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瓢潑大雨不曾停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已是午夜時分。
冷夜心一直在修煉中,可是那緊蹙的眉頭卻始終沒有鬆開半分。她的心裡始終忘不掉洛寒胤冰冷的眼神,他的狠心,着實刺痛了她的心。
這樣的天氣對藍月來說極爲適合,她如魚得水在屋內漂浮中,暗藍色的大眼睛裡一直帶着警惕,很忠誠的守護着冷夜心。
長舒一口氣,冷夜心睜開眼,從入定中醒來。
她實在無法安心修煉,這樣的狀態修煉幾乎沒有多少成效。她必須先梳理好自己的心。
藍月見她醒來,便飄了過來:“主人,有情況嗎?”
冷夜心搖頭,緩聲道:“沒事。我還來不及問你,離開了崖底這麼久,你還喜歡人間嗎?”
藍月猶豫了,這幾日她化作冷夜心的耳墜日日看着王府中發生的事,這才發現這和她想象中的美好世界完全不同。這裡比崖底負責的多,人與人之間總是在互相算計,各懷心機。
她沒有回答,冷夜心卻是知道了她的答案,她輕輕笑了笑,搖頭道:“這就是人世,與你想象的大不同吧?其實崖底雖寂寞了些,卻也不失爲一個好地方。”
藍月暗藍色的長髮輕輕拂動,衣袂飄飄間就像是掉落凡塵的精靈一般絕美,她墊着腳尖踩着空氣,輕飄飄的靠近冷夜心,認真道:“在崖底,不論是靈獸還是妖獸,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可是人世間好像不是這樣,大家的心都猜不透,妖獸會混在人羣中,教人分辨不清。”
冷夜心明白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你倒是看的透徹。”
藍月也跟着笑了笑,又道:“主人,你確定那隻狐狸精今夜會來嗎?”
冷夜心搖頭,思量了片刻後道:“不一定。但是,今晚一定有危險。想要我命的人,可不止是那狐狸精。”藍月一聽這話,立時來了精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她剛想說什麼,卻見冷夜心突然起身下牀,低聲道:“別出聲,來了。”
話音落下,只間房間內紫光微閃,她佈置的禁制瞬間就被破掉了。藍月秀美一擰,擡起纖細的玉手指了指門口,只聽的嘩嘩之聲響起,竟是多了一層水幕。
冷夜心將項鍊戴好,將黑鳳卵遞給了藍月,認真道:“外面下着雨,你帶着黑鳳卵躲進雨中,相信沒人能找得到你。”
只要藍月和雨水混在一起,只怕還真沒人能發現她的存在。
藍月點頭,雙手環抱着黑鳳卵,飄出了窗,眨眼便消失的乾乾淨淨。外面仍然下着雨,驚雷陣陣,偶爾一道閃電照亮屋內,可見冷夜心一雙滿是殺機的眼。
藍月佈置的水幕暫時的擋住了屋外的人,也給了她準備的時間。
只見她快步走到門口,雙手十指張開,每一根手指都纏繞着透亮的紫芒,她雙手飛快的交織成了一張大網,光影流轉間,透着強烈的寒意。
剛做好這一切,水幕破了,一柄閃耀着寒芒的長刀便刺了進來。那刀刃已碰到紫色的光網,便發出了嗤嗤聲,很快便多了幾道黑色的印記。
刀!
沒被腐蝕掉!
冷夜心後退了一步,一把扯下牀頭紗帳,雙手擰成一股繩,重重的朝着門口一抽。
只聽的一聲悶哼,那刀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後瘋狂的往裡劈砍着。紫色的光網不斷的閃爍,那刀幾乎都被腐蝕成了黑色,可是那刀卻堅韌的沒有破碎的意思,只是變了顏色。
終於,那光網支撐不住了,化作了斑駁的光點。
阻礙一除,那柄黑色的長刀便完全的呈現在了冷夜心的面前。那刀渾身漆黑,沒有刀柄,即便腐蝕成了黑色仍然有着讓人心顫的寒芒閃爍。
而那握着長刀的手竟然也是漆黑如墨,而且大若蒲扇。
冷夜心眸光一凝,眼神凝重了起來,擰做繩狀的紗帳不斷的抽打着那隻手,可是,對方好似不覺得疼一樣,先是一隻手,然後便是身子,腦袋,全部出現了屋內。
來的只有一個人!
可是這個人卻足以讓冷夜心生出極爲強烈的危機感!這——分明不是人族。
這是天族特殊訓練出的人魔,乃是人族與魔獸教合產下的怪嬰,再用各種殘酷的方式折磨它,讓它個性更加古怪孤僻。而且這人魔幾乎在十幾年的折磨中消磨了人的意志,只剩下了獸性。但凡被它盯上的怪物,必定沒命。
這必定不是那狐狸精派來的!因爲狐狸精乃是妖獸,對人魔這樣的東西厭惡至極,對天族更是仇恨到極致,定然不會驅使人魔。
那麼這人魔必定是北婉柔派來的!
好一個北婉柔,這些日子倒是忽略了她,沒想到她一抓住機會便要下殺手!今日更是派出了人魔這樣可怕的生物,可見她有多想殺死冷夜心!
人魔抓着長刀,黑色的打臉上歪歪扭扭的長着酷似人的五官,它光頭烏髮,頭頂長着兩個怪異的犄角,暗淡的燭光中,那犄角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那古怪又噁心的眼珠子轉來轉,定格在冷夜心的身上。它定定的看了三秒,然後咧嘴一笑,露出血盆大口內即可尖利至極的獠牙和一條暗紫色的舌頭。
它不會說話,可是眼中分明閃爍着興奮和殺意!
冷夜心戒備着它,腦中思索着該怎麼對付這人魔!若是黑鳳還在的話,只一點黑鳳的本命之火,就能驚走這人魔。可是眼下,她是人的身軀,便是人魔最喜愛的食物。
人魔如同鬼叫一般嘿嘿笑了一聲,竟是雙手抓着長刀,朝着冷夜心衝了過來。冷夜心身手靈巧,一個轉身便躲過,可是那長刀帶來的勁風卻是刺的皮膚生疼。
可見這人魔的力道之大,這一刀若是砍在她的身上,必定見骨。
冷夜心躲開這一擊,反手就用紗帳狠狠的抽在了人魔的背上。她力道雖不大,可是那攻擊中卻帶着她特殊的腐蝕性靈力,這一擊,人魔的背上頓時冒出了白煙,可是它卻好像不會痛,只轉過頭睜着血紅色的眼睛看着冷夜心,越加的興奮起來。
它噁心的紫色舌頭舔了舔嘴脣,怪叫一聲,更是拼命朝着冷夜心瘋砍起來。
人魔的可怕在於它幾乎沒有什麼思維,它只知道進宮,只要被它看中的獵物,便一定要食血啖肉。而且它的速度也是奇快,幾乎是瞬間便和冷夜心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追逐。
屋子裡空間狹小,鏤月睡在一邊的軟榻上,被冷夜心施了法,沉沉的睡着,根本不知道屋中發生的事。那人魔似乎也對鏤月沒有一點興趣,只追着冷夜心不放。
屋子裡的物件噼裡啪啦被砸碎,冷夜心身上也受了不少傷,好在她躲得快,傷的也不嚴重。而那人魔則是瘋狂的進攻着,身上早已是傷痕累累,但是它卻沒有退縮的意思,越戰越勇。
和人魔比體力,幾乎就是在找死。冷夜心腦子轉的飛快,一定要儘快的擺脫這個人魔,否則今晚一定會有危險。因爲她不知道,那隻狐狸精會不會正在一旁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也傳來了打鬥聲,偶爾有一道淡粉色的光芒劃過,那是孫妙音的刺鱗鞭!她也遇到了攻擊。
只聽得嬌喝連連,那邊的戰況也不比這邊平淡幾分。冷夜心不覺有些擔心起來,孫妙音的修爲不錯,但是畢竟從未經歷過生死廝殺,很有可能負傷。
她所料的也不錯,孫妙音此刻已經重傷,面色慘白,看着面前那條銀白色的小蛇,眸子裡盡是憤懣。這靈獸十分厲害,速度快不說,而且手段狠辣,若不是她使用鞭子靈巧性強,此刻早已經沒氣了。
這蛇最厲害的乃是口中噴出的銀霧,那可是劇毒之物,孫妙音便奮力躲閃着,聽着隔壁房間的打鬥聲,忍不住大喊道:“九小姐,沒事吧?”
冷夜心剛剛躲過人魔一擊,大喝道:“你想辦法逃走,不必管我。”
孫妙音的聲音很快傳來,她咬着牙喝道:“我跑不了,這小蛇太厲害,噴的毒霧也駭人,我快招架不住了。”說着,隔壁便傳來孫妙音一陣吃痛低喝聲。
蛇?銀霧?
冷夜心一下子想起了從前攻擊自己的那條靈獸。她眸中殺機閃爍,喝道:“再堅持一下。”說完,她雙腳點起,往後一躍,一邊躲閃着人魔瘋狂的攻擊,一邊取下了腰間的那個玉葫蘆。
她怎能忘了這麼重要的道具。
好在她沒有將這東西留在王府!她深吸一口氣,調動靈力,將那玉葫蘆打開,將裡面的血倒了出來,雙手像是做陶塑一樣,虛空揉捏着人形。
那血就好似凝固在空中一樣,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
做完這一切,冷夜心扭頭就走,竟是直奔孫妙音的房間。而那人魔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最終看向了那血色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