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冷夜心在修煉中度過,洛寒胤沒有來菡萏軒!
清晨,鏤月伺候冷夜心洗漱,本要幫她梳妝打扮一番,冷夜心卻全無興致,只隨意將頭髮挽起,插了一根素淨的白玉簪子,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愛睍蓴璩
可是俗話說的好,女要俏一身孝。冷夜心這一身素白的襦裙簡單的髮髻,粉白而自然的面頰,卻是格外的相得益彰,將她映照的像是枝頭初綻的梨花,潔白無瑕。
鏤月暗暗讚歎一聲,笑着道:“王妃真好看。”
冷夜心不語,心底卻是想到了疏影的模樣,忍不住微微蹙眉!那張臉對她來說,始終是個疙瘩!
桌上擺好了精美的早膳,是鏤月親自準備的,她手藝不錯,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尤其是其中一道炸的金黃的蛋黃酥,香酥不膩,很是好吃。
冷夜心難得的多吃了兩口,頗爲讚賞的看了鏤月一眼。鏤月笑嘻嘻的,顯得很是開心。面對着如此高傲不好相處的王妃,能得到她一個讚賞的眼神,可是讓鏤月心中自得的很。
因爲在幾乎所有的婢女中,沒有一人對冷夜心有好印象的,也沒有一個不懼怕她的。但是當鏤月和冷夜心靠的近了,便發現王妃似乎不似她們平日裡看到的那樣冷厲孤傲,反而不時的露出一些溫柔,讓她禁不住心跳。
早膳剛剛用畢,冷夜心正準備去找洛寒胤做個了結,菡萏軒便來了客人。
當看到一身華服妝容精緻的疏影走進來時,冷夜心眸光一凝,心底劃過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鏤月偷偷看了冷夜心一眼,退到了一旁。
王妃和王爺的新寵相遇,該不會出事吧?
疏影很是得體的行禮:“疏影給王妃姐姐請安。”
姐姐?
冷夜心微微斂眸,在首座上坐定,微微昂首凝視着疏影,不鹹不淡道:“姐姐?”
疏影擡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上翹,美豔不可方物:“是王妃姐姐救疏影於水火之中,疏影自然是要稱呼您一聲姐姐的,若是姐姐不嫌棄的話。”
冷夜心嘴角微微一沉,面色清冷,只淡淡道:“我救你出青樓,只是不願讓你在那污濁之地受辱,卻是沒想到給你了一場天大的機緣,這是你的福分,你不必謝我。”
冷夜心說的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可是疏影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抹不善。她微微笑着,在一旁坐下,柔聲道:“疏影能夠留在王府,是王爺憐惜疏影,可是若是因此惹了姐姐不滿,便是疏影的錯了。”
“不滿?”冷夜心勾脣淺笑,不鹹不淡道:“你不必抱有任何的歉意,我沒有不滿,只希望你能在王府過的快活,與王爺雙宿雙棲,幸福賽神仙。”
她走了,自然是會成全他們二人快樂幸福的!
聽到冷夜心這般話語,疏影有些愣住了,她定定的看了冷夜心良久,低聲道:“姐姐這是,在怪罪疏影嗎?”
冷夜心忽然起身,緩緩踱着步,清冷的神情中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疏影一直仔細觀察着她的反應,她越是平靜,她便越是覺得不對勁,便又出聲道:“姐姐,疏影本也不願留在王府,可是王爺他——疏影只是一個平民女子,許多事,自己無法抉擇。”
這句以退爲進讓冷夜心微微揚眉,她淡淡一笑,緩聲道:“在怡紅樓裡初見你的時候,還覺得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今日,你卻讓是我看到了你最真實的一面。”
“這一套對我來說沒用,你留在王府也好,離開也罷,都是你自己的事。你不必告訴我,更不必假裝愧疚,你要做的,無非就是抓緊王爺,好好享受你的榮華富貴。在這裡和我浪費時間是無用的。”
冷夜心轉眸看着她,話語變的冷厲起來。
鏤月在一旁忍不住一驚,王妃只怕是真的動怒了。
疏影愣了片刻,怎麼也想不到冷夜心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她。當即眉宇一柔,委屈道:“姐姐,疏影當真是無奈的。”
冷夜心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對她的評價頓時一落千丈。她原本還以爲疏影與她一樣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傲氣,可是沒曾想,她與普通的女人無異。
不知怎的,
她反而鬆了一口氣,再看着那張臉她也不再覺得有危機感!這樣的疏影,不再讓她覺得心裡添堵!
緩緩呼出一口氣,她重新入座,笑着道:“無奈也好,自願也好,既然入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一員。鏤月,上茶。”
鏤月一怔,連忙應了一聲,便沏了香茶上來。
疏影有些不適應冷夜心的笑,卻也不好推卻,便小抿了一口,便急急的告辭而去。
她走後,鏤月不覺多看了幾眼,然後低聲道:“王妃,您怎麼還對這個疏影這般客氣,奴婢看她今日就是來耀武揚威的,瞧她那打扮,花枝招展生怕人家不知道王爺賞了她多少好東西呢。”
冷夜心品了一口茶,展顏輕笑道:“既然王爺賞了她,她炫耀也無可厚非。”
鏤月不解,分明王妃一開始也是生氣的啊,怎麼突然就心情好了起來呢?這未免也太喜怒無常了些。她想不通,卻也不敢在問,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旁暗自琢磨。
她哪裡知道,這是因爲冷夜心知道疏影不過是那張臉像極了前世的她,其餘的根本完全沾不上邊,這才覺得心中舒坦了許多!她相信,一個愛慕虛榮爭風吃醋的女人是最愚蠢的!
既然疏影不過是個愚蠢的女人,那麼那張臉也就不重要了,人海茫茫,總有相似的人,這或許就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至於洛寒胤對她的寵愛,雖然冷夜心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是她畢竟是要離開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要再猶豫了!
這些所謂的煩惱和她的仇恨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她要拿回黑鳳,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就在疏影離開後不久,便昏倒在了花園中。
這事可讓王府上下都驚呆了,因爲不少人都看到疏影剛從王妃的菡萏軒走出來。而她突然昏闕,莫不是和王妃有什麼關係?
洛寒胤趕忙去了憐月閣,又找了大夫前來看,大夫探脈之後,便道:“姑娘這是中毒了。”
中毒?
洛寒胤面色一沉,看着牀榻上隱隱發青的絕色姿容,眉頭一凝,便看向一旁的婢女道:“怎麼回事?她都吃過些什麼東西?”
那婢女嚇了一跳,忙跪倒道:“王爺,疏影姑娘一早起來便去了王妃的菡萏軒,除了在菡萏軒內用過一杯茶之外,便沒有再用過別的東西。”
菡萏軒!
這婢女很聰明的指出了菡萏軒,話語中的含義洛寒胤自然立刻明白!他眉頭凝的更深,頗爲深沉的看了看那婢女,淡淡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婢女雙肩一顫,解釋道:“王爺,奴婢不敢胡說,好多人都瞧見了的。姑娘說要去給王妃請安,早起打扮之後便去了,連早膳都沒動呢。”
洛寒胤微微偏眸看了一眼疏影,沉默一陣後,突然怒道:“去,請王妃過來。”
那婢女如臨大赦,連忙磕頭後跑了出去。
冷夜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蠢女人就是蠢女人,這招數未免太老套了些!看着鏤月擔心的表情,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低聲道:“別怕。”
鏤月愣愣的點頭,亦步亦趨的跟着冷夜心的腳步。
這是冷夜心第一次來到憐月閣,這裡的佈置不可謂不精緻奢華,看來洛寒胤還真是看重這個疏影啊!她腳步徐徐,慢吞吞的到了內室中,一眼就看到了洛寒胤坐在牀畔一臉關切的神情。
嘴角一翹,她緩步上前。
她沒有行禮,甚至一句話也沒有說。
洛寒胤擡眸看着她,眸光沉沉,眉頭微微蹙着。冷夜心毫不避諱的直視他的眸,澄澈的眸子沒有半分的驚慌和膽怯!
“聽說疏影是從你的菡萏軒內出來後,便暈倒了。”洛寒胤緩緩出聲,語氣中透着一絲涼意。
冷夜心搖頭淡淡道:“她在菡萏軒的時候還好好的,出了菡萏軒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我總不能整日裡跟着她吧。”
洛寒胤眉頭一蹙,還來不及說話,先前去請冷夜心前來的婢女忽然出聲道:“疏影姑娘就是在菡萏軒用過王妃賞的茶才中毒的,而且奴婢可以作證,王妃一開始對疏影姑娘的態度很不
好,後來突然轉變了態度,還賞姑娘茶喝,必定是那茶有問題。”
鏤月慌了,忙擺手道:“不可能,王妃不可能——”
“鏤月。”冷夜心突然出聲打斷了鏤月的解釋,冷冷看着那婢女笑着道:“你的意思是我在那茶裡下了毒?”
婢女一怔,沉默的低下頭不敢說話。
“凡事講究證據,沒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多嘴多舌,你若是嫌你的舌頭礙事,我可以幫你拔了它。”冷夜心笑的很沉,那冰冷的視線就像是刀子一樣。
婢女後背一寒,連忙跪下,衝着洛寒胤道:“王爺救命,奴婢只是照實說而已——”
洛寒胤沒有理會她,而是看着冷夜心,那黝黑如深潭的眸子裡看不出真實情緒,可是冷夜心卻突然很討厭他這樣的眼神,就像是在探尋她話語的真假,像是在找她的破綻!
就這麼不信任!
冷哼一聲,冷夜心不耐道:“我沒做過,你也不必問了。你若是信也不會叫我來,你打算怎麼做直接一點,我不喜歡饒彎子。”
洛寒胤定定的看着她,好一陣後突然道:“我相信不是你,來人,把王妃身邊的鏤月拉下去杖責四十大板。”
鏤月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小臉慘白!
冷夜心眉頭狠狠一蹙,站在了鏤月前面,寒聲道:“與鏤月無關,你相懲罰的人是我,何必對一個柔弱的小女孩下手。”
洛寒胤眉頭蹙着,淡淡道:“既然不是你做的,便是你身邊的人做的,我懲罰她有何不對?”
鏤月咬咬脣,又看看冷夜心,突然張口道:“是,是奴婢——”
冷夜心一甩袖擋住了鏤月的臉,也阻止了她的話。她笑了,笑的很美,只是帶着幾分決絕!外人看不出,可是洛寒胤分明能看出她眼底的受傷和失望!
前幾日,他還纏綿在她的身邊,對她說着討好的情話!今日,卻爲了一個剛剛認識的女子,要在她面前上演殺雞儆猴的可笑戲碼!
冷夜心啊冷夜心,既然如此,你還在要強什麼?乾脆遂了他的心願便是!
她深吸一口氣,笑着道:“不必懲罰鏤月了,是我的做的,是我看不慣她這張臉心生妒忌,所以才暗中給她下了毒,鏤月根本不知情。”
“懲罰我便是,只是這杖責四十未免太輕了些吧。”
見她痛快的承認,跪着的婢女突然有了底氣,轉頭看着冷夜心道:“王妃好狠的心,疏影姑娘這麼善良的人你都能下毒手——”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只覺得一陣寒意從雙膝升起,身子便再不能動彈,下一刻,便見到了一隻白玉般的手,緊緊的掐住了她的咽喉。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般放肆。”冷夜心幾乎是將那婢女從地上提起來。她緊緊握着婢女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便可以立刻了結了她的命。
那婢女怎麼也想不到冷夜心在承認自己下毒之後,當着王爺的面還敢如此放肆,當即駭的雙腿發顫,一股黃色的液體便順着她的雙腿間流出,一股騷臭瀰漫來開。
冷夜心嫌惡的皺了眉頭,甩手一扔,將那婢女扔在地上,淡淡道:“沒膽的慫貨,也敢在我面前裝腔作勢。”
鏤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雙眼一紅,低聲道:“王爺,是奴婢下的毒,王妃根本不知情。王妃是爲了保護奴婢,是奴婢擔心疏影姑娘會奪了王妃的寵愛,所以纔會——”
“鏤月。”冷夜心低喝了一聲,阻止鏤月的認罪!
今日之事,她若是不認,便是鏤月遭殃!但是她的目的便是要讓洛寒胤懲罰她,一來,徹底的打消她心頭殘留的情意,二來,也有了離開的機會。
洛寒胤一直冷眼看着這一幕,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