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璐,你們可來啦。”二人乘電梯上樓,開門的女生是小Q,留着一頭清爽幹練的短髮。
“快進來坐,我們馬上就可以開飯了。”房間裡面也傳來女主人熱情的招呼聲。
通過一個L形的玄關就到了客廳,房間不是很寬敞但佈置得溫馨,再向前走有一個陽臺正對着客廳的桌子,桌面上已經陸續上了一些菜,都是新鮮出鍋的。
正在燒飯的是房子的女主人晴姐,年紀比他們稍長几歲,身形微胖,唐璐和紀彥也給她打了招呼,小Q在一旁笑着道:“晴姐,好久沒吃過你做的菜了。”
她手腳麻利的從鍋裡添起一盤大蝦遞給小Q,脫下圍裙抹了抹額頭微微細密的汗珠,這才說道:“瞧你嘴饞的樣子,平時還不是大家都太忙了?喜歡吃今天就慢慢吃,多吃些。”
紀彥把帶來的菜換到盤子裡,一桌子佳餚終於上齊,雞鴨魚肉,清蒸紅燒可謂應有盡有,光看菜式倒是絲毫不比平時家裡吃過的年夜飯要差。
“來,咱都是因爲各種原因沒能回家的孩子,謝謝你們跑大老遠聚到這兒,今年咱就搭着夥兒一起過了!”晴姐幾人將可樂滿杯,碰杯慶賀道。
“客氣了晴姐,我們還得謝謝你呢。”唐璐說道。
“哈哈好了好了,那咱都別互相客氣了,這位小兄弟不先介紹一下自己嗎?”晴姐眼神轉向紀彥。
“我叫紀彥,跟唐璐多年的朋友,這次也是孤苦伶仃多虧了大家收留,這才混了口年夜飯吃,否則我只能在家對着電視機吃泡麪了。”紀彥幽默道。
“你的菜做的很不錯啊,之前在家經常燒嗎?”小Q吃了一塊番茄牛腩,驚訝的問道。
“來澳洲以後纔開始經常燒的,之前會做但是不太動手。”紀彥笑道。
事實上出國留學某種程度上說,就像順帶去了趟新東方進修廚藝,許多在國內不會做飯的學生在資本主義的剝削下,一段時間以後個頂個的廚藝精湛,特別是家裡人多廚房又大的情況下,那場面簡直像是在直播廚神爭霸賽。
“我們算不算是,孤獨的美食家?”唐璐啃着雞翅,含糊不清的說道。
“一堆人熱熱鬧鬧的,哪裡孤獨了?其實啊,我倒是覺得在外過年也有些好處。”這是晴姐在澳洲生活的第七年了,對此她倒是另有看法。
“在這邊和父母團聚不了,也不能走親訪友,和國內比起來還是挺孤獨的,而且沒有長假,明天還得照常上班....”唐璐癟了癟嘴。
“你也得想,你回去是不是得被七八姑八大姨的各種逼問?有男朋友了沒,什麼時候結婚?幾歲要孩子?...壓力也很大的啊,我覺得在國外吧,過年更像是一個帶有文化意義的符號,雖然少了些氛圍但是更自由。”
“不過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外面過年吧,還是有些想家啊,畢竟這些也就是應付一陣的事兒...”小Q舉起飲料和大家碰杯,說道。
“咱現在比過去人要好多了,可以在手機上搶搶紅包,發個祝福什麼的,春晚的直播倒個時差也是能看的呀。”紀彥覺得,這樣的經歷也挺特別。
“空個地方,上餃子咯。”幾人又聊了一陣,晴姐起身從鍋裡添出一大碗熱乎乎的水餃,放到了桌子的正當中。
水餃對北方人而言非常重要,如果在除夕夜沒吃上水餃基本都不算是過年了,而南方相對來說並沒有這樣的風俗,講究的是年年有餘年年高,所以魚和年糕反倒是必不可少的二樣。
隨着習俗上的包容性越來越延伸,其實現在年輕人更喜歡怎麼方便怎麼來,水餃方便省事煮一煮就能直接開吃,自然也就不分南北的成爲了不二之選。
餃子還冒着熱氣,輕輕一口咬下飽滿晶瑩的皮餡兒,肉汁混着陳醋的味道就是大家記憶中的年味兒,晴姐是北方人對於這樣的感觸尤其深刻。
一頓飯吃完,時間已經到了將近八點,因爲隔着二小時的時差,所以電視機前的春晚依舊還是滾動播放着花絮,晴姐招呼着紀彥把吃飯的桌子搬到電視機面前,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盒子神秘兮兮的問道:“你們猜這是什麼?”
“麻將!”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真沒意思,還想留點懸念的。”晴姐咂咂嘴,招呼着唐璐和小Q把桌布給鋪好,將牌“嘩啦”一聲全部倒在了檯面上。
“有誰不會的嗎?”晴姐問道,三個人齊刷刷的舉起了手。
“你們...”晴姐一時語塞,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讓他們坐下乾脆就現場教學。
菜鳥局在一片祥和的氣氛裡進行到九點,春節晚會準點開場,連續舉辦多年的春晚已經成爲了老中青三代的記憶,即使每屆避免不了一頓吐槽,如今也變成了年輕一代的樂趣和默契所在。
國內開始燃起了鞭炮,炮仗閃着火星和熟悉的硝煙味兒噼裡啪啦的響着,爆竹聲中除舊歲,這樣的喧鬧要一直持續黎明才能稍稍停歇一會兒。
陶嘉音站在窗臺,看着夜色中的花火,孩子們淘氣的笑聲在不大的小區裡可以聽得清晰,燃燒棒劃出的圈構成了一閃即逝的明滅畫面,她手裡拿着一個小盒子。
“新年禮物還要弄得神神秘秘的,真的是。”陶嘉音看着盒子笑了笑,把它仔細擦拭了一下。
她其實也有些好奇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一封表白信?首飾?甚至有可能是一個整蠱?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輕輕的打開。
盒子裡既沒有什麼驚喜,也不存在驚嚇,素淨的盒子裡面靜靜的躺着一個紙團,陶嘉音把它揉成一張皺巴巴的紙,是一注6號的號碼牌。
陶嘉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鼻子泛起一股酸意,她這明白過來原來那天阿睿是故意輸給她的。
紙團下面還壓了一張賀卡,賀卡的正面是一座孤島在海面上,海水的顏色朦朧輕淡,而那座孤島被刻意處理成了彩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卡的反面是阿睿手寫的筆跡,非常簡單的一行字:“祝陶嘉音小朋友新年快樂。”
在貼郵區貼着一張天秤座的郵票,這是她的星座,但唯一奇怪的是郵票是倒着貼的,工工整整看起來不像是貼錯。
“原來是我喜歡你。”陶嘉音關閉電腦上的搜索結果,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張郵票的發行日原來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而倒貼郵票的暗語則代表了我喜歡你。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打開一看是阿睿發來的消息:
”我知道愛戀的結果有時很有可能是徒勞無功,但我很喜歡願意去做這些努力的自己,因爲我非常明白,你是我生命裡出現的很重要的人...嘉音,新年快樂。”
陶嘉音鼻頭酸意更重,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終於撲哧撲哧的掉了下來,她回覆了消息,心頭又悄悄升騰起了一絲觸動。
手機放在一旁,屏幕仍舊亮着,上面寫着一句簡短還帶着兇巴巴的語氣回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太自大了吧!我命令你明年來找我,你還欠我一場鬼片呢!”
電視熒幕上熟悉的旋律響起,還是那首千篇一律的難忘今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