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明白傭兵頭子爲何忽然變得爽氣,但黎雪峰還是很高興達克傭兵團竟然真的有辦法。而且從剛纔的情況來看,他覺得賈拉索是那種注重信譽的奸商。黎雪峰認爲只要能達成協議,傭兵頭子就不會隨便反悔。更不必說他有阿絲摩蒂斯壓陣,諒賈拉索也不敢豁出性命來騙錢。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黎雪峰開始和傭兵頭子商定細節。他先從次元腰袋裡倒出作爲定金的一千枚金幣堆在腳下,然後向兩眼放光的賈拉索問道:
“什麼時候能給我消息?”
“明天?”
傭兵頭子搓着雙手,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這讓黎雪峰挑了下眉頭,開始改變先前的看法,覺得只顧金幣的賈拉索未必有多可靠。不過既然合作已經開始,黎雪峰便不想輕易的結束。於是他略微考慮了一下,就很快的說道:
“今晚!”
“可以,加錢。”
正撿起一枚金幣,用牙齒狠咬的賈拉索聳聳肩,含糊不清的發出聲音。他充分發揮出惟利是圖的本色,讓黎雪峰實在有點哭笑不得。好在黎雪峰帶着從黑日女士那裡賺來的五萬金幣,根本不在乎一點小錢。不過他剛痛快的加了二百金幣,還沒開口把事情敲定,便聽見傭兵頭子淡然的說道:
“要是你再加二百,現在我就能拿出班瑞家的地圖。”
“……”
於是黎雪峰瞪大眼睛,看着由於咬得太用力,以至於牙齒疼的賈拉索。傭兵頭子則一邊揉搓牙牀,一邊笑嘻嘻的解釋道:
“您肯定知道,班瑞家族的地位不太穩固吧?而我作爲商人,一直覺得應該將有價值的貨物提早準備好。所以在十四年前,班瑞家族第一次僱用我的時候。我就開始留心繪製地圖。最後地一次修改是在三個月前,因爲杜蕾斯主母覺得浴室太窄,結果把它跟臥室合併了。”
“我該慶幸你不是敵人嗎?”
“過獎。”
“那麼如果我再加四百金幣,是不是也能立刻得知俘虜們的位置?”
帶着由衷的欽佩,黎雪峰加付了約定的數額。但對於他新提出的要求,賈拉索卻搖了搖頭。傭兵頭子先取出皮袋抖開,撈了把金幣進去。接着他嘆息一聲,有些不情願的說道:
“其實衆所周知。杜蕾斯主母把俘虜囚禁在了她的密室裡。至於密室的位置,只要你拿到我給你地地圖,就可以很輕鬆的找到。目前的問題只在於,你想在哪個時間點上確定俘虜們的位置?我不想讓安插進去的眼線被犧牲掉,所以一旦回答完你的問題,就會讓他立刻離開。”
“他?”
“對,他,不是她。”
向着品味出什麼的黎雪峰。傭兵頭子露出了奸詐的笑容。他先揀完地上地金幣,站直了身體。隨後賈拉索在今天第二次輕拍黎雪峰的肩膀,並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達克傭兵團全部由男性組成,我們本質上是羣集結起來的流民和賤民。不過在經歷了漫長的奮鬥後,現在沒人可以輕視達克傭兵團。即使是杜蕾斯.班瑞也不行。這很有趣不是嗎?以下犯上實在是很有快感。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我能確保你再也不用受累於那些自以爲是地母豬。”
“很遺憾……”
黎雪峰想委婉的拒絕,但說了一半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於是賈拉索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多少有些失望的說道:
“哦,對了。只能用七天地面具。是我太粗心了,竟然沒留意這麼清楚的暗示。算了,不管你屬於什麼種族,哪怕來自地表也好。我都希望你能記得,一旦踏進幽暗地域,惟利是圖的達克傭兵團就準備好了隨時提供服務給你。前提是,你願意付錢的話。”
“好的。”
黎雪峰簡短的答覆,然後攤開了手。於是賈拉索撮嘴吹出聲口哨。將之前離開的兩個部下叫了回來。傭兵頭子先提起裝着金幣的皮袋,將它塞進與次元腰袋有同樣功用地手套裡。接着他向黎雪峰歪歪嘴,對一個法師打扮的黑暗精靈說道:
“成交了,把貨物給這位值得尊敬的顧客。”
“是。”
收到命令的傭兵立刻把手伸進懷裡,取出一捆紙張拋給了黎雪峰。在展開地圖後,黎雪峰發現賈拉索並沒有誇大其詞。他甚至能從紙上找到所有人的臥室,而且居住者的姓名和職位也被標在了旁邊。
由於找不出任何的不滿之處,所以黎雪峰很快就與傭兵頭子握手道別。他打算設法進入班瑞家族的宅邸。以便儘快地展開行動。賈拉索和兩個部下並肩站立。目送黎雪峰飛入空中。稍後他躊躇滿志地頷首,難掩得意之情的向部下問道:
“我們已經賣掉了幾份班瑞家族地地圖?”
“加上剛纔的那份。總共是七份。其餘的購買者來自第二到第七家族,她們都是挑戰杜蕾斯主母的有力候選人。”
“很好。”
聽完部下的報告後,傭兵頭子顯得更加高興。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眺望着遠處的鐘乳石建築說道:
“真是寧靜啊,不過就快要有腥風血雨了。到時候我們會變得很搶手,剩下的只看誰出價最高了。……阿金納,你負責安排人手在城門外埋伏。應該會有相當數量的奴隸趁機逃走,不可以讓他們白白的餓死在地底迷宮裡。一切都結束後還會有更多的流民從戰敗家族逃散,爭取把他們全部編制進傭兵團裡!我們要牢記惟利是圖的準則,別放跑了一枚銅幣!”
當賈拉索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準備時,黎雪峰正在前往班瑞家族的路上。他飄飛過市中心,順便俯視腳下的鬧市。這裡有各種東西出售,包括魔法武器和奴隸。數量衆多地狗頭人、灰矮人、甚至亞種巨人和巨魔都被當作貨物,以捆綁或關在籠子的形式裡進行買賣。
‘獲得自由的機會就快來了。只是對你們而言實在說不準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想到自己的計劃,黎雪峰就不禁搖了搖頭。他知道即將被引發的災難必然會捲入不少無辜者,可是……黎雪峰終於確認了自己不是個純善之輩,至少在完成爲菲裡進行的復仇戰前不是。儘管他在內心發起爭辯,意圖撫平良心上的皺褶。但即使混亂確實會帶給奴隸逃亡的機會也好,他們中地相當一部分將因黎雪峰而死卻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如何,黎雪峰還是決定不改初衷。他直接飛到班瑞家族的大門前,也就是倒懸的巨大鐘乳石底端。接着黎雪峰懸浮在空中。等待被發現和迎接。他沒有失望,三十秒後就有一羣人衝了出來。——超過一打的精銳士兵施展出天賦浮空術,舉起武器包圍了黎雪峰。除此以外,較遠處還有以巴塔娜爲首的三個羅絲牧師。
‘怎麼了?’
由於早就有精神上的準備,猜到可能會受到如此的待遇,所以黎雪峰非常地鎮定,連心跳都沒加快多少。他冷靜的做出手勢,還兼顧了速度。以免因爲對方反應過敏,被當成是施法動作。於是巴塔娜用力甩動她的蛇首鞭,惡狠狠的說道:
“你還裝什麼蒜,叛徒?!現在我要按杜蕾斯主母的要求逮捕你,送你去深淵好好反省自己地愚蠢!”
‘有證據嗎?’
黎雪峰平靜的用手語發問。使得巴塔娜更加暴戾。那個羅絲牧師幾乎想衝過來毆打黎雪峰,不過這次還是麗奧阻止了她。在意味深長的瞥了黎雪峰一眼後,麗奧淡淡的提醒道:
“主母大人地命令是帶這個法師去面會廳,姐姐。”
“我叫你閉嘴!閉嘴!閉嘴!”
狂怒的巴塔娜猛然甩手。重重的抽了麗奧一個耳光。她大聲的喘氣,然後向自己的妹妹咆哮道:
“沒有下次了,賤貨!如果你還需要我來提醒長女是誰,那麼獻給羅絲女神的祭品就會增加一個!”
“是的,我記住了,姐姐。”
麗奧順從的低下頭,把怨恨藏進瞳孔深處。黎雪峰抱歉地望着她從嘴角冒出血珠,心裡多少覺得有些感激。稍後在重重包圍之下。黎雪峰被如願以償的帶進了班瑞家族的內部。他穿過複雜的通道和暗門,直到抵達某個廣闊的房間。
一個看起來並不出衆的女性黑暗精靈正等在那裡,她在兩名法師打扮的黑暗精靈保護下坐在豪華的椅子中。雖然沒有任何人說話,但黎雪峰能明顯地感到,場面地控制權從巴塔娜的手中轉移了出去。那個向來不可一世地羅絲牧師閉上嘴,乖乖的垂手肅立。坐在椅子裡的女性黑暗精靈則緩緩點頭,同時把目光在黎雪峰的身上游移。她先默不作聲的做完評估,隨後纔開口說道:
“你好。法師。我是杜蕾斯.班瑞,烏斯特.拿薩第一家族的主母。”
‘幸會。我是……’
黎雪峰比劃了幾個手勢,接着因爲無法表達‘林克’二字而停了下來。杜蕾斯主母爲之失笑,然後暫停了對話。她揮退所有的士兵,還遣走了除巴塔娜以外的其他人。等到房間裡只剩下三個人後,杜蕾斯主母才笑吟吟的說道:
“好了,我知道你叫林克,並且能夠說話。所以別裝啞巴了,達克傭兵團提供給我的情報向來準確無誤。”
“……他們出賣了我?”
被戳穿僞裝的黎雪峰驚訝之極,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話。杜蕾斯主母則擡手阻止了揮鞭咒罵,威脅要割掉黎雪峰舌頭的巴塔娜。她輕輕鬆鬆的便壓制住女兒,接着沒什麼火氣的說道:
“這很正常,不是嗎?我重視你所擁有的力量,不過忠誠卻是最起碼的前提。很高興你拒絕了其他家族的邀請,雖然它們是我委託賈拉索代爲發出的。至於假裝不能說話的小把戲……它無足輕重,不如直接忘掉吧。現在我已經能部分肯定你的動機,但還有一個最後的問題需要你回答。”
“請問吧,主母大人。”
暗叫僥倖的黎雪峰攤攤手,很無奈的說道。經過這次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慘痛教訓後,他總算對黑暗精靈的狡詐有了真正的瞭解。數步外的杜蕾斯主母微微點頭,並施展出一個能夠偵測謊言的神術。她靜待神術生效,然後帶着異常凝重的神情問道:
“林克,你是其他家族派來的臥底嗎?”
“不是。”
黎雪峰毫不猶豫的回答,同時快速衡量了自己的處境。數秒後,杜蕾斯主母從神術中得到了相當滿意的答案。她沉吟了一會,突然又開口問道:
“林克,這是你的真名嗎?”
“……不是。”
在最壞的可能性成爲現實時,黎雪峰只能儘量平靜的承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