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理由認爲我是百日鬼。
蒙擊的殲20asv在腦機交換系統工作模式下,進行着自主控制。整架重型戰鬥機緩緩下沉,降至北軍戰鬥集羣高度層,沉穩而莊重的動作像是皇帝接見自己的臣民。全新升級進化的百日鬼原型機簡直像是遊離於世界物理之外的某種座標參照物,每個動作都完美到了超自然的程度。它的完美並不是靠什麼超越宇宙的能量,仍然是作動筒、襟翼、收斂擴散葉片這些最普通不過的東西。
同樣是一把寶劍,在不同的人手裡會發揮出不同的能力,劍客能用它穿雲破霧;庸才把它當飾物。百日鬼亦是如此,它的飛行和機動原理與普通飛機並沒有兩樣,但依託網絡雲的智能矩陣通過互聯網進行信息搜索,把每個地區的空氣溼度、密度、風向,甚至是每個人的呼吸,每一片樹葉的光合作用過程都納入計算。龐大的運算量是用獨特的百日鬼神經網絡完成。百日鬼的每一個動作,是基於對整個地球的模擬計算;它的每一步思考,是對整個人類的綜合。如果有一個人想要殺死百日鬼,在他動這個念頭之前,其百年家譜早已被百日鬼讀了個遍。它是永不可能被擊落的,因爲它知曉一切。
正如頭狼比爾所說,百日鬼甚至比我們自己更瞭解我們。
“難道不是這不正是百日鬼才能做到的嗎”北軍領袖瞬間把矛頭對準了正在說話的蒙擊。他同樣是個正義感、責任感十足的人,能夠在戰後成爲自由州防空隊的靈魂人物,絕不僅飛行技術強,領袖氣質更是勝過一切的要點。他雖然不理解頭狼爲什麼要阻止自己,但比爾畢竟是前美本地人,更是南方部隊的核心,他不打算和自己人拼個你死我活。但蒙擊則不同,那是個純粹的亞洲東西、死多少都無所謂,更何況現在已經侵入到了他們文明人的頭上。北軍領袖還能在這裡用語言來交流,已經是莫大的風度了。
“不是。我並不是百日鬼,它也不是我,我是我而已。”
“那你要怎麼解釋。”
“你所認定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而是百日鬼扮演的我。”
“荒謬一派胡言。你們這種亞洲東西最擅長詭辯,我們爲什麼不先較量一番再說,誰強誰說話。”
“這不是在騙你,甚至根本用不着在乎你。”頭狼比爾說話了。比爾並不是在幫着蒙擊說話,而是沒法接受自己不是衆人的核心,“我通過我的兄弟鮑勃,搞清楚了一些事情。”
聽到頭狼提到自己名字,鮑勃再次趾高氣揚地仰着臉,接着笨拙地掰掉氧氣面罩,似乎擔心旁邊的人認不出自己。
“百日鬼並不是遊走在互聯網上的一段人工智能程序,如果是,隨便一個普通的殺毒程序就能幹掉它幾百萬遍。”比爾說着,這是他擅長的領域。在前美海軍航空兵戰鬥機部隊中,如果不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又沒有家族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爬到很高位置的,“它需要一個安全的東西來儲存自己的身體。你聽過嗎,就像法老的罐子。”
“這並不是我關心的。”北軍領袖開始帶隊進入大圈盤旋,他對比爾的話不感興趣。
“甲午七王牌正是幹這個用的。那七個人並不是牌位,而是僞裝。百日鬼知道甲午七王牌在中央大陸的宣傳中名聲大噪,早熟必早衰,直接結果就是公衆很快就忘記了這七個人的存在。百日鬼正是利用這一點,把自己的魂魄藏在這七個人身後、利用七人的身份和行動模式、秘密進行着它自己的計劃。百日鬼正在扮演這七個人,即使有什麼馬腳露出來,旁人也會覺得這不過是七王牌的習慣行動而已,本來就是這七個人的想法綜合形成了百日鬼的邏輯系統。”
蒙擊對比爾居然會說出一句極爲本土味兒的中文,感覺有些好笑。看來這傢伙確實查閱了大量以中文爲基礎的百日鬼資料。不過真正難得的是,他確實在幫自己。
“不可能,太荒唐了。我沒記錯的話,這位蒙擊曾經在奧斯特里亞戰鬥中,殺死過自己的戰友,甲午七王牌的另一個人,對吧。這也是百日鬼做的百日鬼在自相殘殺”
“不,它在吸引我們自相殘殺。”蒙擊回答,他並不像頭狼比爾那樣非得成爲焦點不可,恰恰相反,他喜歡安靜,“比爾說得沒錯,百日鬼隱藏在我們七個人的身份裡面,甚至會以我們的形式行動。你提到的人,我的五哥陸通,這個名字曾讓你們的部隊膽寒不是嗎。戰後,陸通比我更早發現了這件事。我本來以爲,陸通想要利用假死、清除自己的身份來確認這一點。因爲只要自己一死,百日鬼就不能再利用他了。但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他其實想通過這種手段告訴幕後的人、自己知曉了百日鬼的詭計,想借此和對方談判。”
“什麼談判,就是訛詐。卑劣的人種。”北軍領袖說道,“你說的這些證明不了什麼。”
“呵,我並不打算向你證明任何事情。”蒙擊的話語,倒確實不像是什麼毀滅世界的大魔王。
“你說的是東奧事件,那會兒的七號和五號見面時,互相以爲對方是百日鬼。”頭狼比爾再次像個主人一樣,在關鍵時刻說話,他又對蒙擊說了句,“抱歉哈,我們把你叫七號;你的那位五哥,我們叫五號,特高警也那麼叫。”
蒙擊笑了笑。
比爾對北軍領隊接着說:“你既然知道這件事,肯定也看過普通人看不到的情報。我相信蒙擊,在東奧事件時,其實就是百日鬼在互相扮演他們兩人,吸引他們互相殘殺。”
“說不通,什麼目的。”
“爲了融合。”
“融合什麼”
“百日鬼自己,明白嗎。”比爾倒像是設計百日鬼的人,“百日鬼的七個碎片在分別扮演甲午七王牌,像是驗算,它發生了矛盾和內部衝突,所以用這種方式粘合它自己。如果七號贏了”
“蒙擊。”
“對,蒙擊,”比爾朝蒙擊示意,“如果這傢伙贏了五號,它便會去除五號中無法容納進來的邏輯矩陣,然後實施融合。說白了吧,百日怪看我們看到膩了,現在想復活,必須把七個部分粘在一起,不難懂吧。法老的罐子,復活,就是那麼回事。”
“那剛纔是怎麼回事。那三架b72是我們製造的吧,跟你們七人無關,難道你們什麼都融合嗎。”
蒙擊沒有回答,而是輕聲嘆了口氣。
片刻的寧靜,很多人都對蒙擊的反應感到意外,他是個開朗而毫無保留的人,有什麼說什麼,難道還有什麼不能公開的事情嗎。
現場有一個人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極爲關心。
機羣中,一架f14a雄貓戰鬥機全展機翼,尚完好的右發動機只能維持低速平飛。座艙內是卡拉特格林,她比任何人都關心這個問題。蒙擊是不是真的能去某個阿諾德所許諾的彼岸世界,見到了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的胡蜂戰鬥隊的姐妹們。
蒙擊在猶豫,他和頭狼最大的不同點恐怕就是過於細密的心思。雖然這種性格在對待姑娘時,會表現出讓人很舒服的關心備至;但想得太多,常常不太乾脆。
“七號,他確實能融合。蒙擊,對,用他自己的系統和七王牌融合。”頭狼比爾再次打破不必要的沉默,“本來,百日鬼曾經扮作五號在新東都伏擊蒙擊,那會兒蒙擊就該死。可他沒死,還在奧斯特里亞出現,而且喚醒了其他的類百日鬼,那個時候開始,蒙擊其實獲得了與百日鬼相同的功能。百日鬼正在復活,如果它降臨世上,我們不可能是它的對手。不過蒙擊擁有同樣的力量,他和我們聯手就能幹掉百日鬼。”
“他他會和我們聯手嗎。”北軍領隊已經帶着兩個小隊盤旋繞到了蒙擊身後,進入進攻位置,用極爲不客氣的語氣厲聲質問:“你會和我們聯手嗎。”
“聯手是個複雜的問題。”蒙擊若有所思,他還在考慮卡拉和b72系統中胡蜂戰鬥隊靈魂的事情。
“我有個簡單的解決辦法。”北軍領隊打開火炮瞄準計算機。
“我,爲殺死百日鬼而存在。”蒙擊回答,“百日鬼必須死。這並不是我對你的承諾,而是需要讓你明白的事實。是的,我見到了某個東西,某個我們曾經稱之爲百日鬼的東西。我能夠理解它了。不過,它本來不應該存在於世上,也不應該回來,它是必須要消滅的東西。至於我,無論我是百日鬼的一部分也好、參考物也好,甚至我自己也有可能在融合之中變成百日鬼。就算能恐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我們很快會迎來更現實的敵人,更爲確定而強大的敵人,至少現在我們得聯手。”
北軍仍然將信將疑。
這個時候,無線電中傳來了一陣嬉笑。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逐漸變成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就像醜陋邪惡的的土狼。
如果有一個人無法接受自己不是萬衆矚目的焦點,那他可能是頭狼比爾。不過比爾的哥哥,瘋狗阿諾德普林斯,更加難以接受別人忽視他。阿諾德製造了全世界最大的危機、集合了最不可能聚在一起的宿敵,正在導演最精彩的世界末日,可現在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他。
“果然呵,果然如此。”阿諾德是真的氣瘋了,笑聲變成了詛咒,“我就知道是這樣,沒有我是不行的。”他朝身邊的人招招手。身旁只剩那羣虔誠如教徒般的僱傭兵,其他的要麼逃跑要麼癱坐在地上。
阿諾德朝旁邊狠狠地啐了一口,從旁邊接過來自己的通話機:
“蒙擊啊,我教你已經夠多的了。現在,我給你上最後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