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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無風按了按他的脈,低頭沉思。早有人送來他的醫篋,裡面放着他常用的醫具。

秦展鵬顫聲問道:“他……我兒子還有沒有救?”

“還有希望。我需要三盆熱水,其它的人都退下,楚姑娘留在這裡做我的助手。”

說罷,他寫了一張藥單:“這付藥麻煩你儘快交到藥房煎好送來。”然後他又寫了兩張藥方:“這兩張方子,從明天開始,一日三劑,連服二十天。然後一日一劑,連服三個月。”

一聽說還有連服三個月的藥方,秦家人心裡都大感安慰。

熱水很快送了過來。不一會兒,熬好的藥膏也送了過來。荷衣輕輕掩上門。

室內頓時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藥氣。

兩人分別洗了手。按照慕容無風的吩咐,荷衣剪掉了秦雨桑的上衣,接着又剪斷了三支箭的箭簇。

“先拔哪一支?”荷衣站在他身旁問道。

“你怕不怕見血?”

“會流很多血?”

“血會像箭一樣地標出來,射到帳子上。”

她的胃擰了一下。

“不過,如果用手及時地堵住出血的部位,縫合傷口,塗上金創藥,血就不會流失很多。”

她自覺地退後了一步:“慕容無風,這是你的活兒!”

“嗯,”他道,“謝謝你提醒我。”頓了頓,又道:“你要是不想見血就在外面呆着。現在我一個人幹就行了。”

她咬了咬嘴脣:“我纔不走呢。我可以躲在你的背後。”

說罷,她真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的椅後,隔着椅背和他說話。

“幸虧沒叫你給我打下手,”他嘆了一口氣,“正經事不幹,盡在一旁搗亂。”一邊說着,一邊“哧”地拔出了一隻箭。止血,縫合,包紮。

“你現在在幹什麼?”

“幹你最怕看的部分,縫針。”

“這有什麼好怕的?縫針其實和繡花沒什麼區別。”

“是沒什麼區別,人的肌膚對我們這些人而言,不過就是一塊布……”

“別說了,我渾身上下直起雞皮疙瘩!”

“我現在開始拔第二支箭了。”說罷,他拔出箭,眼疾手快地按住出血之處,如法炮製,很快就料理好了第二個傷口。

拔第三支箭的時候,終於有一串血標到了帳子上,把她嚇了一跳。

慕容無風重新淨了手,將秦雨桑的上身擡起,開始用三丈白綾替他包紮傷口。

荷衣則在一旁用水清洗他身上的血污。

秦雨桑畢竟是個大塊頭的漢子,待到慕容無風包紮完畢,已累得滿頭大汗。

“累壞了罷?”荷衣將毛巾在熱水中浸了浸,替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慕容無風按了按秦雨桑的脈,道:“他的血已全部止住。不過還需要三個月的休養,總的來說,已無大礙。”

荷衣喜道:“真的麼?可是他爲什麼還不醒過來?”

慕容無風道:“要他醒過來不難。”說罷,點開了他的兩個穴道。

秦雨桑的身子一抖,口中喃喃地呼喚起來:“荷衣……荷衣……荷衣……”

慕容無風臉色微變:“他是在叫你?”

她有些尷尬地看着他,遲疑了半晌才道:“嗯。”

“他也叫你荷衣?”他板起了臉,突然將輪椅往後一轉,身子一退,淡淡地道:“既然他叫你,你們兩個談罷。”

荷衣跺跺腳,急道:“他們一家人都待我很好。好得……好得就像一家人一樣。”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說錯了。

慕容無風“哼”了一聲,道:“一家人?”

她正要爭辯,秦雨桑忽然睜開了眼,看見荷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荷衣,你……你在這裡!我……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本想掙開他的手,見他臉色慘白,大傷未愈,不敢造次。便微微一笑,道:“別擔心,你已沒事了。只要好生地休養幾個月,就會……就會好得和平日完全一樣。”

秦雨桑緊緊地拉着她的手,有氣無力地道:“你別……別去押鏢了,就在……就在家裡陪着我,好麼?”

見他一雙眼睛殷切地注視着自己,想着往日對自己的種種照顧,她心中一軟,只想先哄着他,便道:“嗯。”

秦雨桑大喜,雙手在腰中亂摸,摸出一隻寶石戒指。

戒指上還沾着他自己的一團血。

看着血,她心中一亂,連忙閉上眼。睜開眼時,那戒指已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荷衣……嫁……嫁給我吧!”秦雨桑握着她的手,雙目如火,熱切地道。

“糟了!”她心中暗暗叫苦。

慕容無風已經怒不可遏地衝了過來,對着秦雨桑大聲吼道:“你給我聽着!這個女人,她不可能嫁給你!”說罷,抓着荷衣的手,一把將那枚戒指從她指上拽出來,往地上一扔,猶不解氣,咬牙切齒地用輪椅輾了過去。

那寶石雖硬,指環卻是純金做的,給木輪一輾,頓時成了奇形怪狀。

秦雨桑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荷衣氣得渾身發抖,道:“慕容無風,你……你瘋啦!”

“別跟我來這一套,方纔你甜言蜜語地哄着我,難道就是爲讓我給你的情人治傷!”

“你……你胡說!他昏過去了!是你把他弄得昏過去的!”

“他死了纔好!”他大吼道。

“慕容無風,你是大夫,你的醫德呢!”

“去他的醫德!”慕容無風氣得滿臉通紅,破口大罵:“這小子有什麼好?你就算是要找,也要找個比我強的。你這沒腦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