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不僅李善長、李存義兄弟在,胡惟庸也在。
要說起來,這胡惟庸只能算是李善長跟班的。只是胡惟庸這人辦事能力真不錯,腦袋瓜子也特別靈活,於是李善長經常派他幹些重要事情,漸漸地就成了李善長的得力干將。
我與胡惟庸也是好久不見了。自從朱元璋拿下和州後,胡惟庸基本上都是待在滁州,說是總管後方事務,其實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密切關注郭天爵的動向。
要說當初這說服張夫人、郭天爵讓他們接受朱元璋的領導,以及他們二人到應天來,胡惟庸其實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想起這郭天爵的事,胡惟庸應該是比較瞭解的。
寒暄了幾句後,我直接就是單刀直入,問胡惟庸,這郭天爵纔來了應天不到二個月的時間,怎麼就和宋朝用勾搭上了,最後還搞得個落入江中,屍首都沒撈着呢?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說道:
“真是世事無常呀!
說起這事兒,我都有點覺得對不住郭老元帥啊!
郭天爵年少輕狂,待在滁州那種小地方倒還好。
到了應天這大地方,那些郭老元帥的舊部老是去他府上串門。
就說這宋朝用,因爲不服咱朱元帥的領導,就故意挑唆郭天爵與咱朱元帥搞對立。並暗中許諾,只要郭天爵去了和州,他立即去招募郭老元帥的舊部,在和州另起爐竈。
這郭天爵哪懂這些,就讓人給當槍使了。”
按胡惟庸的說法,這李文忠自從當了郭天爵的親衛隊長,與郭家人接觸的機會就多了。
這李文忠雖然年紀不算大,但長得相貌堂堂,比郭天爵有男子漢氣概多了。
聽說是郭天爵的老婆見了李文忠這個小帥哥,平日裡就有意與他多說幾句話。恰好有一次兩人正說笑着,被郭天爵給撞見了。
郭天爵當場沒有發作,待李文忠走後,他就質問自己老婆。那女子也是會編排,非說是李文忠調戲她。
第二天,郭天爵質問李文忠。
李文忠哪肯受這個冤枉,當即就與郭天爵翻臉了。
郭天爵說他是中書省右丞,要好好收拾他這個看家狗一頓。
這下,就徹底惹惱了李文忠,帶着人圍了郭府,說要殺了郭天爵。
這下輪到郭天爵傻逼了。好在幾個滁州那邊帶來的老家丁幫了他的忙,一邊頂住李文忠的進攻,一邊從後門把郭天爵給掩護出去了。
李文忠就帶着人在後面緊追。幾個護着郭天爵的老家丁都是老胳膊老腿兒了,不是被李文忠給收拾了,就是跟郭天爵給跑散了。
最後,郭天爵是拼了老命向東跑,終於是到了常遇春的軍營。郭天爵就指着常遇春能救他的命了。
郭天爵前腳剛到常遇春的軍營,李文忠後腳就到了。
李文忠雖然仗着是朱元璋外甥,一向橫行霸道慣了,但在常遇春面前可是不敢造次。
常遇春那打起仗來不要命的性格以及那一身功夫,沒有幾個人不怕的。
於是,李文忠就只好說是郭天爵得了失心瘋,他們是來找他回去的。
常遇春看郭天爵那樣子,跟個流民差不多了,還真以爲郭天爵是病了。就讓李文忠將郭天爵帶回去了。
哪知,李文忠、郭天爵一行快到應天的時候,竟然有人駕着船從江上來接應郭天爵。
李文忠哪這麼容易讓郭天爵溜掉,在江面上和對方幹了一仗。郭天爵掉到水中不知去向,對面的人被抓了兩個,他們招供說是宋朝用派來的。
李文忠立即向朱元璋報告了此事,朱元璋連夜派人過江去和州,拿下了宋朝用。
宋朝用對於鼓動郭天爵在和州另立門戶一事是供認不諱。當然,宋朝用也沒逃脫被斬首的命運。
只是郭天爵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中。
聽到這裡,我心中是暗暗好笑,這李文忠也是能編排。明明是他把郭天爵綁起來丟入江中,還編造出個宋朝用派人來接應郭天爵的事。
也怪這宋朝用和郭天爵行事不密,這算計朱元璋的事,他們竟然都讓朱元璋知曉了,朱元璋豈能饒過他們。
郭天爵死後,張夫人整日是以淚洗面。
起初,人們對郭天爵的死還頗有微詞,認爲這都是李文忠的一面之詞,是不是另有真相,還不得而知。
但十多天之後,發生了一件事,讓輿論都站到了李文忠這邊。
聽胡惟庸說到了這裡,我立即來了興趣,是什麼事情竟然讓輿論能這麼快轉向。
按說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明白,這郭天爵自從到應天來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沒有好果子吃。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朱元璋早晚有一天得收拾郭天爵。
這郭天爵忽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雖說有宋朝用的供詞,但在那種情況下,宋朝用被屈打成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能讓輿論如此之快就發生轉向呢?
我迫不及待地問起了胡惟庸。
胡惟庸告訴我,這裡面的關鍵人物就是郭天爵的老婆彭氏。
這彭氏據說是彭早住的一個族妹。這彭早住因爲父親彭大與郭子興的關係,他跟郭天爵的關係也很要好。
這彭氏長得頗有姿色,加上是彭早住族妹這一層關係,郭天爵還是十分喜歡彭氏的。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郭天爵深愛的人,竟然在他被宣告死亡後十天,答應改嫁給李文忠。
如此一來,一個局外人會怎麼看?
無非就是這個女人水性揚花,看見李文忠比郭天爵帥氣,就喜歡上了李文忠。夫君屍骨未寒,她就改嫁了。
而李文忠與郭天爵的那場鬧劇無非就是兩個年輕男子爲了一個女子爭風吃醋,雙方開幹而已。或者也可以說,這就是一場狗血的三角戀的故事。
如此一來,這事兒兒似乎與朱元璋是一點關係就沒有了,至於宋朝用與郭天爵蓄謀在和州另立門戶之事,那應該就是真的了。
彭氏改嫁之事,是李文忠向朱元璋提出的請求。
如此一來,究竟是李文忠看上了這個有夫之婦,還是這個有夫之婦見異思遷,那都只是一個愛情故事的範疇了,而不屬於一個政治事件的範疇了。
當初李文忠也是鼓足了勇氣,才向朱元璋提起了他要娶彭氏之事。
李文忠滿以爲舅舅朱元璋會將自己臭罵一頓,說他是個沒出息的,盡揀些破爛貨。
沒想到的是,朱元璋聽說了李文忠這個請求,竟然是輕描淡寫地就答應了,還親自主持了這個親外甥的婚禮。
聽到這裡,我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政治智慧和他的危機公關能力。
本來郭天爵出了這事兒之後,明裡暗裡,他都成了衆矢之的。別人肯定要把郭天爵的死算到他朱元璋頭上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親外甥竟然提出了要娶郭天爵的老婆彭氏。這要是一般人,肯定得把李文忠罵個狗血淋頭。
朱元璋高就高在這裡,就順水推舟讓李文忠娶了彭氏。李文忠與郭天爵的那一堆爛事就從一個政治話題轉變成了一個愛情話題。
更何況,從古至今,愛情都是一個永恆的話題。作爲茶餘飯後的談資,它比起政治話題更能讓人感覺到輕鬆、沒壓力,可以隨便談、隨便說、隨便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聽完了胡惟庸的故事,酒菜都擺上了桌,我們也都不是外人,也沒人客套。大家就坐下來,邊吃邊聊。
李善長、胡惟庸、李存義聽說我喜得貴子,也是一人敬了我一杯酒,向我表示祝賀。
我也向李善長講明,我這麼急着來找他,就是準備馬上回錐子山一趟,所以想找他了解一下應天的情況。下一步,需要我們幹些什麼,他儘管發話。
李善長說我太客氣了,這應天能有今天,也是我幫了不少忙。
李善長也向我透露,下一步朱元璋的總體計劃,就是不斷地鞏固應天周邊的地盤。只有把應天守住了,把應天經營好了,他們纔有精力投入到下一輪的擴張計劃中去。
這頓飯只吃到未時才散了。
出了李府,我去了沈貴那裡。我估摸着陳元貴他們幾個肯定還在那裡。
果然,羅仁、陳定邦、賈海通、鄭光成四人早已完成交接,他們幾個正與沈貴、陳元貴在瞎扯淡呢。
我告訴他們,一切順利,事不宜遲,明天一早出發去鎮江。這出發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跟他們商量。
衆人都是一愣,包括沈貴在內。
我趕緊解釋,此事是錐子山的事,與沈家無關。
於是,我將柳懷鏡草擬的這個居中人員的定級方案給大家簡要說明了一下,問大家都什麼意見。
陳元貴、羅仁、陳定邦三人還是謙虛了一陣,說還是跟賈海通、鄭光成一樣,定箇中層幹部級二檔吧。
我笑着問賈海通、鄭光成他們的意見。
他們二人則表示同意這個草案。陳元貴、羅仁、陳定邦三人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也吃了不少苦,做了不少貢獻。他們兩個入夥的晚,理應比他們三個低一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