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關鍵而緊張的時刻,玄王卻如此悠閒坦然,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他已經做好了和衆人同生共死的準備,既然結局無法改變,不如就安然的享受當下。
“我只是想要一家團聚罷了。”
眼前的侍女沒有再說話,她能夠理解,只是覺得命運如此不公。
聖女的死沒有讓這一切停止,反而無休止的延續了下去。
“或許真的只有讓聖女教徹底的消失,聖女在天之靈才能安息。可是王爺,如今的聖子如果真的已經得到了兇獸的力量,那根本沒有人能夠戰勝他……”
玄王輕輕笑了笑,“或許吧,若真是如此,那麼也是天意。”
他爲眼前的侍女沏了一杯茶,隨後緩緩的站了起來。
“依兒,我會讓右護法爲你尋一個安全的去處。”
“王爺!奴婢是不會離開少主的!”
“不,你要走,走得遠遠的,這也是馨兒希望的。”一陣清風拂過,吹動着他長長的劉海。他的笑容猶如春日的陽光,寧靜悠遠。
她不由得看呆了眼,心想着當初聖女大人就是這樣心動的吧?
“既然你已經捨棄了過去的名字,就代表了新的開始。你上半輩子都是爲了別人而活,今後,你要爲了自己而活,像馨兒一樣。”
玄王的眼眶似乎有些溼潤,“看見你,我總覺得馨兒還活着。這是一個希望,只怕我卻是無法等到它的實現了,依兒,能不能答應我,替我守着這個希望。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你會再看見她……”
眼前的侍女久久的說不出話來,爲了自己而活嗎?玄王……說了和當初的聖女一樣的話。
“王爺,你要去哪裡?”
“還有時間,我想回宮看看。”他還是有放不下的東西,樑王的死,讓玄王一直耿耿於懷。
今夜的祺國皇宮並不太平。
“蘇盛呢?爲何還不進宮見本宮?”
“皇后娘娘,蘇公子不在相府之中,聽說他已經有多日不曾回府了!”
嘩啦一聲,皇后立刻掃掉了旁邊的茶杯發出一陣脆響。
“可惡,連他也要背叛本宮嗎?既然如此,本宮也不需要他了!來人,今夜立刻行動!本宮絕對不會讓納蘭蕭活着看見明天的太陽!”
不想話音剛落,一聲哀嚎卻從宮外傳來。
一名侍衛飛身摔了進來,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長劍!
數名御林軍衝了進來,皇后的臉色大變,“大膽!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
“皇后娘娘得罪了,陛下有請!”
真龍殿內,皇后被狼狽無比的帶了上來。
祺皇陰冷着面容看着底下裝扮雍容的女子,隨後悠悠的開了口,“皇后,你可認罪?”
“陛下說什麼,臣妾不明白。”
“跪下!”不想,卻是有兩名黑衣人被五花大綁的丟到了皇后的面前,他們的臉上滿是傷痕,顯然經過了一番嚴刑拷打。
皇后眼中一沉,她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站着的一對兄妹,唐門?
原來這一路,都是唐門的人在壞她的好事!
“這個人,皇后應該記得吧?身爲一國之母居然買兇殺人,若不是蕭兒命大,順利抵達了邊城,你可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皇后深吸了口氣,卻是冷冷的笑了出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便抓個人就說是本宮指使,陛下可別鬧出什麼笑話纔好。”
皇后此刻連逢場作戲的心情都沒有了,祺皇特地命御林軍包圍她的鳳宮,已經是捨棄了多年來的夫妻情分,就爲了那個蕭王!
“那麼現在,皇后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什麼?
皇后眉頭一蹙,她立刻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幾名黑衣殺手被帶了上來,他們的身上帶着傷,低着頭不敢去看任何人。
這是她今晚安排,前去偷襲納蘭蕭的人!
這麼說,自己的計劃早就已經暴露了?這怎麼可能……
“皇后娘娘。”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丞相蘇文緩緩的跨了出來。皇后的瞳仁不由得一縮,很快反應過來,“是你?這麼說……蘇盛把一切都告訴相爺了?”
“皇后!你終於承認了?朕對你實在太失望了!”
“失望?這句話應該是臣妾要說的吧?臣妾對陛下盡心盡力這麼多年,換來的是什麼呢?是太子的死於非命!而陛下居然處處包庇蕭王,是不是還打算把這個江山給他?”
“太子的死,並不關蕭王的事情,是那些江湖人從中作梗。”蘇文一開口,卻得來了皇后的一聲呵斥。
“你閉嘴!丞相怕是已經被蕭王收買了吧?本宮一個字都不信!納蘭蕭他該死!本宮一定要他給太子陪葬!”
此刻的皇后已經失去了理智,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陪葬!讓他陪葬!是他殺了本宮的太子!他想要謀朝串位!陛下,快命人去抓他呀……”
多日來的博弈,早已經讓皇后的精神處於崩潰的狀態。如今被識破了計劃,一切功虧一簣,終於還是讓她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祺皇深深的嘆了口氣,“來人,將皇后關入冷宮,聽候發落!”
“陛下你不能關我!我是祺國的皇后!他日太子登基以後我就是太后!納蘭蕭很快就會謀害您的啊陛下……”
這癲狂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在皇宮的上空,祺皇看着被拖下去的皇后,心情卻是複雜極了。
“蘇愛卿……”
“陛下可是累了?剩下的事情交給微臣來辦吧。”
“朕是累了,朕怎麼覺得越發的力不從心呢?”他想做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完成,他心中的藍圖似乎越來越遙遠。
蘇文對着一旁的大公公使了個眼色,祺皇便被攙扶着緩緩離開了他的視線。
真龍殿外,納蘭蕭早已經等候在那兒。
“蘇丞相!”
蘇文一跨出宮殿,納蘭蕭就迎了上來,他的身上還帶着傷。
“王爺,皇后娘娘已經伏法,您可以放心了。”
然而納蘭蕭的臉上卻是沒有太多的欣喜之色,他擡頭看着這陰沉的夜空,別有深意的開了口,“如今這宮中,已經不是本王當初所見的那個樣子。”
“王爺,今後這祺國,這皇宮都是你的,你希望它是什麼樣子,它就會是什麼樣子。”
蘇文的提示如此的明顯,而納蘭蕭又怎麼會猜不到。
父皇想必,早已經爲他鋪好了前方的道路。
“蘇丞相,如果本王說……不想要這個江山呢?”
“王爺?”
“我只是怕讓父皇失望,他想做的事情,本王不能認同。”祺皇的野心,納蘭蕭早已經知道,可是他卻覺得那是一條不歸路。
“祺國皇族多年以來與江湖和平共處,纔有瞭如今的繁榮鼎盛。這樣的平衡爲何要打破它?錯了,一切都錯了!”
這樣的話他本不應該說,可是納蘭蕭卻覺得,整個朝中只有蘇文一個明白人。
蘇丞相早就知道了父皇的打算,如今只有他才能給自己指明一條道路。
“王爺以爲,這宮中還有誰勝任那個位置嗎?微臣以爲,非王爺不可。”
縱觀剩下的皇子,唯有納蘭蕭足夠沉穩又有豐富的經驗。原本,祺皇就是把他當成下任帝王來培養的。
“當狠則狠,王爺知道什麼是對的,那就堅持。當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違抗王爺,就算是陛下也不行。”
納蘭蕭的眼中一閃,他似乎明白了蘇文話中的意思,而這樣的話,只怕也只有蘇文敢說。
“祺國快要太平了,而江湖上再多的風起雲涌最後也會歸於平靜。王爺,今後,這祺國就要依靠您了。”
蘇文甩了甩袖子,笑得輕鬆自在。
納蘭蕭望着那離去的背影,可是本想問的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丞相他……知道那名女子的下落嗎?
他緩緩回過頭去看着裡面那高高在上的金色龍椅,心情卻是百般複雜。
或許從前的他也有這樣的野心,可是如今他卻知道,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永遠也得不到快樂的。
自己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永遠也追不回來。
他明明想要放開這雙手,可是經歷了這一場戰爭,卻讓納蘭蕭明白,他的身上還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真正的相府三小姐,喜歡的是那個意氣風發功勳顯赫的戰王吧。
如果讓她看見了自己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納蘭蕭低下頭來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自己究竟還要爲失去的東西耿耿於懷到什麼時候?
“那就是蕭王?”
暗處,這一幕落入了玄王的眼中。
“是。”
關於這位蕭王的事蹟,玄王已經聽說過了,如今那年輕的男子就站在那兒,眼神中似有什麼東西在流淌。
“嗯,很不錯的表情,皇弟的兒子真是個個出衆。”
他在那年輕的男子眼中看見了堅定的信念,而方纔的一番話,也讓玄王知道,倘若蕭王真的做了祺國的皇帝,一定會是一個明君。
“王爺,您不去見祺皇?”身邊的殺手有些疑惑,千里迢迢過來,只是爲了轉轉?
“不,已死之人。”
他只是來看看,當初自己推卸掉的責任,如今落入了誰人的肩上。
而如今,他已經能夠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