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王雖然稱不上身經百戰,但到底也算一方梟雄。
即使是他,也被即墨煜身上的那種氣息震懾住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微張着嘴愣愣地站在了那裡。
此時,還是楚雨沁的反應比較快。
她看得出來,即墨煜雖然一直不冷不熱的,但他非常在意水燁。
不然也不會在救下她之後,還憤怒地掐着侄女的脖子。
於是求救似的看向水燁,想讓她阻止即墨煜這種殺人的舉動。
但是,水燁並不想出聲阻止,說到底,她一直認爲自己算是個比較自私的人。
她做不到在別人做出要殺她的舉動時,還要充當聖母原諒那種威脅她生命安全的舉動。
說句不好聽的,她沒有衝上去補兩刀就算是厚道了。
而且她選擇相信即墨煜,相信他完全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並不需要她插手,她如果插手反而會將他置於難堪的境地。
所以她最終轉開了頭,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
即墨煜感念於這種全然的信任,也知道就這樣殺了楚鳳音雖然易如反掌,但這筆賬八成會算在燁兒的身上。
他不會讓自己的行爲給心愛的女人造成什麼麻煩,因此想了想道:“幻海王,你該知道如今的九幽由誰做主。如果你想要你的女兒活下來,就應該知道怎麼做纔是爲她好。”
“你……好,本王會將音兒帶回去,不會讓她踏出幻海一步。”這是目前能夠保住女兒性命最好的辦法了,就算女兒如何用眼神祈求他,他最終還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其實,就在剛剛那一刻他已經想通了。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憑他女兒的相貌和地位想要找什麼樣的男人都可以,沒必要因爲這件事讓兩家難做,更將整個幻海置於兩難的境地之中。何況就算這門親事成了,煊兒也不見得會真心對待女兒。將來的日子還長,這樣下去是不會幸福的。
如今對他來說什麼都沒有女兒的安全重要,他也不敢用女兒的命去賭。
聞言,即墨煜轉頭看向臉色青紫的楚鳳音,“聽到了嗎?想要活下去就最好乖覺一點兒。有些人不是你招惹得起的,除非你已經做好了付出性命的準備。”不止是你一個人的性命,而是整個幻海的存亡。
楚鳳音被嚇得眼淚直流,十分艱難地點了點頭。
這個男人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那種孤寂冰冷的墨色如同荒涼無垠的黑洞,彷彿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讓她不敢直視。
她此時只想跟父王回到幻海去,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停留一刻。
其實就在她的脖子被人掐住的一刻,她的心裡就開始後悔了。因爲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賠上自己的性命,這樣做太不值得了。
這時,見她點頭承諾,即墨煜嫌惡地將她扔了出去,就像是在扔一塊骯髒的抹布一樣。
幻海王楚雨竺立刻上前接住女兒,關切地問道:“音兒,你沒傷到吧?”
楚鳳音搖搖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那個即墨煜太可怕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可怕到那種境地。
她不要再呆在這裡,她恨死這個地方了。
楚雨竺見狀心疼地將女兒抱了起來,兩父女沒打一聲招呼就直接離開了。
見幻海王父女倆就這麼走了,申屠滔等人面面相覷,也覺得剛剛即墨煜身上的戾氣有點兒重。
說實在的,就算他們再是見多識廣,也被剛纔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強大氣場震懾住了。
議事殿中沉靜了一會兒,申屠鴻煊慵懶的起身走到楚雨沁面前:“母老虎終於走了,這下你們不會逼我娶她了吧?沒事的話我就走了,還是在外面更加自在些。母親,可以把我身上的禁制解了吧?”
“你要上哪兒去?在家呆着就這麼讓你厭煩?”楚雨沁剛剛鬆了口氣,但轉眼又被兒子的一番話氣得夠嗆。
申屠鴻煊一時間沒有說話,因爲他以前也經常出去行走。
有時候一走就是大半年,雖然回來後免不了一頓罵,但是他依舊會我行我素。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面對此時看上去身心疲憊的母親,他突然說不出叛逆的話了,好像那樣說就是大逆不道的。
申屠翔博見母子倆相互對視着,嗽了嗽嗓子道:“剛剛不是談到燁兒和即墨少主定親的事嗎?父親,這件事您怎麼看?”
“啊?哦……對,是說到定親的事。”申屠滔反應過來後看向即墨煜,問道:“燁兒的父母雖然不在了,但還有外公、爺爺和舅舅舅母。即墨少主,你確定自己能夠好好照顧這丫頭一輩子嗎?”
“煜決定的事不會改變,這件事父親也已經同意了。此生此世,除了燁兒,煜不會再娶任何女人,亦不會納妾。”即墨煜的態度很堅定,同時也做出了承諾。
申屠滔聞言點點頭,接着看向水燁,“那你呢?也想好了?”
“外公,我們想好了。有件事我也不打算隱瞞你們,我決定來中州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爲了尋找父母。我相信他們都還在世,只不過因爲一些原因不能回來而已。我會去找他們,找到後我們再正式成親。”
這是她的執念,一定要找到父母的下落。
一提到女兒和女婿,申屠滔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這麼多年來,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但是茫茫中州大陸,要尋找兩個人就如同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他相信就算女兒和女婿在這裡,也希望他們的女兒能夠得到幸福。
其實他看得出來,即墨煜論人品論才能都是上上之選,最難能可貴的,他願意一生一世只娶這丫頭一個女人。
雖然蜃影宮的男人都很癡情,他和兒子一生都只有一個女人。但也只有他們知道,要真正做到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並不是易事。
他沉吟了片刻,最終決定道:“定親就不必了,找個時間直接拜堂成親吧。”
“父親……”
申屠翔博有些驚訝,水燁和即墨煜等人也望了過去。
申屠滔擺擺手,看向水燁道:“丫頭,外公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不能只爲自己着想,也要爲他考慮考慮。尋找你父母的事實在……實在太過渺茫,你不能一直拖着他沒名沒分地陪着你。”
“申屠爺爺,沒關係,煜……”
即墨煜不想因爲這個逼迫水燁和自己成親,畢竟她剛剛纔真正接受自己。
申屠滔卻直接打斷了他,搖搖頭道:“既然你做出了你的承諾,我們申屠家也要拿出誠意才行。就算她娘今日在這裡,也要聽老夫的安排才行,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挑個好日子你們兩個拜堂成親。”
水燁聞言並沒有反駁,相反出乎預料之外的,她還因此鬆了口氣。
也許是終於給自己的妥協找了個臺階,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她淡淡一笑,深深地看了即墨煜一眼道:“好,一切聽外公的安排。”煜,你爲我做了那麼多,這一次就讓我爲你做些事吧。外公說得對,我不應該只考慮自己,感情是雙方的,不應該一直由你來付出。
即墨煜聽到水燁的話頓時怔愣在了那裡,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等待的準備,爲了心愛的女人,讓他等多久他都願意。他不想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一絲一毫的強迫,他希望有一天這個女人可以向他真正的敞開心扉。
可以說,他把一切的可能都想過了,就是沒想過她會一口答應這樣的安排。
成親?他馬上就可以和心愛的女人成親了嗎?
這種美好的感覺讓他覺得太不真實,好像隨時都會從夢中驚醒一樣。
直到離開議事殿,他和水燁走在返回紅葉居的路上,他還覺得自己正處在雲端之上,鏡花水月之中。
燁兒明明一直在旁邊跟他說着什麼,可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外公的意思是讓你父親過來商談,你也知道我再過幾天就要去完成師門試煉,我們兩人的婚禮可能會非常簡單,你會不會覺得委屈啊?煜,對不起,恐怕只有將來尋到父母才能還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了。”
水燁歉疚地說着,想要聽聽即墨煜的意見。
可是自己說了半天也沒聽到隻言片語,見他還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心中的懊惱頓時被心疼代替,停住腳步站在了那裡。
即墨煜走出兩步才發覺水燁並沒有跟上來,回頭疑惑地看着她問道:“怎麼停下了?”
“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嗎?”水燁無奈地問道。
即墨煜點點頭,“你說……”
說了什麼?
明明聽到了很多,怎麼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想到這兒第一次感覺到尷尬侷促,討好地彎了彎脣角,“燁兒,你剛剛說了什麼?不好意思,我……”
“算了,不用道歉,其實要說道歉也該是我纔對。雖然外公說挑個好日子,但是恐怕沒有多少日子可以給我們挑了。煜,對不起,這次又要委屈你了。堂堂九幽一族的少主卻要低調成親,實在是太委屈……”
“噓,別說。”即墨煜將食指置於水燁的脣瓣上,阻止了她即將出口的話。
接着雙手扳住她的肩膀,認真地道:“燁兒,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和你成親,我們能夠長長久久地廝守在一起。這個願望可能會讓旁人覺得沒出息,但這都是我的真心話。其實早在很久之前,我就開始着手準備我們的婚禮了。即使現下沒有多少時間,我依然可以給我們兩人準備一個終身難忘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