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某些‘原因’,昨晚黎雪峰太過疲累。所以當他做完準備,趕到北城門時,恰好看到了整段城牆的坍塌。
在黎雪峰震驚的目光中,長達二十米的城牆猶如活物般的顫抖起來。零星的磚塊從上面掉落,接着整堵牆壁忽然爆開。它彷彿被裝載了高爆彈頭的導彈直接命中一般,徹底的分解成了碎塊。於是站在飛行魔毯上的黎雪峰立刻伸出手,施展出力牆術來保護自己。站在他身邊的維維安和菲裡也蜷縮起來,以求獲得庇護。
在籠罩黑日城的瘋狂穢雨中,黎雪峰看到上百個士兵尖叫着從毀掉的城頭掉落。他們無助的掙扎,最後活活摔死在地上。而飛濺的石塊甚至飛出了一公里以外,將覆蓋面積中的民居砸得千瘡百孔。這實在是空前的災難,簡直到了令人無法相信的地步。
而最爲引人注目的是,一道耀眼的火光也跟隨着磚雨飛出。它先撞進一棟三樓高的建築物,再從後方穿出。在這個過程中,巨大的撞擊力改變了火光的飛行軌跡。使它斜斜落向地面,然後消失在整排的低矮建築中。
純粹是由於偶然,黎雪峰在一瞥中看清了那道火光的真相。這讓他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大叫道:
“費、費爾南多?!”
面對驚人的事實,黎雪峰一時間呆住了。黑日管家是什麼樣的人物,他自然是心中有數的。假如敵人連費爾南多都能打倒,那麼還有誰可以阻擋他?黎雪峰的心中各種念頭紛踏而來,最後他咬咬牙,調轉了飛行的方向。黎雪峰朝着黑日管家消失的地方趕去,無論費爾南多是死是活,他都必須加以確認。
對黎雪峰而言。要找到費爾南多根本毫無難度。黑日管家在一路上留下了可怕的痕跡,足以讓普通人粉身碎骨千萬遍。
黎雪峰全速驅動魔毯,讓它沿着被摧毀地建築前進。他面帶驚駭,俯視着腳下的景色。——費爾南多竟然用血肉之軀犁出了一條道路,將阻擋其中的任何物件全部撞得粉碎。被他撞塌的房屋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遠方。
在一分鐘裡,黎雪峰至少飛過了五十間被化作歷史的平房。最後他找到了陷在瓦礫堆中的費爾南多,並且立刻降落了下去。
在跳下飛行魔毯後。黎雪峰看清了費爾南多的樣子。他斜斜的靠着,半個身體被建築碎片所掩埋。黑日管家雙目緊閉,渾身上下都是污跡。粗細不一地血痕佈滿他的臉龐,從額頭、耳洞、鼻孔、和嘴角蜿蜒而出。原本包裹着費爾南多的熾烈熔岩此刻已經暗淡,僅剩下微弱的火苗還沒熄滅。帶着強烈的不祥預感,走近的黎雪峰試探着喊道:
“費爾南多大人?……呃啊!”
突然間,黎雪峰向後跳了一步。這讓他撞上了維維安,差點兩個人一起摔倒。讓黎雪峰驚慌失措的原因很簡單:費爾南多猛然睜開了雙眼。彷彿不死之身的黑日管家甚至無需扶持。就靠自己站了起來。儘管更多地鮮血在順着他的手背滑落,費爾南多卻絲毫沒有瀕死者的樣子。他輕輕的咳嗽,每次都吐出一些血漬。向着看呆了的黎雪峰,費爾南多低聲說道:
“不要愣在這裡,咳咳!去、快去幫助沙洛殿下!”
“可是你……”
“這裡交給我們吧!”
當黎雪峰關切地走近費爾南多時。菲裡伸手拉住了他。這個黑暗精靈堅決的向黎雪峰搖頭,接着冷冷的說道:
“你不是牧師,幫不上忙。把他交給我和維維安就好,你去做該做的事情吧!”
“……你說得對。抱歉。我好像有點亂了方寸。既然這樣,費爾南多就交給你們了。”
菲裡那出人意料地鎮定幫助了黎雪峰,將他的理性從十萬八千里外拉了回來。於是黎雪峰用力的點頭,然後激發出恆定在身上的飛行術。在他即將離開前,一個乳白色的光球疾飛而來。沙洛控制着光球倉促的落下,接着整個人撲進了費爾南多的懷裡。
這是黎雪峰第一次看到沙洛如此失態。那隻蘿莉哭得淚眼滂沱,緊緊的抱着費爾南多喊道:
“爸爸!”
“爸爸?!”
這回不止是黎雪峰,連菲裡和維維安也徹底怔住了。輕撫着沙洛頭髮地費爾南多掃了他們一眼。然後以陰森的語調說道:
“傳出去就殺了你們!”
當費爾南多把視線轉會到沙洛的身上後,他的眼神無限柔和了下來。費爾南多深深的嘆氣,接着低聲說道:
“真是的,我還以爲能瞞過你呢。”
“你是傻瓜!”
“沒錯。……不過,以後再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吧。現在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有聊天地時間。”
“可是您……”
無論心裡有多敬佩費爾南多地悍勇,黎雪峰也不會覺得他有繼續戰鬥的能力。即使籠罩在生命禮讚地光芒中,費爾南多的傷勢也沒有絲毫的好轉。假如讓他再上戰場。恐怕一隻冬鬼就能了結掉名聲赫赫的黑日管家。
對於黎雪峰的關心。費爾南多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感激。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毫不留情的喝訴道:
“不用你擔心。我有自己的職責!”
說完,費爾南多就輕輕的推開了沙洛。然後他閉上雙眼,以積蓄力量。幾秒後,費爾南多低喝一聲,再度催逼出熔岩般的烈火流轉全身。這使得他身上的血跡被高熱所蒸發,化作紅色的薄霧消散在烈火中。注視着這一幕的沙洛咬住了嘴脣。接着她用力的挺直身體,向着決意戰鬥到底的費爾南多叱喝道:
“不準去!這、這是命令!”
“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去冒險?”
“總、總之就是不準!”
“哪有女兒命令父親的?”
費爾南多慈愛的笑着,同時將手掌按到沙洛的頭頂。他用那隻熄滅了火焰的手反覆摩挲沙洛的頭髮,然後淡淡的說道:
“在女兒面對挑戰的時候,沒有哪個父親可以置身事外。但……放心吧。一個巔峰法術還要不了我地命。我會量力而行,跟在你身後的。”
“至、至少讓高階祭司爲你治療一下。”
“沒用的。”
向着惶急的沙洛,費爾南多緩緩搖頭。他眺望遠方,凝視着混亂一片的戰線。接着低下頭,有些苦澀的說道:
“除了靠自身的恢復能力外,沒有其他方法能癒合巔峰法術造成的傷害。反正光憑卡爾那樣地小人物還殺不了我,我們可以走了嗎?”
“等一下!”
喊出這句話的是黎雪峰。在目前的形勢下,他的發言實在顯得有些突兀。於是費爾南多和沙洛一起訝異的轉頭。看着黎雪峰開始拼命地翻次元腰袋。直到菲裡和維維安都快覺得不耐煩時,他才從次元腰袋中找出了一瓶暗紅色的液體。黎雪峰拿着它,感慨萬千的嘆息了一聲。——這是在他最初抵達黑日城時,從遊俠公會那裡取得的狼人之血。黎雪峰還清楚地記得,曾經與遊俠阿格里聯手擊斃狼人的事情。那是他最初的戰鬥,而造成的結果則綿延至今。
不過眼下並不是追憶往事的時候,於是黎雪峰很快的將瓶子遞出,帶着微微興奮的表情說道:
“請拿去用吧!這是狼人的血。可以讓飲用地人獲得短時間的再生能力。呃……放置的時間可能有點長,不過應該還有效。”
“謝謝。”
費爾南多有些驚奇的從黎雪峰手中接過瓶子,同時喃喃着道謝。沙洛更是綻放出笑靨,甚至當場跳起來親了黎雪峰一下。當然,這使得菲裡和維維安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如果換成其他人這麼做。恐怕菲裡早就拔劍砍過去了。
“您知道的,茱荻會來幫忙。所以,您就好好休息一會吧。假如有必要,再參戰也不會太遲。”
“……好吧。我會呆在附近。”
明白到費爾南多的傷勢能得到恢復後,沙洛似乎鎮定了下來。她笑吟吟的開口,說出了讓父親無法反駁地話。
費爾南多猶豫了幾秒,最後終於用力地點了點頭。他昂首喝下狼人之血,然後鄭重的叮囑道:
“記住,絕對不能超過一分鐘!”
這句嚴肅地囑咐除了沙洛以外,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聽得懂。而沙洛也無意解釋,只是認真的‘嗯’了一聲。接着她轉過身。走到了黎雪峰的身前。衆目睽睽之下,沙洛向自己的魔寵深深的鞠躬。然後她擡起頭,微笑着說道:
“我欠你一次,謝謝。”
說完,沙洛就漂離了地面,向着戰火紛飛的城牆飛去。黎雪峰不安的搓了幾下手,接着在察覺到費爾南多殺人的目光後立刻挺直了身體。他一言不發的招來飛行魔毯,拖上菲裡和維維安就走。所幸費爾南多隻是冷冷的目送着他們。還有極度不滿的哼了下鼻子而已。
當黎雪峰再次來到前線的時候。場景已經是‘混亂不堪’這個詞的活生生寫照。靠着先前的穢雨掩護,大量的不死生物爬上了城頭。守軍們竭力反攻。步步爲營的與與它們展開激戰。雙方都竭盡了全力,比拼的只有耐力而已。
在城牆的邊緣,不斷有士兵或不死生物墜落。所幸黑日女士正像黑日城的守護神般懸掛在空中,將翻滾的黑雲趕出她所司掌的領域。全憑穢雨的離去,守軍才能維持住戰線。後備隊伍在源源不斷的踏上城頭,將衝上來的不死生物逐漸逼退。
相對而言,真正危險的地方是在坍塌的城牆那裡。要不是持有法術步槍的赤紅之手傭兵團及時趕到,按照黎雪峰教給他們的方法輪番射擊。恐怕光憑几個法師和一些毫無準備地戰士,根本無法擋住如潮水般涌來的不死生物。
每當二十把法術步槍一齊吐出火焰,位於赤紅之手傭兵團前方的不死生物就會被成片的掃倒。它們像遇到鐮刀的麥子般,沒有任何倖存的可能。團長沙裡森滿頭大汗的站在後排指揮。這個狡詐的紅袍法師很清楚:一旦城破,就沒有人能僥倖獨活。
值得一提地是,除了赤紅之手傭兵團,幾個法師,以及大堆等在後方的戰士外,還有一個人正在爲黑日城抵禦不死生物的攻擊。他戴着黑氈帽,身穿黑色的貼身皮甲。就連斗篷、褲子、靴子也都是黑色的。這個黑衣人始終藏身在陰影中,只在看到目標的時候滑出。然而無論他做出什麼行動。最後仍然會融入另一片陰影裡。黑衣人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簡直像一個虛構出來的幻影。而在他行進過地路線上,沒被法術步槍覆蓋到的不死生物都僵硬的站住了腳步。它們總是遲鈍的搖晃幾秒,接着化作肉塊四分五裂。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人見到黑衣人的武器。唯一可以用來猜測地證據,是掛在他腰側的兩個空劍鞘。
‘黑日城裡到底還有多少傳奇領域的人物?’
雖然黎雪峰看得暗暗心驚,不過他並沒有袖手旁觀,只讓別人表演的意思。在降下飛行魔毯。把菲裡和維維安留在安全地地方後,黎雪峰抽出了赤焰狂龍。他徒步走到沙裡森的身邊,然後低聲的說道:
“跟我來!”
“啊啊啊!……您、您嚇到我了,**師閣下。”
黎雪峰冷不防的出現讓沙裡森魂飛魄散。等看清來者不是敵人後,他才重新振作起來。按照黎雪峰的要求。沙裡森亮出了他的咒符。赤紅之手傭兵團的隊員們依照命令,跟隨着黎雪峰緩緩前進。
在開火前,黎雪峰向着不遠處的黑衣人搖了搖頭。對方會意地點頭,接着放鬆的站直了身體。這使得兩把寒光閃閃的劍刃垂落。從他的斗篷下方出現。黎雪峰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後便端起赤焰狂龍,開始配合傭兵們的法術步槍掃射。
有了黎雪峰的火球豪雨加入,不死生物們的後繼速度立刻跟不上被屠殺地速度了。它們節節敗退,在飛舞地殘肢斷臂中一潰千里。不到兩分鐘,黎雪峰就把戰線推進到了城牆的破口處。他毫不猶豫地施展出火牆術,將更多的不死生物阻擋在了外面。等到其他見識過黎雪峰的本領,隱約猜到他想做什麼的法師也紛紛施法。構築出魔法的死域後,黎雪峰開始了重建城牆的工作。他以高級變化術拉出一根根厚實的泥柱,直到它們連成一片,堵塞住整個缺口。
“會化泥爲石的一起來!”
黎雪峰大喊一聲,接着率先用出了第一個法術。在他指向的位置,泥土凝結成了碎石,然後再第二個法術的作用下,它們進一步的被加固。跟着黎雪峰一起施法的。是愛德溫和戴德。這兩個老學究對上次的事情印象深刻。以至於這次早早準備了化石爲泥和化泥爲石之類的法術。
在三個高階法師的攜手努力下,很快整堵泥牆都被塑造成了厚重的石塊。雖然它比從前的城牆頗爲不如。但對絕大部分的不死生物來說,已經是無法逾越的障礙了。
在解除掉最大的危機後,黎雪峰鬆了口氣。接着他轉過身,向着死盯住新城牆發呆的沙裡森大喊道:
“把你的人分成六個小組,去清掃城牆上的敵人!快!”
“哦!是的!遵命!”
沙裡森像是從夢中驚醒般的渾身一震,然後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他被黎雪峰創造出來的奇蹟所震撼,簡直到了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從與黎雪峰的法術大戰中活下來的地步。
當黎雪峰飛上城牆,繼續打開殺戒的時候,被他拋在身後的兩個高階法師正在相視苦笑。愛德溫與戴德面面相覷,隨後認真的建議道:
“或許我們該去和艾瑞尼卡斯那個混球談談,讓他把這個新晉**師的施法技巧複製一份,拿來研究研究?”
“我完全贊同!”
戴德大力的點頭,一點都不像開玩笑地回答道。
當黑日城北門的攻防戰進行到如火如荼。不死生物的攻勢隨着黎雪峰的加入而敗退時,卡爾正站在遠處,進行着連美爾琳絲都不知道的最終計劃。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黎雪峰重鑄城牆,凝視法術步槍在城頭噴出火焰。最後卡爾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
“真叫人吃驚,這些蟲子們居然有那麼多厲害的手段。不過,晚了。你們爲自己挖好了墳墓,而我那些可愛地屍骸將會爲你們送葬。靠着你們的努力。現在這片區域已經完全被腐化。活人的血,死人的血……嘿嘿,惡魔還會需要什麼呢?”
說完,卡爾便念出了邪惡的咒文。這次有成百個環繞他的殭屍倒下,它們的屍骸彷彿經過了幾百年的風化般分解爲塵埃。在卡爾地操控下,那些粉末聚集成龐大的綠色霧氣,緩緩的向着黑日城飄去。這是比穢雨更狠毒的黑暗魔法,能夠將接觸到的人當場變形成怪物。不過對此刻地卡爾而言。如此可怕的法術只有作爲障眼法的價值而已。
在綠霧的庇護下,卡爾再次念出咒語。這次他竭盡了全力,連額頭上都頃刻間佈滿了汗珠。在卡爾地胸前,漆黑的神器——死亡君王之鏈的色澤隨着法術的進行而變得愈加深沉。它以緩慢的頻率抖動,每次都意味着一隻冬鬼或熔岩惡鬼的死亡。那些傳奇怪物被徹底的摧毀。僅在原來的位置留下一撮灰燼。死亡君王之鏈奪取了它們地一切,並且全部轉化成黑暗能量傳遞給卡爾。
卡爾站在不知何時閃爍起的漆黑光暈中,拼命的唸誦晦暗的詞句,做出各種奇異精準的手勢。他不停的施法。直到身邊的不死生物幾乎全部倒下。在這個過程中,甚至連火之幽靈都沒能倖免。它只勉強的掙扎了一下,接着便在哀嚎聲中消散。
卡爾一直施法到血管幾乎要爆裂,才終於釋放出了壓縮在他身體裡地能量。這些精純到無以復加地黑暗之力從卡爾的指尖射出,化作兩條細線劃破長空。當它們最終在距離黑日城三千尺地地方交匯後,那個點的空間無法再承受超出臨界點的力量。於是它緩慢的塌縮,化作了一個通往異界的破口。附近的不死生物全都被吸引過去,環繞着破口互相粘連成了一道跨位面的傳送門。從那道傳送門中。硫磺的氣味與烈火洶涌而出。它們點燃了不死生物的殘骸,讓屍體燃燒的臭味四處瀰漫。然後一隻牛蹄般的腳從傳送門中跨出,踏上了魔界的土地。
它屬於狡猾且強壯的惡魔,宣告了魔界不再是深淵血戰難以染指的地方。因爲從傳送門中走出的是莫勒,一隻完美的巴洛炎魔。他是深淵領主奧庫斯特的左右手,統管着不死君王的億萬軍隊。
當所有看到莫勒的人爲之屏息時,它用紅色的眼睛掃了黑日城一眼。然後莫勒咆哮一聲,使得更多的傳送門在附近被打開。從那些傳送門中。走出了全副武裝的惡魔軍隊。其中至少包括五隻普通的巴洛炎魔。十二隻六臂蛇魔,以及三十隻弗洛魔。它們足以成爲不死軍團的核心力量。爲莫勒橫掃所有前進道路上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