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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款款施了一禮,道:“雕蟲小技,讓老前輩見笑了。”

鐵亦桓將她上下打量,不禁嘖嘖稱讚:“人雖沒見過,大名卻是久仰了。去年飛鳶谷一戰,我們鏢局也派了人去,死活沒有把楚鏢頭給挖過來,當時我一氣之下,就炒了那小子的魷魚。老秦,有了楚鏢頭,你這鏢局可是大有希望啊。”

說話間,第二輛車門緩緩打開,走下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卻是一身精瘦,太陽穴微微鼓出,一看便知是內家高手。

這當然是淮南“鷹爪門”內最出色的人物,人稱“鐵臂神拳”的秋隆飛秋總鏢頭。

這人一張瘦削的臉看上去不免給人刻薄之感,笑起來的樣子卻還厚道。好在他也常常笑,居然給人以一團和氣的印象。

自然,鐵亦桓將四個人相互引薦了一番。

秦氏兄妹與荷衣都在猜測第三第四輛馬車裡坐着的會是些什麼人。

鐵亦桓卻道:“老秦,我還帶來了一位朋友。實際上我的一位大主顧,我們在半路上遇見,我急着要他點頭我們的生意,便硬拉着他同來了。咱們的桌子上多添一副碗筷,該不會有問題罷?”

“哪裡哪裡?鐵老英雄取笑了。人越多越熱鬧。何況你老鐵的朋友就是我們長青鏢局的朋友,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秦展鵬連忙道。

“哈哈,認識這一位朋友我擔保你們鏢局只好有好處沒有壞處。”

“一共四輛馬車,莫非這位朋友之後,還有一位朋友?”

“哪裡哪裡,前面這輛馬車只坐着一個人。後面那一輛馬車是空的,只不過裝了些他常用的東西而已。”

秦展鵬心裡不禁暗暗吃驚。鐵亦桓的排場已夠大了,他的這位朋友一個人卻需要兩輛馬車,排場更大。卻不知是什麼人物,心中十分好奇。

第十四章怒目相對

說罷,一行人來到第三輛馬車前。

一個青年從第四輛馬車裡擡下來一個空空的輪椅。

荷衣的臉頓時蒼白,心臟開始“砰砰”亂跳。

那人將輪椅拿到第三輛馬車的車門之下放定,便有另一個青年走入車內,抱出一個白衣人,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入輪椅之上,並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袍。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那白衣人的雙腿枯瘦如柴,毫不着力,竟似已完全癱瘓。

而他看上去卻只有二十來歲,面容清俊,雙眸炯如寒星。一身素白長袍看上去式樣樸素,卻顯然是名手裁就,不但質料珍貴,每一個細節都做得極爲考究。只是他的皮膚好像從沒有被太陽曬過一般地蒼白,配着那一襲白衣,整個人顯得白得有些晃眼。

扶在輪椅上的一雙手,修長纖細,優美而消瘦。

雖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抱將下來,他的神色卻有一種罕見的沉着和尊嚴。

他的氣色看上去明明很虛弱,偏偏把腰挺得如劍一般筆直。儼然自有一種既剛毅又優雅的氣質。

只把秦氏一家人看得有些發呆。

秦雨梅在荷衣身後,咬着她的耳朵,悄悄地道:“還是南方的男人長得有味道。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荷衣的心裡卻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鐵亦桓哈哈一笑,道:“我來介紹,這一位是雲夢谷的谷主慕容先生,一說名字大家想必是耳聞已久。”

秦展鵬忙一揖到地,道:“昨夜我家的燈花連爆了好幾次,我道有什麼喜兆,果然今天得見神醫先生,久仰久仰!”

慕容無風淡淡一笑,回了一揖:“我與鐵老先生偶然相會,實屬倉促而至,多有叨擾。”

“這兩位是犬子和小女。”

慕容無風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聞很多,都道他平日惜言如金。他不肯多寒暄,秦氏兄妹也不以爲忤。

“這一位是楚鏢頭。”

秦展鵬擡頭一看,發現荷衣神色恍惚地立在道上,看着慕容無風一言不發。

——這樣子顯然有些失態。

慕容無風不動聲色地道:“楚鏢頭,你好。”

荷衣並不答話,只是漠然地低身施了一禮。

秦展鵬只好替她解釋:“楚鏢頭今天剛從遠道押鏢回來。連水都沒來得極喝上一口便趕過來了,想是疲憊已極。”說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幾位遠途勞頓,在下已在樓上的靜雪軒略備小酌爲諸位接風,請。”

當下由秦展鵬引路,衆人魚貫而入。兩位青年將慕容無風連人帶椅擡上二樓,將他送到桌旁。將他面前的桌筷收拾到一邊,獨爲他擺上了一碟,一碗,一勺,一對象箸。

這幾樣碗碟雖也講究,卻是半新不舊。遠遠不如官窯裡出來的細瓷光鮮。

衆人早已耳聞慕容無風有極端古怪的潔癖,這不用外人的餐具也是其一,倒也不以爲怪。

人已坐定,秦展鵬剛要致辭,卻發現楚荷衣並不在場,不禁微微一愣,問道:“楚鏢頭呢?”

秦雨梅小聲道:“她說她有些不大舒服……”

秦展鵬道:“她剛回來,想必是累了。只是也得吃飯不是?你去把她叫回來,說我說的,也不用陪客說話,只管吃了飯,嚐了薛大師的手藝再回去。”

秦雨梅應聲下樓,不一會帶着荷衣走上來。

座位早已坐滿。突然插進了慕容無風,加之爲了他的輪椅進退方便,便在他的旁邊留了一個空位。

所以荷衣一進來就發現自己毫無選擇,只能是坐在慕容無風的身旁。

不願意拂了秦展鵬的好意,加之她也明白這一次會面對秦家十分重要。她從容不迫地坐了下來。隨手將碗筷移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