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精緻的一張宣傳單。
小六子接過來瞄一眼,“這是棲霞鎮上的買賣?怎麼沒聽說過?”
“開張小半個月了,就原來鎮東老王家燒鍋的舊址。”
“可真能糊弄人啊你們,這是拿燒鍋當洋酒賣了?”小六子鄙夷。
“不能夠,沒見着上面寫伏魚國古法秘製咩,正經從番邦引進的先進釀酒技術的說,跟原來的老王燒鍋兩碼事,正宗獅嘜伏特咖……”
“呵,伏特咖,不就是洋芋酒麼,只名字沾點兒洋氣罷了。我是喝過的,一股子土腥味,還不如燒鍋好喝。”小六子嫌棄。
“不好喝?賣瘋了都我跟你講。外地來鎮上和南崖島的遊客一箱子一箱子的買,訂貨的都排到明年了。“
“貼個獅子頭就不是洋芋酒了?”小六子反詰。
“是獅嘜伏特咖!養顏美容,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可別以爲我在胡吹,是真有效果的,番邦好多大機構都給了認證的,要不能有恁多人搶着買麼。”
“哦喲,這麼吊的?都趕上太上神君的仙丹了吧。這一瓶酒不賣個三五百的都對不起你這套磕兒了。”小六子譏諷。
“三五百?五千一瓶起!你還別嫌貴,後面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排隊呢。”
“真的?”小六子半信半疑。
“真的不能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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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那你算掏上了,準備先買車還是先買房啊。”小六子酸。
“啥也買不起,我掙死工資的。看月底吧,烏蠅哥說給發獎金的。”
“那也不錯啊,你們烏蠅哥真本事,運道也高,你跟着他幹,虧不到的。”小六子羨慕。
“可不,烏蠅哥說了,這回掏上了個好項目,大夥兒多用心,先頭要吃辛苦,等以後發展了,每個人都是百萬富翁。”
“那你還上哪門子學,好好幹幾年躺錢堆上過日子不完了麼。”小六子再酸。
“以後往上爬不得要個學歷啥的吖?”
“也對。你說人這運道吧,真沒處看去。就說你吧,上個月還跑腿送快遞呢,一轉眼馬上要百萬富翁了。”小六子感慨。
“不都是運氣啦,積累也很重要。我平時一向勤勞勇敢,很上進的,有了好處烏蠅哥自然先想起我來。原來跟我一起的不少人都渾渾噩噩的混日子,烏蠅哥看不上他們。”
“你就好啦,等着躺錢堆咯。嘖,五千一瓶,還瘋搶,睡眠質量不好都夢不到這麼好的事兒。”小六子嫉妒。
“這價兒可不是咱們定的。”
“怎麼個意思?”小六子問號臉。
“說來話長,一切都要從一個來棲霞鎮窮遊的番邦洋青年說起……”
“大幾個月前,這個番邦洋青年在棲霞鎮帶走了一麻袋土豆……”
“幾個月後,這袋土豆發了老長的芽子,被扔在伏魚國一家古老酒莊的門口……”
“酒莊的一個小學徒發現了這袋發芽土豆,忽然閒得蛋疼,於是就拿這袋發芽土豆練手釀酒…………”
後面的話,韓三沒怎麼聽清,恍恍惚惚的,不知身在何處。
原來,館長大人也來過這個位面了,只是走的不是海路。
或者館長大人走的仍是海路,卻坐的船,錯過了南崖頂上吹成風乾臘腸的韓三哥,上了岸,在碼頭還是在市集相中了前臂肌羣罹患神經壓迫過激反應症候羣多年的烏蠅哥。
相似的一幕很可能已經發生了。
發生就發生了吧,韓三認命,館長大人不選自己沒什麼可矯情的,這要講緣分。
但是!
館長大人你第二季換了男主也就算了,要不要把上一季黑的這麼慘吖!?
拿上任的心酸土豆做下任的登階之石,你有木有考慮過某個因爲片場事故而錯過檔期的前命運之子的感受吖?
韓三靠在椅背上,木然的聽着小六子和喪標一左一右趴在自己的課桌上熱火朝天的聊了大半堂課,心裡委屈的想哭。
下課了,放學了,黑漆麻烏的天。
教學樓下四散的人羣中,韓三沒再提喝酒的事,小六子和韓三一北一南,小六子和喪標一北一東南,倒是韓三和喪標順了百十來米的路。
於是互別,道聲再會。
許是在課上口水耗的太多,喪標沒什麼話,步子卻很快,百多米的路,眨眼便到了。
“三哥,我先走啦,改天一起喝酒。”
“行啊,天晚了,路上小心。”韓三擺手。
喪標笑出一口白牙,也招招手,扭頭鑽進一條小衚衕。
韓三站在路燈底下,摸出一顆煙點上,用力的想明天要辦的事,試圖驅散一直恁麼糟糕的心情。
想也是胡思亂想,踩滅了半支菸,韓三正要發狠再碾上一碾,就聽踢踏踢踏一陣急亂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穿破了安靜的夜色。
喪標一馬當先的從小衚衕裡竄了出來,飛奔兩步,一個趔趄摔在韓三的面前。
喪標的身後,是兩個精壯的漢子,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手裡攥一根扁擔,另一個二十**歲,手裡是一根紅漆斑駁的槓子。
“三哥!救我!”喪標拽着韓三的褲腿子爬起來,邊嚷邊朝韓三的身後躲。
救尼瑪啊救!拿什麼救?!三哥手裡唯一像樣的裝備就是褲兜裡一串鑰匙,你再看看對面拿的啥。
“怎麼個意思兩位?我這兄弟不懂事,哪裡冒犯了讓他賠禮賠錢隨您二位講究,手裡的傢伙什先放下成麼?咱慢慢嘮。”韓三硬着頭皮張開手,好說好商量。
“狗子?!是你!”
不同語境和標點符號的表達,這四個字的意思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抒情,有悲傷,還有……還有韓三對面拿紅漆槓子的漢子脫口而出的這一種。
昏黃的路燈下,燈光照不到掩在黑暗之中的臉,能一眼認出來人的,不是熟人就是視力好,拿紅漆槓子的漢子無疑是二者皆備。
“焦……焦紅棍?”對面那張臉在路燈下可是纖毫畢現的,韓三慢了好幾拍才認出來,自然不是眼神差,實在是太過久遠的記憶了。
“你這是,重出江湖了?”焦紅棍把紅漆槓子挽了個花,收到背後,兩腳不丁不八,與韓三之間的距離恰好足夠探步一擊。
“瞎說,我什麼時候進過江湖吖,怎麼以前江湖的門檻辣麼低的咩?站後三排的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