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和特麗絲很早就認識了，我們一起在希路涅尼·多裡安閣下的手下學習。說起來，多裡安閣下有一部分的精靈血脈，他的祖先是一個混血兒。
“那時候還有幾個人……奧利維亞和克里斯，我們幾個人是很好的朋友。
“特麗絲比我大十歲，其實那時候她已經結婚了，她的丈夫是一個厄爾暮杜的高階魔法師。後來發生了一點意外，她的丈夫被魔法生物襲擊死去了。
“她非常傷心，獨自一人回到了凱里姆頓斯——她本來就是凱里姆帝國皇室的人，在這裡也有一份產業。
“我當時擔心她會出事，我知道她和她丈夫感情很深。我那時候——唉，我和奧利維亞是一對戀人。但就在我探望特麗絲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太合理的事情。
“我們……越界了，我自覺對不起奧利維亞和她分開了，但也沒有和特麗絲走到一起。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對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自己。
“然後特麗絲和我一起回到了厄爾暮杜，還是跟着多裡安閣下學習，但是某些事情已經改變了。
“特麗絲覺得是她害我和奧利維亞分開，一直想要補償我。但我覺得這事情是我的錯。
“再後來，特麗絲想要和我結婚，但那時候她已經是大魔法師了，我不想要這種施捨一般的感情，所以我拒絕了，並且在某件事情之後，一直呆在格林頓斯。
“但是我發現，其實我對她還是有感情的。現在凱里姆帝國陷入危難，特麗絲只怕也無法置身事外。我不想等到沒有機會了才後悔莫及，所以我向她求婚了。
“我們都老大不小了，但我覺得還不算晚。”
馮說完了自己的故事，自嘲一笑：“以前會很執着於某些事情，會很糾結對和錯，但現在我已經明白了，這些事情本身最大的意義，在於人本身。
“如果你真的愛安妮的話，你可以考慮求婚的事情了。如果我沒記錯，你還有一年多就成年了。”
“原來是這樣啊。”喬爾斯不知道馮還有這麼一段往事，但現在看來他還是幸福的。
“好了，我們去特麗絲的家吧，順便看望一下艾德。可憐的艾德，我聽特麗絲說他晚上總是偷偷哭泣，但在工作的時候總是強迫自己精神百倍、面帶微笑。”馮站起來，隨手拿起自己的外套。
“好。艾德是個盡職盡責的管家。”喬爾斯走出門口，“爲什麼皇帝要屠殺諾米家族？”
“我聽特麗絲說了，皇帝想要強迫諾米家族爲他工作，但諾米家族的人覺得他違背了貴族的精神所以拒絕了。皇帝每殺一個人就要問剩下的人願不願意屈服，最後的結果是一個人也沒剩下來。”馮說道。
“這也太殘忍了，殺害這些人對他有什麼好處嗎？”安妮憤怒道，“那些可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所以說，魯諾已經瘋了。”喬爾斯語氣沉痛地說道。
他甚至有一種衝動——去殺了魯諾，讓他的兒子繼位，這樣或許能讓帝國更好。但魯諾是實質上的皇家法師塔首席，是這麼好殺的嗎？他的母親法瑞拉也未必有辦法對付這個瘋皇帝了。
剛走出第一公學，喬爾斯卻發現那些堵在皇宮區前抗議的人正陸續走過街道，好像是朝着城外走去。
“這些人去哪裡？”
馮看了一眼，說道：“去城外，最近晨曦教派都在城外定時發放物資，這些人就是靠着免費的麪粉、豌豆和土豆支撐到現在。”
“晨曦教派……”喬爾斯心道，“或許他們也想恢復以前第三紀元宗教立國的那種情況。”
特麗絲的家也在上城區，離治安所不遠，想必也是爲了辦公方便纔買了這一處房產。
敲開特麗絲的家門，出來迎接的是喬爾斯的老熟人，他以前的管家，艾德·諾米。
艾德還是那一副幹練不失風度的打扮，但他明顯瘦下來了很多。這個中年男人見到喬爾斯先是微微一怔，然後眼眶就紅了。
“蒙，蒙提裡埃閣下，請，請進。”艾德儘量剋制住自己哽咽的聲音，“馮閣下，索斯特小姐，請進。”
“凱里姆閣下有急事出門了，估計半小時後會回來。”
喬爾斯叫住了正準備去泡茶的艾德：“嘿，艾德，過來，坐這裡。”喬爾斯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沙發。
“閣，閣下，我……”
“過來。”
艾德坐下來之後，喬爾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很抱歉，但你不必一直控制自己，你已經做的很出色了。”
“閣下，我……”艾德眼中的淚水劃過臉頰，很快就順着他的下巴滑落。艾德手忙腳亂地拿出一條手帕擦乾淨了臉，說道：“抱歉，我失態了。”
“不，艾德，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喬爾斯安慰道。
艾德猛地站起來，說道：“我去泡茶了，請您稍等。”
作爲諾米家族出身的管家，艾德的專業可以說是深入到骨子裡的，能夠在老主人面前哭一下，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發泄了。
“魯諾……你到底想幹什麼呢……”喬爾斯陰沉着臉，輕輕敲擊面前的茶几。
……
拜訪完特麗絲，喬爾斯忽然覺得非常無趣，所有事情都非常無趣。所以他取消了去拜訪艾德里安、亞伯拉罕的行程。
他們回到自己在新月街的房子，這裡已經長滿了雜草，裡面盤踞着一些衣衫襤褸的人。
“算了吧，我們去旅館。”喬爾斯打消了驅趕這些人的念頭，而是帶着安妮去旅館入住下來。
“我已經受夠了，我覺得很累。”喬爾斯對安妮說道。
安妮溫柔地抱住喬爾斯，讓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胸膛裡。
“以前的一切都是這麼美好，但現在一切都毀了。”喬爾斯抱着安妮，“一個人的力量是那麼渺小，連改變一點都無法做到。”
別說是喬爾斯這個高階魔法師，就是大魔法師來了也未必就能管用。
“這不是你的錯，喬。”
“是啊，但我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
喬爾斯呢喃道：“我以前對馮老師說，我想要變強，想要力量，用來拯救別人，甚至是拯救所有人。但現在看來，我還是太幼稚了。”
“不！”喬爾斯忽然坐了起來，“我知道了……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但一個勢力呢？如果我有足夠多的人力和資源，能不能改變這一切呢？”
安妮說道：“或許可以，但是你想要去哪裡找來這些人呢？”
“我需要建立一個勢力，一個屬於我的勢力，能夠貫徹我的意志。”喬爾斯說道，“他們能夠在人們飢餓的時候送上食物，在人們挨凍的時候送上保暖的衣物。
“能夠在人們遭遇危險的時候伸出援手，能夠清除陰影中的污穢。”
喬爾斯深吸一口氣：“我需要一些實用的意見……我要去找老師。”
安妮看着緩緩踱步的喬爾斯，在這一刻，她覺得這個男孩兒真正成爲了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能夠支撐起一片光明的人。
“喬，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安妮說道。
兩個人又急匆匆地離開了旅館，找到了還在特麗絲家的馮。
特麗絲似乎對這兩個人破壞了他們的“二人世界”有些不滿，但也沒有說什麼。
“老師，我想要建立一個勢力。”喬爾斯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
馮詫異道：“一個勢力？”
“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我需要足夠大的勢力。”喬爾斯說道。
一邊聽着的特麗絲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喬爾斯不滿地說道：“很可笑嗎？但我會成功的。”
馮沉思了一下，說道：“我大概明白了。不過你知道建立一個勢力需要什麼嗎？
“首先需要一塊地盤，和建立勢力的早期人員。這些人可以不多，但一定都要是擅長某些方面的，例如管理、財政、人員調配、人員招募等等。
“然後需要建立一個完成的規章制度，所有人都要能夠遵守這個制度去做事。如果出現了違反規定的情況，也要有完整的懲戒機制，還要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證實行。
“有了一個勢力的雛形之後，你還要想辦法去發展和擴大，就需要有自己的產業、經濟來源，而且這些收入需要盈餘很多，才能保證發展。”
馮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見。
“我已經考慮好了，等我回到盎格魯王國之後就着手這件事情。地盤我選在維迪納帝國的西北海岸，朗頓城附近，我會想辦法搭上那邊那一塊地方。”喬爾斯所想的是維迪納帝國的康博普男爵。
“人員的話，艾德、我、安妮、我的父母就夠了，或許還有一些人能夠爭取。”喬爾斯這個時候想的就是瑟琳娜、艾德里安、林爾等等，他會去找他們商量。
“艾德還給我存着一筆錢，這筆錢可以當做前期的使用。產業的話……總會能找到的，即使是到海里捕魚我也要支撐起這個勢力。
“至於制度……我想我們有時間去進行摸索。
“我已經想好了，這個勢力就叫做‘霍尼斯納’，在精靈語中是‘相互幫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