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上海灘,除了日本人之外,誰的勢力最大?
76號!
當之無愧。
沒有人敢質疑,甚至,76號的可怕之處還在日本憲兵隊和特高課之上,因爲76號是殺人魔窟。
不管你是誰,只要被76號懷疑上了,那就等於進了鬼門關。
陸家怕不怕?
當然怕了,怕的要死,陸家這種窩裡橫的,又怕死怕的要命的,最怕的就是76號這樣的特務機構。
義信社呢,當然也怕,就算他們跟日本人關係不錯,可76號的後臺老闆就是日本人,這能比嗎?
義信社也是日本人扶持起來的,這一點柺子很清楚,只要日本人願意,隨時扶持另一個來取代他。
喪彪不是因爲搭上了兒玉譽伊夫,這纔有底氣跟杜海鵬一較高下的,不然,他只能徐徐圖之,頂掉杜海鵬才行。
杜海鵬背後可不只有一個兒玉,兒玉沒來之前,杜海鵬就已經跟日本人關係不錯了,那人比起兒玉這個後來者,要根基深的多了。
上海新政府的高級顧問西村太郎。
有這樣的人做後臺,義信社才能在蘇州河沿岸攻城略地,成就了今日的江湖地位。
如果只是76號一個科長,柺子到還不怕,一個科長能量也有限,義信社自信還有這個力量與之抗衡的。
“嚴科長,今天這事兒是陸家家事,76號這麼做未免有些以勢壓人了?”柺子站起來道。
在江湖上混,輕易不能認慫,一旦認慫,那名聲可就毀了,那以後誰都瞧不不起你。
“這麼說你是要替陸家出頭嘍?”嚴世宏歪頭嘿嘿一笑。
“我是說一句公道話。”柺子道,“談不上出頭。”
“既然你沒打算替陸家出頭,那就給我閉嘴,如果不想義信社帶去災禍的話。”嚴世宏立馬就翻臉了,那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要快。
“知道買下‘長豐’米號百分之六十股份的人是誰嗎?”
“不是嚴科長嗎?”
“我,我哪有錢置辦下這麼大的產業,買下‘長豐’米號的人是我們處座,‘長豐’米號,也就是更名之後的‘瑞豐’米號是我們處座名下的產業!”嚴世宏環顧衆人,冷笑一聲道。
噝噝……
一個科長,或許還能爭一爭,76號的一個處長,那就不一樣了,那是能決定很多人生死的。
陸銘一下子臉色蒼白如紙,他才明白自己今天來根本就是自找倒黴的,謝紅秀居然傍上了這麼大的後臺,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透露出來,就等着他傻傻的殺上門來。
這娘們兒的心腸也太歹毒了吧。
周宏、孫家興等人一個個都懵了,謝紅秀居然將‘長豐’米號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賣給了76號的一個處長?
76是臭名昭著的漢奸特務機構,這上海灘誰不知道?
陸家雖然壞,可好歹也是中國人,這76號的人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把股份賣給他們,那不是與虎謀皮,還要擔上一個漢奸同謀的罵名嗎?
謝夫人這一次怎麼這麼糊塗呢?
老凌難道就沒有勸說一下嗎,這不是讓老百姓日後在背後戳‘長豐’的脊樑骨嗎?
要真是這樣,改名後的“瑞豐”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
許多人眼裡不由的萌生一絲退意,要是能把拖欠的薪水要回來,那就找個藉口離開吧,中國人還是要講一些氣節的。
“可知是那位處長買下了‘長豐’米號的股份?”
“督察處陳淼處長。”
“督察處,沒聽說過呀……”
“陳淼是誰?”
“這個名字好像挺熟悉的,是不是去年那個轟動一時的新聞,那個什麼皇后來着……”有人拍着腦袋自言自語一聲。
“評彈皇后!”
“對,評彈皇后樑雪琴,沒想到這麼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居然嫁給了一個殺人如麻的漢奸……”
“閉嘴,你不要命了。”旁邊的人趕緊小聲提醒,當着人家的面罵人家是“漢奸”,隨便給你按上一個抗日分子的罪名,直接就給你抓走,哭都沒地方哭去。
陳淼的兇名那是對76號內部的,對外,倒是知道的人不太多,也不清楚陳淼這個督察處處長在76號內部的權勢如何。
但是想來也不會太高吧,督察處,聽都沒聽說過,能有多大的權勢?
陸銘把目光瞄向柺子,但見柺子嘴脣哆嗦,手抑制不住發抖,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76號督察處處長是個什麼人物。
如果僅僅是個督察處處長,那確實沒什麼可怕的,關鍵這個督察處處長兼任林世羣辦公室主任,還代理過一處和總務處的處長,76號如今沒有副處長,那這個督察處處長就是二號。
這等人物,別說他,就是自家義信社老大上趕着巴結都巴結不上。
人家如果真的要找義信社的麻煩,那義信社就真的有麻煩了,至於陸家,這種本地的有點兒小勢力的家族,人家隨隨便便就能將你整的家破人亡。
這就是手握權力的可怕之處。
“拐兄?”
“陸公子,認輸吧,你鬥不過的。”柺子苦澀的一聲道。
“不就是個督察處的處長嗎?”陸銘有些不理解,名不經傳的,聽都沒聽說過,咋就這樣輕易的認輸了。
“你知道嗎,76號那位若是不在,誰當家嗎?”柺子小聲問道。
“不會是……”陸銘驚駭莫名。
“你說呢?”柺子嘆了一口氣,“早知道是這位出手了,打死我也不來了,這下麻煩了,我可聽說了,這位主一般不出手,一出手不見血是不會收手的,狠着呢。”
“見血?”
“殺人拿到未必,不過破財怕是免不了了,陸公子,認栽吧,你沒任何勝算的,別把陸家也給搭進去。”柺子忠告道。
“真這麼厲害?”陸銘還有些不信。
“要不你試試,反正我是不陪你了,還有,你跟義信社的合作,也到此爲止。”柺子切割的那叫一個乾脆,一點兒不拖泥帶水的。
“拐兄,就算我們認輸,他們會放過你嗎?”陸銘語氣森森道,“別忘了,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
“陸銘,你想威脅我?”
“我只是提醒拐兄,如果我們不團結的話,他們就會各個擊破,到時候,你我都將有麻煩。”
“你的麻煩比我要大的多。”柺子怒道。
“可我們已經綁在一起了,如果沒有我的銷售渠道,你們從蕪湖收購回來的糧食要堆放在那裡,又怎麼能賣出高價?”陸銘道,“我們必須要拿下‘長豐’米號。”
“你瘋了,到現在還做這個白日夢呢。”柺子道,“姓陳的一旦出手,就不會給我們機會,我可不想陪你瘋。”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但彪哥可以。”陸銘道,“他想坐上義信社的老大,這一次是唯一的機會,錯過了,他除非叛出義信社,否則就只能在那個洪四手底下夾着尾巴做人了。”
“姓陸的,你……”柺子急口一聲,他當然知道,陸銘的話擊中了他和喪彪的要害,“你說怎麼辦?”
“假意答應他們的條件,等出去之後,再找機會,我就不信,這姓陳的手下能一直待在‘長豐’米號不走。”陸銘道。
“你真是瘋子。”
“那你幹還是不幹?”陸銘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柺子想了一下,答應道:“好,先把這一關應付過去再說。”
望着陸銘和柺子在對面私底下竊竊私語,嚴世宏沒有阻止,不管他們怎麼商量,今天的命運都是註定了的。
“嚴科長,今天的事兒,確實是我們理虧在先,我代表陸家向謝姨娘以及大家夥兒陪一個不是了,我保證,今後,我陸銘不再過問任何有關‘長豐’米號的事情。”陸銘大聲說道。
“嚴科長,謝夫人,我是真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內情,之前言語多有冒犯,得罪了,諸位。”柺子也站起來,抱拳道。
“兩位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就結束了?”嚴世宏呵呵一笑,“剛纔還喊打喊殺的,現在怎麼就賠禮道歉了,難道今天這事兒就這樣輕鬆的過去了?”
“那依照嚴科長的意思呢?”陸銘問道。
“咱們是不是的把‘長豐’米號跟陸家的帳算清楚,免得日後陸公子你再找一個什麼藉口上門來又要打,又要殺的,那多麻煩?”嚴世宏早就有陳淼給他安排的劇本,順着劇本演下去就行了。
“那你們跟陸家的事情,跟我們義信社無關,我可以走了吧?”柺子擡腳道。
“你以爲這裡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嗎?”嚴世宏斜睨了柺子一眼道,“‘瑞豐’米號總號重地,我懷疑你們過來是竊取我們重要的商業機密,全部抓起來。”
“是!”
兩名行動隊員直接撲向了柺子。
“你們想幹什麼,我可是義信社的……”柺子真想反抗,可臨拔槍的時候一哆嗦,手鬆了下來。
他怕了,如果真對抗的話,這些人可能真的會一槍崩了他,而且他死了,也沒人同情他。
“帶下去。”嚴世宏一揮手,命人將柺子給押了出去。
“現在,沒有外人了,今天人來的都比較齊,也該把以前的帳都好好算算了。”嚴世宏呵呵一聲,“老凌,咱的帳你都記着吧?”
“都記着呢,嚴科長。”老凌也嚇的不輕,今天這事兒明顯是有些失控了,但也沒辦法了,這不是什麼利益之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了。
“三哥要我擔任‘瑞豐’米號的副總。”
“嚴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