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你會放過我嗎?”
蕭瑟朗問道,他不管鶴兒,不管韓湘子的仇怨,他只想活着。
韓湘子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放你,不放過你的,另有其人。”
“她們?”蕭瑟朗看向了黛玉與何仙姑,不屑道:“湘子,只要你答應不與我爲難,沒人可以在這裡抓住我的。”
“也不是她們!”韓湘子指着蕭瑟朗說道:“是你不放過你自己,你在自取滅亡。”
“我?”蕭瑟朗搖頭道:“湘子,別再用語言來迷惑我,沒用!”
“不,是你在自取滅亡!”
韓湘子站在天空,眺望着瀟水,悠悠道:“瀟水已經渾濁,河面漂滿了屍體,你明知強取靈慧之氣的弊端,卻不知收斂。今日更是過火,膽敢向何姑娘和林姑娘動手,以你的智慧,應知她們都不是普通人,卻依然那麼做,你不是自尋死路嗎?”
“哈哈哈,湘子你錯了,只要你不爲難我,哪裡是死路?”
蕭瑟朗大笑着搖了搖頭,忽然他面露猙獰,身形一轉,向着林如海飛去。
想要活命,就要抓住人質。
“住手!”林黛玉和何仙姑齊聲喊道。
而韓湘子更快,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林如海前面,擋住了蕭瑟朗的去路。
“湘子,你說過不與我爲難的。”蕭瑟朗怒吼道。
“這是死路!”韓湘子淡淡道。
“哈哈哈,活路在哪?我哪裡有活路?你給我指條明路啊?”蕭瑟朗神情變得癲狂,又不飛向了英蓮雪雁。
“誓:江水竭!”
忽然一聲清喝響起。
一個玄妙的‘誓’字符從黛玉的額前飛出,落在了蕭瑟朗的身上。
蕭瑟朗定住了,一動不能動,慢慢地他的身上瀰漫着淡淡的霧氣,瞬間霧氣轉濃,而他的水靈體一點點地消失,開始露出骨骼、臟腑,他在融化。
“你不能殺了我,殺了我瀟水必然乾涸,水中的生靈也會死去,那些殺孽,你能受得了嗎?”蕭瑟朗急忙說道,他在掙扎,在求生。
聞言,林黛玉頓了下,蕭瑟朗的靈體停止了融化。
“林姑娘不用擔心!”韓湘子指着溪潭水面上,那裡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魂體,正是即將崩潰的朱逢春,“在瀟水腐朽的身體上,凝結着新生,上天註定,他乃是下一任瀟水河神。”
“哈哈哈,湘子,你也看出了天機嗎?”
蕭瑟朗狂笑道:“有個叫東瀛子的道士給我算命,稱我過不了今日午時三刻,我不相信,我拼命掙扎,試圖找到活路,而我探到的活路就便在她們兩人身上。
可是命運這東西,如同長江水,上天定下了規矩,一生只能向東流,無從更改。我不服氣,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偏要向西流,可還是走上了死路,哎~”
說着話,蕭瑟朗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不再掙扎不再抗拒,靈體崩潰的速度加快,他笑着對韓湘子說:
“湘子,其實我很羨慕你,靈族雖有無盡的生命,卻也有無垠的孤獨與寂寞,你離開了湘水,從此沒有人和我說話。當我一個人獨處時,才明白夥伴的可貴。
於是我開始後悔,後悔殺了鶴兒,如果鶴兒在,你一定會繼續待在湘水。我又後悔吞噬了你,若是你轉世成功,或許會想起我這個夥伴,能來瀟水陪我。
當第一顆悔恨的種子在心中發芽,無數的悔意開始生根、蔓延,它們像毒蛇,盤踞在心中,日日撕咬我,吞噬我的心,折磨我的靈魂,讓我不得安寧。後來,我不想活了。”
蕭瑟朗的淚水像瀑布一樣流淌在愚丘上,流得越多,靈體消失得越快,那些淚水似乎是他的生命。
他看着遠處的瀟水,嘆道:“在這裡呆了一萬年,我厭煩了,真的!
活在瀟水裡看似十分自由,無拘無束,可是這道水脈如同一條鎖鏈,將我牢牢地捆在這裡,一動不能動,一萬年了,看着沿岸的山山水水,我有些噁心,想着早些解脫,可是我比不得你勇敢,不敢拋開一切,求得轉世爲人。”
“如今,我也算是解脫了吧!”
蕭瑟朗嘆息着,身體漸漸化去,只留下一顆晶瑩剔透的心臟,這正是瀟水的本源。
“溪靈!”
韓湘子沉默良久,嘆息一聲,拿着瀟水本源,向朱逢春道:“這是你的機會,你的造化,也是一份責任,更是一份束縛,你願意接受嗎?”
此時朱逢春本體即將崩潰,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連忙說‘願意願意’。
“吞了它,煉化它,以後你就是瀟水之神。”
朱逢春連忙道謝,一口將瀟水本源吞了下去。
“轟轟轟!”
愚溪潭忽然沸騰起來,朱逢春本來只剩下一點火苗,得到了瀟水本源,如同火上澆油,生命之火,驟然勃發。
溪谷中開始瀰漫着淡淡的黑霧,瀟水上涌,向着溪谷裡洶涌而來,片刻間,從瀟水主幹到愚溪之間多出了一條支流,將愚溪谷與外界聯繫了起來。
“嘎嘎!”
突然黑霧中傳來一聲怪笑,聞之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蕭瑟朗沒死?”黛玉驚呼道,她施展文氣,就要動手。
“林姑娘且慢!”
韓湘子道:“此乃劫難,需要自渡,渡過了一帆風順,渡不過身死道消,一切皆看天命。”
跟了王維之後,林黛玉不信命,她以爲韓湘子與蕭瑟朗有交情,想要縱容蕭瑟朗作怪。
“林妹妹,韓公子所言有理!”
何仙姑說道:“天道均衡,從來沒有白得的便宜。
凡事有巨大的好處,便伴隨巨大的風險,以及劫難,此乃不可避免之事。
如同你一樣,你頃刻間從文師進階文尊,晉階速度之快,可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在你進階之時,蕭瑟朗就是你的劫難,你是命硬之人,可以輕易地度過;若是福薄之人,早就慘遭不測。”
她指着天空上不停沸騰的烏雲,“蕭瑟朗乃是狡詐之人,必然不甘心死去,便在本源中做了手腳。不過愚溪之靈,似乎也不同尋常,此劫應該可以渡過。”
“蕭瑟朗,果然你還是不甘心啊!”
韓湘子說道。
“嘎嘎,如你所說,瀟水渾濁,如同腐木,溪靈清澈,好比新芽,既然如此,爲何我不能老樹開新花,將新芽嫁接過去,這也算是借體重生了。”
韓湘子搖頭,“你把此事想得未免太過簡單了,天機有兆,你命機已絕,何必再做無謂的掙扎?”
“嘎嘎,天道有順,自然有逆,不試一下,怎知沒有生機呢?”
“哎,天道如江水,向東則順,逆則氾濫,你本可以安然轉世,如今這般做法,小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哼!不勞你費心,一個小鬼而已,本神...啊~”
蕭瑟朗忽然慘叫一聲,“你的命格怎地如此之硬,你是天命之人?!”
“嗬嗬,你說呢!”
“天命之人又如何,即使我魂飛魄散,也不讓你好過。”
“你待如何?”
“嘎嘎,一顆種子,以後自知。”
砰地一聲,黑霧蕩盡,從空中落下一個肥頭大耳的白麪胖子。
那胖子落下地上,趴在林黛玉面前,“朱逢春拜見主母!”
“切莫如此!”林黛玉側過身子,說道:“如今你尊爲瀟水河神,怎能如此?”
朱逢春不依,依然以奴僕自居,這不是他多忠心,而是他找到了大粗腿,那就是王維,可以說跟了王維之後,他的命運纔有了巨大的轉變。
而且就在剛纔,幾乎要被蕭瑟朗吞噬時,魂體中忽然出現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朱逢春’,這字像是一種玄妙的烙印,瞬間消滅了蕭瑟朗。
他知道王維絕不是普通人,錯過了這份機緣,不知要後悔幾輩子。
......
午時三刻,蕭瑟朗魂飛魄散了,朱逢春成了瀟水之神。
一切本應皆大歡喜,只是林肅之死,使人不得開懷,尤其是雪雁的眼睛哭得紅通通。
見此,韓湘子提出了個寬慰人的辦法。
那就是在愚溪谷後山上建一座山神廟,供奉着林肅,藉着愚溪的名頭,要不了多少年,林肅便會成爲山神。
如果王維能爲愚溪山作幾首好詩,林肅成神的速度更快,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得一番造化。
林如海等人聽了,大感安慰,心情也好了許多。
愚溪谷之事完了,韓湘子意欲繼續南行,而何仙姑看上了雪雁的資質,準備引她入道,傳授她練氣之法。另外,她懂得醫術,受到林黛玉的請求,留在谷中治療林如海的傷勢。
韓湘子離開時,何仙姑忽然問道:“鶴兒爲何會喜歡蕭瑟朗?”
韓湘子淡淡一笑,“在毒蛇窩邊生有毒蛇草,在黃河岸邊有甘水井。在一個無情之人身邊,也會有一個深情之人,此乃天道。”
“是麼?”何仙姑表示懷疑。
“真耶假耶?我也不知,或許那鶴兒是個修無情道的修士,藉着蕭瑟朗的無情,來斬斷些什麼,誰知道呢!”
......
Ps.蕭瑟朗與迎春俱是逆天之人,沒有絕對的實力,逆天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