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質問父親
她聽了哥哥的話,失神地在原地站了半天。崔小文看她很悲傷,走過來輕輕對她說道:
“到沙發上坐一會兒吧。”
易詩沒有說話,慢慢走到沙發邊,未坐下,便靠在崔小文肩膀上哭開了。崔小文讓她哭一會兒,才扶她坐下,坐下的易詩沒有說話,眼睛定定在看着腳下。
圍牆的鐵門“咣噹”一聲響,易詩神經質地站起,望了一眼客廳門,又失神地坐了下去。
皮鞋聲從樓梯上一聲聲傳來,也一下下叩打着她的心。
客廳門開了,易詩爸爸易太生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他沒發現屋內的空氣有些異樣,微笑着說道:
“詩詩,你們玩興奮了還沒睡啊?”
“要你才興奮!”易詩沒擡頭,氣沖沖說了一句。
她爸爸看她沒擡頭,口氣也不對,站在離女兒三四米處,皺眉問道:“怎麼,沒玩高興?哥哥回來了?惹你生氣了?”
“你才高興!沒人惹我生氣。”
易詩還是沒有擡頭。易太生有些意外,走近兩步,伸出兩指去擡女兒的下巴:
“乖女兒,你生誰的氣?誰欺負你了?給老爹講,我收拾他。”
易詩一掌將父親的手打開,呼一聲站了起來,叉腰說道:
“我生你的氣!”
易太生更加意外,但沒有動怒,再次伸手去撫摸女兒的肩頭,只是收住了笑容,正色說道:
“生我的氣?爲啥子安?”
易詩的小宇宙徹底爆發,肩膀一歪一聳,吼道:
“爲啥子?你說,你和我媽是不是離婚了?”
易太生聽到“離婚”二字,身體顫了一下,動作很小,馬上恢復了常態,平靜說道:
“亂說。誰告訴你的?誰說我和你媽離婚了?”
“還在騙我。誰說的,我哥說的,還有假?”
易太生還是沒有動氣,眼睛朝他兒子臥室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看着地面說道:
“你哥說的。他回來了?到哪裡去了?睡了?”
“你就告訴我,我媽是不是被你們逼走了?”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的事不要管,也不由你管。不要亂說。”
“亂說!你不敢回答是吧?今晚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是不是到醫院去了?到宋小蘭那個狐狸精那裡去了。”
易詩瞪着自己的父親,嘴像連珠炮。
易太生有些沉不住氣了,雙手抱着,往懷裡一收,擡眼一瞪,對易詩吼道:“沒大沒小,白養了你啷個大。混賬!”
“混賬,你纔是混賬。宋小蘭纔是混賬、狐狸精。”
易詩這時忘記了站在面前的是她的父親,氣憤中口不擇言。
易太生胸脯連續兩個起伏,緊閉的嘴脣擠出三個字:
“沒教養!”
“還說我沒教養。今天我去找那個dangfu算賬!”
易詩拔腿就往外衝。易太生怒不可遏,吼道:
“回來!”一把拉住了女兒。
易詩此時像一隻發狂的野獸,誰也別想攔她。她猛力掙扎,見無法掙脫,張嘴就向爸爸的手背咬去。
“畜生!”
易太生擡手給了女兒一巴掌。
易詩心萬萬沒想到,一向疼愛她的父親會打她。她沒想過躲閃,氣憤中她也不會躲閃。
“啪”地一聲,她的左臉瞬間起了五個鮮紅的指印。父親的一巴掌將她打蒙了。兩秒後,她反應過來:
“你,你打我。媽媽沒在,你就打我。”易詩“哇”的一聲哭開,雙手蒙着臉,從易太生旁邊一搶而過。
易太生在憤怒中也沒意識到女兒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沒來得及抓住她。等他反應過來,伸手拉她的時候,女兒已經摔門而出。他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兩步,但人胖,又喝了酒,如何追得上。
他放棄了追趕,着急之中,回頭對在椅子旁的崔小文喊道:
“小文,你快去看看,給我勸勸。一定幫我穩住她。”
他說話的時候,崔小文已經衝出去了。
這時,他聽到了女兒的腳步聲,衝向了三樓。他一顆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一點。
易太生用手撫了兩下頭頂稀疏的頭髮,面色沉重地坐進沙發,望着門外,出了兩口長氣,雙手按住額頭,耷拉腦袋,雙眼閉着,一聲不吭地想着剛纔發生的一切。
他現在非常後悔打女兒的這一巴掌。女兒從小到大,就是一家人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只要能提供給女兒的,他和妻子都做到了極致。也養成了女兒一些不太好的脾氣,除了話多,有時尖牙利齒外,其餘還好。她高興時,也會幫家裡做一點家務。
她學習成績的下降,跟自己的嬌慣也有關係。那時對大兒子,就是自己處處護着,捨不得動他一根指頭,最後本來聰明的兒子廢了。大兒子教育失敗,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妻子懷上女兒時,他想過要嚴格要求第二個孩子。等到女兒呱呱落地,肉嘟嘟的女兒,一天天長大,越長越可愛,他哪裡捨得嚴格,除了哄,他從沒說過女兒一句重話。
在九歲以前,女兒特別聽他的話,經常粘自己,放學回家,總是揹着小書包,跑到醫院裡找他,在他的辦公桌旁邊轉來轉去。那些醫生護士也喜歡可愛的女兒。
女兒反倒和妻子的關係生疏些,一點不粘她。妻子的乾洗店在街上,女兒放學要從妻子的店邊經過,但她很少去幹洗店找媽媽。
在教育子女問題上,妻子和他是相反的,比較嚴格,只要子女犯錯,該打該罵,毫不含糊。
兩個孩子和他更親近。爲了管孩子,他和妻子沒少講嘴,有時還上升到吵架。
大一點後,女兒還是到醫院去,去的目的變成了要錢。他也忙,對女兒的接觸和管理少了些,到期末,女兒成績有所下降。
那一年,全家人回老家和父母一起過年,不知大家說什麼話題,妻子又提到了女兒的成績。當時在桌子上,妻子罵了女兒一頓,同時還數落了他一陣。
當時女兒還小,他沒說女兒。女兒承認錯誤,說以後努力。當時人多,易太生沒和妻子計較,不過讓他感覺很沒面子。這事弄得大家都尷尬,年夜飯後一大家子不歡而散。
他和妻子剛結婚的時候,關係挺融洽的。自從兒子出生,因爲兩人對兒子的管理有分歧,他和妻子的關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沒啥大矛盾,但總是不冷不熱。
也就在那一年春節後,醫院分來了一位姓白的護士,長得白淨水靈。他在一次酒後衝動,利用手中的權力強佔了她。後來那護士以懷上了他的孩子要挾,逼他離婚,在醫院裡大鬧,這事傳到了上邊。
他請了幾天假,費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這事搞定,將孩子處理掉,將護士調到另一個鄉鎮上班。這個鄉鎮醫院院長是他的好友。
因這事,他受到了上級領導的約談,本來年前已經接受上級的考察,正常情況,在六月份,要提到縣醫院當副院長。
因爲這事,他的升官夢就此破滅。還好的是,花了些錢,他的成和鎮醫院副院長位置保住了。
但這事到底被老婆知道了。老婆逼問他和那小白菜的事情,他死不承認,兩人大吵了一架。妻子沒抓到他的真憑實據,最後此事不了了之。
從此,夫妻二人便貌合神離。妻子對他不理不睬,他也懶得回家,行政執勤時,他乾脆就睡醫院的寢室。妻子有時也藉故生意忙,在乾洗店支了間牀,不回來。
那一年,兒子讀高三,女兒四年級。
兒子原本成績中等,一下子跌到年級倒數,最後沒有考上大學。他託人找關係,讓兒子去讀了一個衛生職業學校。
兒子讀衛生職業學校幾年,不過混日子,沒學到啥本事,找不到工作。他將兒子安排到自己的醫院,上班混混,有工資領,解決了兒子的就業問題。
可兒子在醫院也不好好上班,就想着怎麼玩。這幾年,不是喝酒就是騎個摩托車、租個小車,東遊西逛、尋花問柳。
兒子耍的女朋友不下二十個,到現在沒有一個成功,更可氣的是,還愛進KTV,聽說和一家KTV的賣Y女好上了。把他氣得罵了兒子一頓,好久沒和兒子說話。
女兒成了他和妻子的唯一希望,進入初中時,成績還勉強。到初二,成績突然下滑。後來他說過幾次,也請了幾位老師補課,但無濟於事。妻子除了經常埋怨他,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最後只得任其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