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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他是三星三煞之一。名叫山水。現在是谷裡的花匠。”
“他不是唐門的人?”
“他不過是個殺手而已。殺手殺人只看價錢,不屬於任何門派。何況他現在也已改了行。”
“谷主知道這件事?”
“是谷主讓他住進來的。谷主說,山水是他的朋友。”
“他也有朋友?”荷衣不禁有些吃驚:“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山水的表弟。”
“表弟?他沒有別的名字?”
“沒有。他是和山水一起進來的。同住在一個院子裡,都是花匠。”
荷衣看着兩個灰衣人,道:“我們今夜就出發。”
兩個人同時道:“是。”
荷衣道:“如若我們三人分開行動,諸位只管見機行事,如若我們三人在一起,我說了算。”
“好。”兩人乾淨利落地道。
荷衣又道:“你的名字叫山水,你的表弟叫什麼名字?”
“叫我‘山水錶弟’,或者簡稱‘表弟’。”表弟道。
這一天下着綿綿的小雨。
三人不久便已到達蜀中。
他們舍馬買舟,將船劃入了一條叫做“榮源”的江上。
一路上荷衣一言不發。只是叮囑山水兩人牢記唐菲煙畫的那張地圖。快到蜀中的時候,她便將地圖焚燬。
船逆水而上,又冷又細的雨絲早已淋溼了她的頭髮。她將頸上掛的那串紅豆從懷裡掏出來,放在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彷彿在進行什麼儀式,她的嘴中念念有辭。
天漸漸地黑了。船行至一座山腳時,她輕道了一聲:“上。”
三條黑影帶着繩索一掠十丈,壁虎般地貼在了山壁之上。
荷衣不禁暗自慶幸,謝停雲說得不錯,這兩人的輕功果然很好。
接下來他們要乾的事緊張而枯燥:爬。踩住任何一個可以墊腳的石塊,抓住任何一根頭頂上的藤條。一直到子夜時分,三人方陸續爬到山頂。
從山頂俯瞰,唐門城堡般的院落在黑暗中悄悄地聳立着。燈光在細雨中顯得格外昏暗。
按照圖中的提示,三人迅速找到了地牢的入口。——他們打算先從地牢入手,那裡比較僻靜,就算慕容無風不在裡面,走一圈出來,也不會弄出很大的響動。若是先去找三大高手,一打起來,不僅難有勝算,只怕會驚動全堡的人。
地牢的入口是一個看似極爲尋常,廚房模樣的小門。小門虛掩着。
荷衣對錶弟道:“你在外面看着動靜。我和山水進去。”
兩個人不聲不響地溜了進去。
小門的盡頭是一個沉重的石門。昏暗的燈光之下荷衣發現門邊有一個巨大絞輪。她使勁拉了拉手把,門緩緩移動開來,露出一條門縫。一線燈光從門縫裡透了進來。
裡面有人。
兩人從門縫裡滑了進去。
門內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通過一道下坡伸往地底。下坡的盡頭又是一道門,卻只是木門而已。
木門虛掩,殘燈明滅。那是一間別致的小室,壁上點着幾隻香燭,散發着一股濃重的香氣。當中擺着一張方桌,桌旁坐着一個模樣清秀的中年人。
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和氣,像個十足的讀書人。
那人本人冥目養神,聽見響動,擡起頭來,用一雙很黑很深地眼睛看着她們,很客氣地道:“兩位好。”
第十七章水牢
山水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道:“這裡只有閣下一個人?”
他說話的時候荷衣袖中白練飛出,已鉤住了中年人身旁的一卷鑰匙。輕輕一帶,那鑰匙一陣亂響,中年人伸手一抓,幾乎要將它們抓住,荷衣連忙射出兩枚飛鏢。那鑰匙便輕輕地落在了她的懷裡。
她正要將一粒“歡心”彈入油燈,那中年人一聲冷笑,袖子一揮,只聽得“刷刷”數響,所有的油燈突然滅了。
四下頓時一片漆黑。
山水道:“小心他的暗器,他是個瞎子。”
荷衣道:“我進去看看,瞎子歸你。”
“門在左邊。”山水道。
“我已經看見了。”
只聽得黑暗中刀聲四起,山水已與那瞎子打成了一片。荷衣趁亂溜進了另外一道窄門。
“咯吱”一聲,木門輕輕彈回。裡面又是一條甬道,每隔一步放着一筐木炭。壁上滿是香燭,香氣濃烈,燈座下還掛着數串陳皮。荷衣心中暗暗納悶,卻也顧不了許多,大步向前,一連推開兩道沉厚的樟木窄門,空氣忽然一變,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面撲來!
四處一片漆黑,不見五指。
那是一種近乎於屍體腐爛的味道,卻又像已沉積多年,一陣陰風在走廊上穿梭着。
荷衣點燃火折,按耐住胸中煩惡,發現自己面前一左一右各有五間囚室。均有一半深入地下。
不知哪裡傳一種如蚊飛蠅聚般細小的嗡嗡聲,只聽得她頭皮一陣發麻。
她鎮定神志,掏出鑰匙,試了半天方打開右邊的第一間囚室,對着裡面小聲喊道:“慕容無風,慕容無風!”
無人答應。
那囚室幽深,有一大半沉在水中。火摺子不知怎地突地熄滅了。
荷衣心裡卻堅定地想着:“無論如何我也要進去看一看裡面是不是有人,那個人是不是慕容無風?”當下便壯着膽,泅着水,摸着黑,向前探去。不多時已走到盡頭。她向中間一摸,彷彿有一樣軟軟的東西拴在一個木頭的柱子上。那東西發出一股奇臭,幾乎令她昏倒。她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吐了起來。
手一陣亂摸,卻覺得這軟軟的東西彷彿是一團泥,不像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