都不能跟在老師身邊。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別的孩子都有孃親,只有她沒有,師父雖然對她疼愛,卻終究不比父母。她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個正常家庭的孩子該有的溫暖,沒有被父母牽着手一起玩耍過,沒有被母親抱在懷裡聞言撫慰過,沒有被父親駕在脖子上登高遊覽過。她身上清冷孤傲的氣質更多的是從小孤獨的生活養出的寂寥。
其實她也是個渴望愛的孩子,不然也不會在十歲那年偷偷跑去放河燈,只爲了可以見見自己的孃親,哪怕只是一個鬼魂也好。可惜天不遂人願,她始終沒有見到自己的孃親。在她的人生中,她一直是強大的存在,她身邊的人,除了師父,都是需要她保護的存在。偏她那個師父還是個受了刺激,成天悶悶不樂的樣子,就算疼愛自己,也不會表達出來。
但是來了這個世界後不同了,她成了一個弱小的,隨便來個小仙都能一根指頭把她碾死的存在。而她遇到了一個強大的老師,一個把她當寶貝一樣護在手心裡的老師,她覺得她最近連性子裡的清冷都褪去了不少,彷彿回到了十歲之前,那個還在渴望孃親疼愛的小女孩一般。
她很喜歡,也很貪戀被老師寵着疼着的日子,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老師會不要她了,所以在老師讓她去西方的一瞬間她害怕了。人們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讓她再過那種孤孤單單,沒有溫度的生活,她莫名覺得恐懼起來。原來她也不是真的清心寡慾,無慾無求啊……
若水心裡越是害怕失去那寵愛此時就越是心虛,白皙的小手緊緊的拉着通天聖人的胳膊,不願意放開,彷彿一放開就會永遠失去對方一般。一張小臉更是慘白,讓周圍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在衆人眼裡,這位大約是被闡教聖人嚇壞了。
通天教主回眸看到小弟子紅紅的眼眶心裡更是軟的一塌糊塗,把若水護在身後對闡教聖人道:“師兄,弟弟這弟子入門不久,不懂規矩是弟弟沒有教好。弟弟在這裡賠禮了,師兄若是想責罰,弟弟替她領罰就是,絕無二話。”
通天教主一臉正色,任誰都看的出他沒有開玩笑,是真的打算替若水受罰的。碧遊宮中無論是那兩位聖人還是一衆弟子都一臉驚悚,要知道,通天聖人不僅僅是高高在上的聖人,還是手掌萬仙大教的一教之主,闡教聖人雖說是兄長,但也絕對沒有責罰通天教主的權利。如今他肯讓闡教聖人責罰自己,那簡直是把自己的臉面仍在地上給人踩了,爲了一個小弟子如此,值得嗎?
若水在短暫的驚愕後回過神來,驚道:“弟子有錯,領罰就是。怎能讓老師替弟子承受責罰,老師莫要再說這樣的話,否則弟子將無顏苟活於世上。”
小丫頭面色堅定,一臉隨時準備赴死的樣子讓衆人都目光復雜的看着這師徒情深的一幕。闡教聖人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罰自家弟弟,置自家弟弟的臉面於不顧。只是臉色更加陰沉。
人教聖人卻陷入了沉思,他覺得自己之前恐怕是打錯了主意,有他這三弟在,若水就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他這弟弟恐怕都不會讓若水受罰,而是自己站出來代替,到時候若水爲了不讓老師受辱,直接呼啦,自己抹脖子了。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讓他們兩個再這麼師徒情深下去也實在有點辣眼睛,於是開口道:“既然通天師弟開口求情了,爲兄也就厚顏向二師弟討個面子,饒這丫頭一次。日後我把這丫頭帶到八景宮去,好好教導,絕不讓她再如今日這般沒規矩。”
若水聞言手猛的握緊,她不想離開老師去八景宮,可看如今的情勢,她若不受罰,闡教聖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默默垂下雙眸,不再言語。
“今日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爲,與小師妹沒有關係,小師妹是被我綁了纔去的西岐戰場。剛纔小師妹也是爲我們說話才得罪了師伯,師伯要罰就罰我好了,還請寬恕師妹。”在若水認命的時候多寶道人忽然站了出來。
“大師兄……”
“小師妹不必說了,大師兄斷沒有要你一個小丫頭爲師兄頂罪的道理。”多寶揮手打斷了若水的話,一臉倨傲的站在那裡,目光直接迎向了上面端坐雲臺的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