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眯了起來，心中的堅定不知爲何忽然動搖了起來。
北冥蕪澤的聲音再度緩緩響起，“既然你我有緣，我就送你一段記憶吧。”
說着手指沾茶，一點。
茶水落在戈易渾身顫抖的眉心，瞬間就像是陷進去了一般，消逝不見。
“啊！”戈易抱着自己的腦袋叫起來。
記憶飛快的涌入，塞在腦仁裡面多的讓人渾身顫抖。
“我是蘇哲，你叫什麼？”
“阿阮。”
“阿阮？原來你們鮫人也有名字啊。”
畫面裡面，兩個人站在海邊，少年風度翩翩，鮫人美豔動人。這就是初遇。
“你要帶我去海里面？可是我不能呼吸啊。”少年爲難的搖了搖頭，但是眼睛裡面的喜悅卻掩蓋不住。
鮫人將一顆藥丸遞過去。
“這是避水珠。”
“吃下就可以跟你們一樣在海里自由呼吸嗎？”
“嗯。”
毫不猶豫的將藥丸吞下去。
兩個人牽着手，慢慢地往深海的方向走去，汪洋的大海對他們敞開了大門，逐漸吞頂。
深海之中，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座巨大又繁華的城市，裡面的居民都是鮫人，看到少年的到來也不驚訝而是笑着打招呼。
歡快的搖動自己的尾巴，不斷地將自己家裡的好吃的拿出來。
熱情洋溢。
就像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裡面的記載，“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這裡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美好無比。
少年凝視着水中的少女，美麗動人，眉宇之間的微笑和溫柔深深地刻入自己的心裡面。
“我帶你去我家看看吧。”上岸的時候，少年忽然抓住鮫人的手，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鮫人困惑的看着他。
少年的嗓音青稚，羞澀又帶着一點緊張，“去我家，好不好，阿阮，我會待你好。”
鮫人怔了怔，眼底凝聚起璀璨的星光，笑着點了點頭。
但是少年沒有想到的，這纔是自己噩夢的開始。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沒有開口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戈易抱着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大叫，齜目欲裂，在地上滾來滾去。
般若鬼王猛地站起來，“冥王大人你這是在幹什麼？”
“你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北冥蕪澤的反應冷靜多了，擡眸瞥了一眼般若鬼王，悠然而笑，“我這是，在把屬於他的記憶還給他。”
戈易猛地吐了一口氣鮮血，眸光幽幽的，許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衝着北冥蕪澤行禮，“大人，小的錯了。”
北冥蕪澤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顧一邊臉色煞白的般若鬼王，“說吧。”
“是小的將不滅之火偷走了。”戈易開口。
一句話，大家都詫異無比。
爲什麼僅僅憑藉一段記憶，戈易就改口了。
般若鬼王勃然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卻很快被大鬼王攔下來，“你這是要殺了自己的隨從嗎？冥王大人還沒有吩咐，誰敢動？”
北冥蕪澤也不關心般若鬼王的反應，“不滅之火在哪裡？”
“在三生鏡裡面。”
“是個好地方，誰都想不到會藏在那裡。”北冥蕪澤冷冷一笑，不再看任何人，“六骸。”
六骸應聲進來，恭敬的行禮，“大人。”
“帶下去。”
戈易跟着六骸離開了。
“大鬼王，不滅之火就請你去找回來了。”北冥蕪澤禮貌的開口。
“榮幸至極。”大鬼王立馬站起來，跟着離開。
剩下的人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般若鬼王這個時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是屬下不好，沒有好好的調教自己手底下的人。”
般若鬼王怕是現在也不明白，爲什麼在他的蠱蟲之下，還會出現背叛者，難道是哪裡出現問題了嗎？
“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就當沒有聽過。”北冥蕪澤也不追究，但是眸子裡面的殺氣卻是不容忽視的，“但是污衊冥界鬼母是大罪，我自然不能輕易的放過你。”
般若鬼王咬了咬牙，“願意領罰！”
“地獄十八層走一遭吧。”北冥蕪澤淡淡的開口，當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誰都知道地獄的十八層裡面的酷刑足以讓神都膽戰心驚。
可見這件事，真的是惹得冥王大人不滿意了。
般若鬼王心有不甘，卻也不甘直接跟冥王對着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領了懲罰，起身往受罰的方向走去。
黑白鬼使鬼魅的出現在他身後，若隱若現的跟着，直至完全消失在殿內。
事情塵埃落定，大家自然也無話可說，面面相覷，安靜的離開偏殿。
戈易再度被領了上來，跪在大殿上，失魂落魄，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張蒼白柔軟的臉，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就這麼直直的看着自己。
那是……阿阮。
被他忘記了很久的阿阮。
北冥蕪澤站在戈易的面前，低頭，口氣漠然，“都想起來了？”
“謝謝大人。”戈易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額頭在冰冷的地板上，砸出血跡。
動作並沒有停下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支離破碎的心好受一點。
“帶到幽監呆着。”北冥蕪澤也不再看他，對着一邊的六骸淡淡的吩咐。
轉身出偏殿，走過長廊，看着不遠處緩緩升起來的不滅之火，北冥蕪澤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緩和。
不知道幾千年之後，書上會不會記載這一段。
大約也就是，“不滅火失，冥王找回”這樣簡單的話吧。想想那個時候混亂的冥界，也不過在史書上留下了寥寥幾筆。
這時，奉梔慌亂的跑過來，就看到北冥蕪澤揹着手站在走廊口，低着頭，雙手放在腰間，“主子，冥王妃醒了。”
轉頭，“帶我過去。”
“冥王妃……走了。”
“你說什麼！”
“冥王大人饒命！”奉梔立馬跪在地上，臉色煞白，遲遲不敢擡頭。
冥王的憤怒，誰都承受不了。
……
我看着不遠處翻滾的諸神的黃昏，那一抹橘黃色安靜的掛在天邊，盡頭是紅色的彼岸花海，腳步不敢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