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請在提示聲後留言。”
“嘟...嘟...請在提示聲後留言。”
“嘟...嘟...請在提示聲後留言。”
紀彥看着擁堵的高架路急在心裡,不斷催促着司機,電話焦急的撥了一遍又一遍,電話那頭空洞的提示音也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先生,前面好像有道路施工,只剩了一條道,實在是開不快...您再催我也沒辦法啊。”司機是一個皮膚黝黑的阿拉伯人,苦着臉很是無奈的解釋道。
“大概還要多久?飛機還有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要起飛了!”紀彥如坐鍼氈。
“最快,最快半小時!”司機拍着胸脯保證道。
時間上還有着一絲渺茫的希望...紀彥看着前方擁擠擁擠的車龍,知道如若要把所有的話說出口,這或許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撥通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手機號。
“嘟...嘟...請在提示聲後留言。”
“嘀......“
“冰冰,如果感情可以分勝負,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輸了。”
“我們在黑漆漆的海邊散過步,也曾一同見過漫天星光,鵝毛大雪;我們的足跡遍佈墨爾本的大街小巷,也曾在陽光很好的午後,一起傷心過和開心過;我見過你傷心時的凜冽勁兒,也曾見過你開心時的可愛笑容,鼻頭會皺起好看的皺紋,眼睛閃亮閃亮的。“
“我不懂套路,不會撩,喜歡你不敢講,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蛋!可我現在...我現在一定要說出來了,我很抱歉我在最後一刻才醒悟我錯過了什麼,我也慶幸我終於知道我應該怎麼做。”
“冰冰,遇見你之前,我並不在乎有沒有人喜歡我,也無所謂一個人去遠方,我只在乎自己是不是一直自由;直到遇見你以後,我開始期望每天能夠見到你,開始期望爲你親手做一頓早飯,下雨時默默撐傘,牽你手過馬路,爲你蓋上滑落的被角,爲你拍很多照片。“
“我不能只想自私的擁有你能帶給我的開心,我也想接納你所有的不開心,所有生活中無處發泄的小情緒,所有這個世界帶給你的孤獨和不安。“
“我不想要全世界了,因爲我愛你,更甚這個世界;你是獨一無二的風景,更甚世上所有的風景;如果還有可能,我想要我眼中所有的風景裡都有你。”
“我對你的選擇是堅定地,毫不猶豫的,拼盡全力的,絕不後悔的。”
“我感激命運讓我遇到了你,從一點點喜歡到無可救藥的愛上,我知道我在做做傻事,但我最後想告訴你的是...“
“陳冰冰。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決定,也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紀彥赤着眼眶,看着那一串不知何時變成永遠沒有迴應的電話號碼,嘶聲吼道:
“陳冰冰,你給我回來!”
墨爾本國際機場。
“各位旅客請注意,VA069航班即將起飛,請各位旅客攜帶好您的隨身私人物品,依次排隊登機。”
陳冰冰揹着一個黑色的小書包,嬌小的身影在人羣中並不起眼,旅客們秩序嚴謹的排着隊,揣着各不相同的心事依次進入那窄窄的通道,飛往同一個目的地,**。
陳冰冰將手中的機票遞給檢票員,手機的提示消息叮叮的響着,檢票員有些驚異的看了一眼她的手機,撕下票根的一角遞還給她。
找着座位坐下,陳冰冰這打開手機,看見紀彥發來了一連串的語音留言。
她面上閃過一絲猶豫,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半刻,這才從口袋裡拿出耳機戴上,點開了語音留言的播放。
長髮傾瀉下來遮住了她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微微向上翹起顯得有一絲倔強,她面色並無任何變化,只是蓋在膝上的那條紅色毛毯在手心越攥越緊。
許久。
“幼稚。”陳冰冰從脣齒間輕輕吐出一句,肩頭卻劇烈抽動,她的手肘倚着窗沿覆蓋在自己的面頰上,看不清表情。
......
......
一架飛機劃過墨爾本的上空,白色的機翼襯着湛藍的天色顯得格外乾淨好看。
飛機下方的機場有一道人影正狂奔進大廳,站在信息牌前焦急的尋找着飛往**的航班,卻喪氣的發現最近一班飛往**的航班也在二個小時後出發。
紀彥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坐在旁,他的眼睛紅腫着,看起來像二隻粉色的桃核,顯得狼狽而可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在渾渾噩噩中來到的小伯克街,這兒的街口轉角處有一棟看起來古老的建築,整排支撐的羅馬柱每根足有二人合抱的粗細,一位穿着藍色針織衫,鬚髮皆白的老人,戴着茶色墨鏡,皮鞋擦得鋥亮,正彈着吉他滿懷深情的唱着:
“與我而言,你如此美麗,你難道不懂嗎?你就是我渴望的一切,你就是我的心之所向,與我而言,你如此美麗...”歌聲從婉轉深情到嘶吼沙啞,用情漸深。
紀彥坐在樓梯的角落裡渾身顫抖着,過往的一幕幕重新涌入腦海。
那時兩人在此處告別,陳冰冰轉頭問他:“如果有一天你最喜歡的人變老了呢?她不再美麗可愛,身形佝僂,臉上爬滿了醜陋的皺紋,你該怎麼辦?”
他當時沒有回答,現在亦沒了答案,因爲所有的具體想象已經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看得見夠不着,卻牢牢依附在身體裡吞噬着自己。
一曲唱罷,紀彥取了十刀走上前去,放進老人橫立着的吉他箱,買下了一張CD,老人衝着他點頭微笑,滄桑磁性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WelcometoMelbourne.”
天色遲暮,落日大道上老人的歌聲彷彿依舊迴盪在耳邊,時間像變慢了,路上的行人彷彿是時間軸上的永動機,來回流動,人潮洶涌。
沿着小伯克街穿過伊麗莎白大街有一個車站,車站的旁邊有一家便利店。
紀彥買了一包小熊餅乾,乘電車來到了他們散步的海邊,天色已經漸漸黑了,活動的人變得很少,海平面也從湛藍變成了烏壓壓一片。
有月光自日落處泛起,圓滾滾的月亮今天看起來絨絨的可愛,高懸在近海的白色燈塔上方,那燈塔看起來和吉朗的那座真是像極了。
紀彥望着海面,一口一口的將小熊餅乾往嘴裡塞,月光映亮了遠處崖石上繫着的空舟,正隨着濤生濤滅而起伏不定,他忽的沒來由想起一句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可伊人已遙隔天涯,自己又該思念誰呢?
還不如回家睡覺尋個美夢,或可期得個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