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嘯趕緊登高向西北遠望,沙塵滾滾處,已經是清晰可見騎兵馬影,“撤!”
當即大家上馬向東北狂奔起來,凌嘯一邊控馬,一邊急切詢問姜隱,“來的這麼快的,你估計是何處騎兵?”姜隱面色蒼白,他在馬背上被顛得七暈八案,不是騎兵出身的他們這些囚工,騎術不精,“爺,只可能是江浦綠營的騎兵,可是問題在於他是敵是友,我們難以搞清啊!”
跑了再說,三百騎兵要是知無堂或者甘兢平的人,被追上的話,管你是皇親國感,還是高官顯爵,隨便安個誤會,就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於是凌嘯這一羣未曾睡覺的疲勞之人不得不再次馬上亡命。這一跑,漸漸讓凌嘯叫苦不迭,後面的追兵簡直就是如附骨之蛆,緊緊吊在他們的身後一里處,還冷不丁地有騎術好的追兵趕到近前、令凌嘯大覺威脅,親衛們們不得不時常回身射箭擊殺他們。馬的腳力和騎手的體力慚漸顯現出來。左雨已經不記得他們一共跑過了多少的村莊、小鎮、田野和荒地,他只知道。兩者的距離漸漸縮短。已經不足半里了。
一條大河波浪寬。
凌嘯愣愣地看看前面波濤粼粼的大河,這河僅憑目測就知道徒馬難以渡越、他又回頭看看瞬息追到的騎兵,光憑自己的眼光也殺不死他們啊!渡口倒是有,可是沒有時間。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上天無梯,入地無門。左雨無聲地拔出了刀。轉身過來,冷冷地看着追兵,他知道。
倘若騎兵真是敵人,自己這羣人定然已無幸理。倒不如從容面對地好,“爺,左雨恨相見太晚,三十年紀、今日才得遇上侯爺、死就死吧,我只希望讓爺知道,你的親兵小隊長是條漢子!”
“糊塗!還不趕快護着爺順水東下!”胡濤暴吼一聲。一腳踹向凌嘯的馬屁股,“忠毅侯府的勇士們、隨胡某斷後!“話音未落、他一掛僵繩。就二要上前廝殺。
“慢!”凌嘯看看已經圍上來的騎兵。心知沒有必要了。這些殺氣騰騰的傢伙。是不可能讓他們逃走的。光是那些弓箭。就不可能讓他士逃掉。對方地騎兵訓練有素。上來就分成左中右三翼,將凌嘯他們的路給封死,尤其是他們地馬匹根本就沒有停止,還是維將着小跑,騎兵們不斷地互相換着方位。隨時警惕着凌嘯他們的暴起逃竄。
“姜隱,爲何走這條路?”看到對方陣裡閃出一個領兵武將。凌嘯卻問姜隱。他想知道,是什麼害得他陷入這般困境。“爺。這是滁河。對岸可以到達六安。這裡原本有木橋一座。可是誰料到時隔五年。已經不見了蹤跡。”姜隱懊惱地回答完。就拔刀在手。“陷爺身處險地。姜隱爲有殺賊相報了!”
“哈哈!笑掉你家爺爺的大牙了!”那對方武官猛然高聲狂笑,張着的嘴巴露出齙牙。“這年頭真他媽的怪事。老子堂堂七品把總。帶的朝廷官兵竟然成爲了賊子,豈不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就你那大黃扳牙,要是把它卸下當門板,別人會以爲是金子做的黃金門。可那樣你就要狗犢大開了。不過論及它的厚實尺寸,要把它笑掉可真不是容易之事!”凌嘯冷冷挖苦,他地話一出口,那把總頓時將嘴脣一閉,面色尷尬、這話明顯傷及到他的自尊心了。
“但是就眼下事,你的牙齒也顯然會在今晚掉落,因爲這件事真的很可笑!堂堂七品把總帶領着朝廷騎兵。悍然追殺超品二等忠毅侯及他的欽差親衛,莫說你的大牙了,就是大象牙。也不得不笑掉!”
凌嘯眼下的唯一辦法,就是亮出自己的金字指牌,嚇住騎兵裡面些不知情的老實人,等下真地屑殺起來。不至於全無硬忌地下辣手。
這樣,也許自己還有些機會突圍出幾個人,畢竟。甘兢平他們只能收買控制武官。至於尋常兵丁。量他們也沒有這興趣和精力。
出乎凌嘯意外地是,聽到這個消息。兵丁們只是小聲議論,最吃驚的竟然是這位把總!大黃門牙再次亮相,因爲他已經吃驚得合不上嘴了。“你!你說什麼?你居然還說你是侯爺和欽差?”
“看到我們的號褂子了嗎?”
把總把頭都搖腫了,“私鹽販子哪次不是穿着號褂子冒充官兵?莫說你們穿官兵的衣服。拿着官兵的制式武器,告訴你們。鹽幫經常還着蓋着提督衙門大印的調防文書呢,就你們這點子衣服武器。當不得數!”
凌嘯一亮自己的欽差旗牌。“那麼這個當得數嗎?
把總將眼看看那旗牌,實話實說道,“如果不是這玩意高級,就是我太低級了,總之一句話,本把總不認得這玩意!
“那你說怎麼樣辦?”凌嘯無可奈何了。看來真的是夏蟲不可以語冰。不認得欽差旗牌。這也怪不得他這七品官。
酷似黃飛鴻徒弟地齙牙再次亮相,因爲他的主人要笑,“好說,不管真假。放下武器,你們跟我走一趟。如果是真侯爺,那卑職何筒也迎進送出,如果是假侯爺。本把總殺無赦!”
“不可!”胡濤左雨姜隱几乎同時吼叫。”萬一這廝暗中加害,們豈不是還手之力都沒有了嗎?
把總何筒夷然一嬉,“你們現在就有還手之力?“他話音還未落下。嗖地一聲弦響,一支箭直插在他的盔頂根部,嚇得他幾乎要下意識發令進攻了。凌嘯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俊俏親衛搭弓在手,正是荃兒喬扮的親衛。凌嘯對她微微一笑。以示嘉勵,等到他回過頭來,卻忍不住爆笑起來,哈哈之聲直貫雲霄。
衆人不解他爲何如此放浪形骸,但是凌嘯自己清楚,眼下自己的生死,已經都卻在何筒是什麼身份上了,這一刻過了,就只有天知道。他刻是階下囚還是座上賓,在這樣不知結局的時刻,看到好笑的事情爲何不開懷大笑一番,否則等下萬一身首異處,豈不是辜負了上天讓他看到這個無厘頭的笑料?
只有凌嘯才能笑得出來的笑料,真的很無厘頭,本來一個清朝武官的盔頂就像長長的避雷針,現在被荃兒一箭穿在上面,何筒成爲世界第一個頂着十字架頭盔的人。
笑畢,凌嘯饒有興致問道。”那何筒你又如何才能證明我的身呢?倘若是很無禮的法子,最後本侯定會治你之罪!
何筒的一句話卻幾乎讓凌嘯抓狂了,他讓凌嘯知道世界上不是隻個聰明人,偏偏何筒的法子天經地義,“你既然是侯爺,又是欽差,難道這江寧城裡就沒有一個認識你的大員?江寧將軍?兩江總督?江蘇巡撫?江蘇提督?布政使?總兵?副都統?臬臺?學臺?
他每說一個官職、凌嘯就搖搖頭。
莫說何筒不信,他帶來的騎兵不信,就連凌嘯自己也不信了,哪裡有像他這樣的大官,不認得幾個封疆同僚的?但是實情確實如此,凌嘯的七品侍衛從年初到現在,不過十個月時間,不是內臣侍衛,就是在外打仗。坐牢,當護軍參領,閒散侯爺,再就是什麼基金總理大臣,湖廣觀風使,湖北整軍使,沒有機會大肆結交官場。要是別的省份的封疆和方面大員,他興許在什麼進京晉見述職時候認得一面,可是兩江歷來是朝廷財富重地,這裡的大員基本上都是康熙的絕對心腹,兩年不回京述職都是常事,凌嘯真的是一個不認得。平常官員所有的同年同窗,凌嘯沒科舉過,自然也不可能有,同僚嘛,倒很多,可惜都是在京城和湖北。在兩江的他沒有聽說過一個。
何筒的臉色漸慚變了。受凌嘯傷害的自尊心,因爲不相信凌嘯開始跳出來了。被上差侮辱一下可能是無可奈何的好事,但是被“私鹽販子”侮辱面門招牌,那就是奇恥大辱了。他要不是顧忌荃兒的弓箭指着他,恐怕就要發飆了。
“這是我的帖子、我再修書一封,你只要保證兩件事情,我就讓你去找兩個人來證明我的身份!、”
何筒輕輕“哦?”了一聲,“說說看!不過要是你找什麼後臺來壓我。就勸你免談了,就算總督來了,他若沒有字據,我一樣屠了你們!
“一!我們就維持這種情況、雙方都不放下武器,不進攻,也不突圍。你們還要提供糧草酒水棉被!你也不許走,就這麼給我呆着,因爲我也不信任你!你只要敢亂動,我就令他們放箭。二!派你的心腹去,注意保密,因爲有人要謀害我這個欽差!”
何筒只有一個異議,“就算我站在這裡腰不酸。你們這位小兄弟的手也會酸的。萬一誤射,可就不好了。”凌嘯思量江寧一去一回也要半天。當即允道。“互換!我去你們那邊。你來我這邊當人質!你這自稱是總督都不給面子的人敢不敢?”
“敢!爲什麼不敢?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找誰來證明。官聲不好的。我信不過。”
“誨關總督魏東亭、江寧織造曹寅!”
何筒還未及說話。胡濤卻急了,“爺。他們也不認識你啊!
凌嘯卻叫道,“文房四寶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