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爾斯小看了在茫茫大沼澤,搜索未知的一隊人的難度。
他雖然有飛機,首先不能確切知道欲搜索者的位置,僅僅曉得他們從沃特瑪德領過去已經超過一週,
而且,他只有飛機,沒有雷達定位,便連沃特瑪德領的位置,在黑夜中都是好不容易纔確認下來的,擄人者這一週究竟會走多遠,又是另一件難以確定之事。
總而言之,整整一夜,飛機魔法塔在大沼澤上空漫遊,並不曾找到絲毫線索。
不,不是找不到絲毫線索,而是線索太多太多了……
之前已經說過,大沼澤是傭兵經常出沒的地方,地面上看起來尚不明顯,飛到空裡,透過望遠氣鏡一看,篝火一堆一堆,實在難以分辨。
飛到後來,佛爾斯甚至已經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牽星術只能確定大體方位,告訴你約略處於哪個領地附近,並不是真正的衛星定位。
而且,由於大沼澤默認的中立狀態,法師公會對這片區域的調查材料屬於機密,佛爾斯當時在法師公會並未取得最高權限,所得資料語焉不詳似是而非,無從參照……
在大沼澤地飛了一宿,直到天亮之後,飛機看到了一座新的城堡,才終算找到了組織。
但是,對於尋找亞歷山大遠征隊並無半點助益,不知道他們已經趕到了此城附近,還是尚未趕到,抑或者已經過了……線索實在太少了。
雖然有圖斯這個地頭蛇可用,首先,這地頭蛇自己都心不甘情不願的,讓他去找線索,消極怠工是可以預見的;其次,自從和那羣人分開之後,那些人所進入的區域,就已經不是他的地頭了,所謂同行是冤家,搞不好弄巧成拙都是可能的。
如果這小子心思靈活一些,推波助瀾,通風報信,問題可就更嚴重了。
佛爾斯搖頭拒絕了梅的提議:“我有更好的辦法。”
帕維爾歷7994年3月13日上午八時十六分,於古德瑪德領;十時整,於伍德瑪德領;十二時,於沃特瑪德領;十四時,於菲爾瑪德;十六時,於厄斯瑪德領,幾乎一模一樣的五段對話,徹底改變了盲人摸象的局面。
“姓名?”
“斯里沃•瑞文•卡姆普特。”
“偵測謊言!鑑定通過。”
“所託何事?”
“有歹徒劫持了我的親友與僕從,此刻正自大沼澤中逃逸,我需要尋到他們的蹤跡。”
“偵測謊言!鑑定通過。”
“報酬幾何?”
“一萬金幣。我可以簽入契約,只要有人找到對方的蹤跡並且通知我,可以即時兌現。”
“偵測謊言!鑑定通過。”
“好的,斯里沃先生,委託卷軸已經完成。您出手如此大方,相信一定會很快得到結果的!”
古德瑪德、伍德瑪德、沃特瑪德、菲爾瑪德、厄斯瑪德,是大沼澤中東段五座重要的城堡,這五座城堡在大沼澤中犬牙交錯,分屬波拿巴與東海聯邦,幾乎涵蓋了亞歷山大遠征軍一行可能抵達的所有區域。
整個大沼澤中東段的冒險者都沸騰了,僅僅搜索大沼澤中的一隊人罷了,竟然懸賞了足足一萬金幣,還有什麼活比這錢更容易賺?
而且,對方採用的又是最誠信的發佈模式,所提供的每一個線索都通過了傭兵工會的偵測謊言鑑定,待付金幣更是直接塞進了契約漩渦,只要循着線索完成,就能拿錢,實在沒有比這種任務更加保險的。
固然,高收益可能伴隨着高風險,不過,需要尋找的畢竟是普通人類,不是沼澤中神出鬼沒的某隻魔獸,而且,只需要關於他們行蹤的消息,根本不用自己動手……
就算對方真的是鬥王鬥聖大魔導師,難道連自己看上一眼都不許嗎?
幾乎五領所有的空閒冒險者都被髮動起來了,他們蜂擁着衝出城堡,四面八方而去,在大沼澤裡展開了拉網式搜索。
既然飛機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廣泛發動羣衆,把對方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里,佛爾斯的計策簡單而且直接,但是……
“傭兵工會的其他偵測謊言,我也不問你究竟怎麼糊弄過去的,但是……斯里沃•瑞文•卡姆普特,你這個名字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麼可能通過偵測謊言監測?”梅對佛爾斯的手段充滿了疑惑,“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既沒施法影響那檢測者的意志,也不可能使得出防範探知。”
偵測謊言只是個三級魔法,幾乎所有低級施法者都可以使用,但是,想要欺瞞過這個魔法,就得再加三級了,其施放難度,隨釋放者的等級而定,等同於三級反魔。
傭兵工會發布的任務上,會註明詢問者的等級,問佛爾斯的那位,能釋放六級魔法,也就是說,佛爾斯必須達到大法師境界才能夠成功瞞過,梅對他知根知底,當然曉得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於佛爾斯如何過關十分好奇。
佛爾斯微微一笑,既然隱瞞不過,理所當然,自己說的就是真話了,只不過,自己報出的不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名字,而是……自己投胎轉世之前,身爲智腦的名字——斯里沃•瑞文•卡姆普特。
他心中暗道,雖然大多數事已經告訴你了,但是曾經不是人,只是一臺智腦這一樁,還是留着我自己消受吧……
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發動了,雖然暫時還未席捲亞歷山大遠征隊的所在,但是遠征隊的兩位騎士,卻感覺到了大海的浪花飛濺。
他們晝行夜伏,之所以行蹤詭秘少人能見,是因爲他們有特殊的偵測手段,能夠判斷出周圍何處有人路經,所以他們明顯的感覺到了,大沼澤中的人呼啦一下變多了,多的……恐怕他們使盡手段也無法穿越過去。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完全見不得人,路上也曾經和別人擦肩而過過,否則圖斯早死了,所以,他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以爲是沼澤中出了什麼事端,比如說,有傳說中的巨獸出世,惹來了冒險者大爆發。
兩騎士開始安排人手,讓他們去四下左右詢問一番,而剩下的騎士,伍德,則正在馬車囚牢前,與絲薇蒂費盡脣舌。
“絲薇蒂,你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佛爾斯居心叵測,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不是好人,你這些同伴,無緣無故的冒出來,把我們往馬車裡一裝,公然擄人,這就是好人的行徑?”即便是反駁,絲薇蒂也不慍不火,擺事實講道理,沉着冷靜,處變不驚。
“他們,是我神的異端,這是我神的意旨……”
“不是他們,是‘你們’,如果他們都算異端的話,那我也是。”絲薇蒂不爲所動,“就算我們是異端,伍德,你不要忘了,這裡是東海聯邦的地盤,你的神還管不到這地方來。”
伍德張嘴還沒說出話來,絲薇蒂又道:“而且我記得,亞歷山大與東海聯邦之間,不是有引渡條例的嗎,可以互換罪犯,如果我們真的有罪,你們爲何不走官方途徑,卻要如此這般偷偷摸摸?”
伍德被絲薇蒂說的一窒,這實在已經不是昔日的小女僕能夠說出來的了。
過了好半晌,伍德幽幽開口:“絲薇蒂,你變了!”
在他想來,只要見到自己,昔日的小女友不分對錯,無分善惡,總會第一時間衝到自己身邊,無論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她都會第一時間從自己的角度考慮,爲自己辯解開脫,但是事實……
“伍德,你也變了……”絲薇蒂同樣幽幽說道,“如果是以前的呢,不管是因爲什麼,看到我被關在囚牢裡,無論如何都會第一時間把我放出去的……”
沒錯,變了,都變了!
伍德只覺得,對方見到自己,就應該飛蛾撲火一般偏向自己,可是他卻忘記了,那飛蛾,被冰冷的柵欄阻攔着,就算想飛,都飛不過來的。
如果是以前那個懵懵懂懂的絲薇蒂,或許真的對此不以爲意,但是現在的絲薇蒂,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她曉得了理智,學會了分辨。
兩個人都變了,變化從心底最深處開始,甚至連當事人自己都並沒有發覺。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情別三日,同需斟酌以待。
靜靜的看着絲薇蒂,看着馬車裡的一羣人,伍德臉上,戾氣漸深:“不要覺得自己變漂亮了,就能這麼傲嬌,你這樣的女人,我見的多了……”伍德想起了原野蘭,想起了梅,想起這幾個女人都跟佛爾斯有關,心中對佛爾斯的恚怒又加深了幾分。
沒錯,伍德就是這麼想的!如果不是絲薇蒂突然變漂亮了,他這位光環騎士,未來的教廷十二聖殿騎士候選,怎會搭理這麼個土裡土氣的小丫頭。
原本覺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突然變的漂亮了,又突然如此明顯如此果斷的拒絕了自己,這種落差,伍德怎能承受:“你不要逼我……”
絲薇蒂愕然看着伍德,不相信這話是從伍德嘴裡說出來的。
這個時候,薔薇、疾風二騎士安排的探報卻已經走出了衆人藏身之處,向附近的冒險者詢問:“請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
探報嚇了一跳,因爲他就看到,被問者直勾勾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似乎……還看着自己的身後,然後迫不及待的跳將起來:“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