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像真正的行商那樣,每走一個地方,都會去收購一些當地的特產,再賣出一些此地沒有的貨物,同時打聽,有沒有可疑的事情。
這一天,來到一個小鎮。像往常一樣,在唯一的客棧定了一間上房,商秀秀住進了上房,唐明則留在馬車裡守着。這輛馬車是專門用來拉貨的大箱車,四匹馬才能拉得動。唐明這個業餘馬伕,剛開始的時候,根本不會趕馬,幾匹馬的勁兒,不能使在同一處,那就是瞎忙活,一連練了好幾天,有時候跑着跑着,突然就在某個地方停住不動,讓商秀秀笑了好長時間。
如今唐明就是以馬車爲家,偶爾商秀秀會在白天替代他,讓他進客棧洗漱。真正的貨郎就是這樣生活。唐明前世喜歡演戲,現在漸漸投入角色,覺得這樣的表演很有意思。偶爾還會問商秀秀,他的演技如何。最初商秀秀不懂什麼是演技,聽完解釋後,認爲唐明演得不錯,這讓唐明的虛榮心得到很大的滿足。
這天,像往常一樣,要了一間上房,商秀秀點了吃食,店小二直接將食物送到馬車裡來。並沒有點那些富貴人家吃的精緻食品,而是葷腥極重的肉食,這種食物,正好配上唐明現在的身份。
幸虧唐明不是真正的富家少爺,要不然還真不習慣這類食物。唐明最近這段時間,每天的運動量很大,吃油膩的食物,倒是很對胃口。商秀秀也是屬於豪放型的江湖女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本來就是她的特長。這樣一來,兩人扮演的角色幾乎完美無缺。
商秀秀端着一盆紅燒肉和一隻烤雞,還有一小壺酒,來到車廂旁。唐明看得直流口水,不知怎的,唐明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個車伕兼貨郎,雙手搓了搓,就伸出兩個手指頭,夾起一塊兩寸寬三寸長的肉塊,扔進嘴裡嚼了起來。
看得商秀秀掩嘴直笑,不掩嘴沒有辦法,雖然臉上抹了易容丹,嘴裡卻沒法僞裝,一排細密雪白的牙齒,不符合商秀秀現在的身份。本來唐明想弄一口大黃牙的,商秀秀死活不願意,其他倒也罷,牙齒故意弄贓,做爲女人,還是很不習慣。
唐明一邊吃着,一邊含糊不清地問:“有什麼發現沒?”
商秀秀點了點頭:“三十五天前,鎮上首富湯家的女兒失蹤,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唐明停下動作:“三十五天?一個多月了,就算是他乾的,恐怕也已經不在鎮上。不過,如果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也有用處。”
商秀秀拿酒瓶,小小地抿了一口,點頭說道:“嗯,現在最重要的,是確認是不是目標做的,今晚我會放出靈蟲,在湯家附近搜索。”
唐明點了點頭:“小心一點,不要暴露了自己。”
商秀秀輕輕一笑,點頭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就算單獨遇上他,他也沒本事近我的身。”
對於商秀秀的武功,唐明是心裡有數的,離開唐府前半個月,兩人幾乎每天都要切磋,商秀秀即使不用毒蟲,唐明應付起來也十分困難。當然,商秀秀本來就是越階挑戰的實力,唐明現在能夠勉強應付商秀秀的進攻,足以說明唐明已經不是普通二重天的玄士難免比擬的。用商秀秀的話說,即使普通三重天的玄士,也不是唐明的對手。畢竟,唐明的武技是上品和中品,即使只是小成,也不容小覷。
吃飽喝足,商秀秀也沒有回客房,而是在馬車裡狹窄的小牀上,與唐明擠在一起,說些溫存的私密話。
直到三更,兩人在悄悄離開馬車,直奔湯家所在位置。白天商秀秀已經大概弄清楚了湯家的位置,再加上湯家本是此鎮富戶,最大的宅院,自然就是他們家的。
湯家確實是此鎮首富,宅院竟然佔地好幾裡,若非有特殊手段,想要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找到失蹤女子的閨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兩人順着一棵樹,爬上了湯家的院牆,在院牆的一角,商秀秀從腰囊裡放出一把蚊子似的小蟲。
這是一種能夠巡着香味,尋覓蹤跡的蟲子,因爲數量多,比狗還好用。商秀秀行走在外,特地養了這麼一羣。
唐明從懷裡掏出木匣,拿出那塊帶有特殊香味的帛絹。商秀秀髮出一陣古怪的聲音,像是某種昆蟲的鳴叫。這些蟲子立刻圍着帛絹轉了幾圈,然後轟然四下散開,開始尋找起來。
見小蟲開始幹活,商秀秀倚在唐明身上,低聲解釋道:“這種蟲子的活動範圍是十里,湯家的每個角落,都能覆蓋到,我們在這裡等消息就行。”
也就十幾分鍾,飛出的小蟲陸續返回,大部分都毫無收穫,圍着商秀秀轉了幾圈,就被收回到腰囊;有幾隻卻在商秀秀身上盤旋,同時發了輕微的尖鳴,商秀秀頓時一喜,低聲說道:“找到了。”
唐明也是精神一震,有了收穫,說明以前的推斷完全正確,那姬無雙離開洛城,卻徘徊在洛城周圍的村鎮上,繼續迫害無辜少女。
唐明緊緊跟在商秀秀身後,同時注意觀察四周,發現商秀秀選的路徑,是府中守夜家丁的死角,那些武藝低微的家丁,完全無法發現。
在宅子裡七彎八拐,足足走了十五分鐘,纔在一個小木樓處停下。這是大戶人家專門給閨女修建的繡樓,也就是常說的閨閣。
商秀秀側耳傾聽了一陣,給唐明示意樓上沒人,然後伸手在木樓外沿一借力,輕輕一縱,就上了二樓。唐明暗讚了一聲,也依樣畫葫蘆,翻上了二層。這小樓只有兩層,兩人翻上的地方,是樓上的露臺。湯家女兒失蹤,這裡就空了下來,除了偶爾有人過來打掃外,平時並無人跡。
在小蟲的指引下,兩人來到一間精緻的屋子,門簾處,掛着細長的綵帶,還有一些繡成的裝飾物。
一進屋子,除了一股淡淡的脂粉氣味,唐明果然嗅到了帛絹上的味道。兩人仔細地檢查着屋中的痕跡,卻沒有任何發現,不由有些泄氣。
唐明苦笑着搖頭道:“此人是個中老手,沒有留下痕跡也屬正常,看來在這裡,並不能得到什麼東西,只能確認這湯家女子,確實是他擄走的。”
商秀秀點了點頭,認可了唐明的說法。商秀秀將小蟲收回,突然發出一聲驚咦,然後對唐明說道:“趕緊回去,小蟲沒有完全回來,說不定還有發現。”
唐明一愣,緊緊跟着商秀秀躍下木樓,比照着先前的路線,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
果然,有幾隻小蟲在原地亂飛,見到商秀秀,立刻圍了過來,與之前一樣,發出尖鳴。兩人頓時一喜,商秀秀捏着嗓子跟蟲子呼應幾下,蟲子立刻前方帶路。古怪的是,這次的路線,竟然不在湯府,而是遠離湯府的地方。
這一次的路程,竟然有足足十里,難怪這幾隻小蟲回去得那麼慢。這個位置,是鎮外偏僻的荒山,根本沒有路,兩人只能一邊走,一邊拿出兵器撥開雜草樹枝,有時候甚至攀爬山路。幸虧唐明弄出一顆夜明珠,要不然黑燈瞎火的,在這樣的荒野趕路,準沒個好處。
商秀秀又拿出這種傳說中的寶物,不由得大大地驚奇了一翻,拿着珠子研究了半天,在唐明說將這珠子送給她時,她甚至高興得摟着唐明,獻上香吻。女人對這種發光的珠寶,完全沒有免疫力,即使商秀秀在唐明眼裡,並不是純粹的女人,仍然無法避免。
夜明珠,血光手鐲裡,還有十幾顆呢,都是唐高升當年收藏的。
十里山路,對唐明來說,算是比較難走的,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兩任身體的主人,都不是吃苦耐勞的主兒,走這種完全沒有路的山路,是相當困難的事。
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把唐明弄得狼狽不堪。
兩人在一個水潭處停了下來,這處水潭並不大,由山泉匯聚而成。小蟲在這裡盤旋着,顯然這裡就是目的地了。
唐明皺着眉頭,仔細地看着水面,突然嘆了一口氣,擡起頭來,正好碰上商秀秀的目光。
“這裡恐怕是拋屍之地!”唐明說道。
商秀秀也是神情肅然:“恐怕是吧!怎麼辦,要下去看看麼?”
唐明吸了一口氣,苦笑道:“要下去,也是我去,哪能讓你去做這樣的事情。”
唐秀秀一愣,有些遲疑地道:“要不,就別看了?”
“不行,都到這一步了,不看看,又怎麼甘心,說不定會有什麼蛛絲馬跡。”唐明沒有猶豫,十分堅定地說道。
說完,唐明將身上的一些重要物品,交給商秀秀,然後脫下外衣,直接跳了進去。這類水潭,都不是很深,這裡也不例外,只有兩米左右的樣子。水潭底部,是烏泥與砂石。唐明在下面摸索了半天,總算拉出一具腐屍。唐明強忍着臭味,將屍體拉上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