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家,你是最棒的!”
李白看到臺上的女子後,陷入了亢奮中,一點也不顧及自家小粉絲的感受,揮動着胳膊,對着臺上大喊大叫起來。
“青蓮,你是謫仙人,矜持一點!”
王維拉着李白的胳膊,將他按在座位上,“這裴大家是誰,怎麼大家如此追捧她?”
李白大喝了一口酒,笑道:“猶抱琵琶半遮面,千呼萬喚始出來的裴大家,你也不知?”
王維想了下,問道:“可是潯陽江頭的琵琶女?”
“正是!”
琵琶女,本名裴興奴。
數年前,青州潯陽江頭,白居易偶遇了他的繆斯女神裴興奴,聽了一曲琵琶之後,靈感迸發,片刻之間,便做出了一品靈詩《琵琶行》,引來鳳凰降世,白居易從而進階文王之境。
而琵琶女也因此成名,重新得到文人雅士的追捧。
各州富商大戶,乃至官員無不以邀請到裴興奴赴宴助興爲榮。
裴興奴嫁人後,本只想安靜地生活,並不想重操舊業。
可是她的丈夫是個貪財的小商人,看到了發財的機會,就把她當作搖錢樹,一天爲她安排數場演出,整月得不到休息,積年累月下來,終於病倒了。
白居易聽聞此事後,想從小商人手中賣過裴興奴的身契,面對文王的要求,小商人心中不甘,卻也不敢拒絕。
“既然她是白樂天的妾侍,又爲何會在此處?”
李白說道:“因爲裴大家拒絕了白文王的好意。”
“拒絕?”一個樂妓竟然會拒絕一個文王,“爲什麼拒絕?”
“玄奘可知道燕子樓的關盼盼?”
“不知道,求解?”
關盼盼是白居易好友張愔的小妾,她出身於書香門第,生得花容月貌,多才多藝,兼善歌舞。
入張家後兩年,張愔病死,關盼盼念着夫妻的情誼,寡居燕子樓十五年,立志爲張愔守節。
時人皆敬重關盼盼的品行。
而白居易聽到此事後,給關盼盼寫了一首詩‘黃金不惜買娥眉,揀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
意思很簡單,‘張愔不惜重金買下了你,對你千好萬好,可是他死了,你居然不去陪他。沒殉情,哪裡能算得上真愛?’
關盼盼本來十分敬重白居易,得了他的詩,傷心不已,最後飲下了鶴頂紅,自殺殉情。
“死了?”
如此堅貞的女子,落得這麼個下場,可憐可嘆。
李白搖頭,“關盼盼自殺後,屍身卻消失了。
關於她的死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她吞金自殺,屍身被僕人悄悄地葬了;另一種說,關盼盼臨死前作了一首絕筆詩,等到玄鳥下凡賜予文氣時,只見到她的屍身,玄鳥不忍,點化了她,最後關盼盼化作一隻白鶴飛到了九天之上。”
既然能引得玄鳥降世,必是一首好詩,王維好奇道:“是首什麼詩?”
“全詩已失,只留下一句,兒童不識沖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聽到這句熟悉的詩句,王維纔想起歷史上確實有這麼一位才女。
在這句詩中,她將白居易比作一個無知的小孩子,不懂得沖天白鶴的純潔和堅貞,這位才女用絕筆詩打了白居易的臉,用生命打臉,雖過千年,啪聲依舊。
“裴大家敬重關盼盼的操守,不滿白文王的做法,認爲他太過絕情,不值得女子託付終身,斷然拒絕了他的救助。白文王想起關盼盼之事,心中慚愧,訕訕而退。”
李白嘆息了幾聲,又接着說道:“裴大家繼續跟着那小商人,幫他賺了很多錢。
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商人只是個普通人,哪能守得住家產,不久就被州內的強人盯上了,家裡遭了劫,小商人被殺,而裴大家被路過的公孫姑娘救下,隨後跟着入了京城,託庇在公孫姑娘的家中。”
王維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這麼說來,要是迎娶了公孫姑娘,同時還能得到裴大家的垂青?”
李白愣了下,忽然臉色一喜,拍着手大笑起來,“雙喜臨門!雙喜臨門吶!”
“誰雙喜臨門?”陸小鳳好奇地問。
李白嘿嘿直笑,並不言語,不過臉上的喜悅出賣了他的內心。
“哇!許大家出場了,許大家也來了!”
張欽幾人興奮地拍手大叫,站在案子上,睜大了眼睛看着從簾幕中走出的女子。
王維也好奇地看了過去,只見那女子長相甜美清純,像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
但她的品性可能不好,小小年紀,居然敢從王母娘娘的蟠桃園裡偷蟠桃,偷一個不夠竟然偷兩個,全塞在胸口裡,鼓囊囊的,與魚玄機好有一比,令他凝視良久,驚歎不已。
小丫頭上了臺,大大方方地搭手施禮,笑盈盈地面對着臺下的呼喚,一顰一笑中媚態天生,勾魂奪目,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這女子如此姿容,讓王維這個老男人都暗暗心癢,何況張欽這種不知肉味的小男人。
“你們這麼喜歡她,爲什麼不納她爲妾呢?”
許和子出場,令張欽三人狂躁不已,王維有些好奇,以這三位的身份,納一個樂伎應該沒什麼困難。
“納回去幹什麼?”張欽奇怪地問道。
跟她睏覺?未免太粗俗!
聽她唱歌?久了也會膩!
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王維笑道:“喜歡了就帶回去,想幹什麼幹什麼唄!”
“下流!”
“無趣!”
“膚淺!”
張欽杜郁李嗣三個小鬼頭一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嘣!嘣!嘣!
王維毫不客氣地賜給三人三個腦瓜崩。
“好好說話,別陰陽怪調的!”
張欽捂着額頭,氣乎乎地說道:“許大家就像山澗中的幽蘭,一直生長在野外就好,要是移植了回去,她能依然那麼美嗎?”
“不能嗎?”
“不能!”
杜鬱長得瘦高,臉頰狹長,說道:“我們家裡那些姨娘奶奶,原本都是坊間裡的大家,有的唱歌比許大家還好聽,可是進了大宅子之後,她們都變了,整天家長裡短,爲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可惜了天生的好嗓子,最後都用來吵架說閒話了,無趣極了!”
“是極!”
小黑臉李嗣說道:“我們就喜歡這樣的許大家,是大家的大家,要是成了小妾,她還是個大家嗎?”
三人齊齊搖頭,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是!”
“所以呢,”張欽說道。
“家花沒有野花香!”杜鬱補充道。
“也沒有靈性!”李嗣再補充。
“我們就喜歡這樣的許大家!”最後三人一起說。
被三個小鬼教訓了一通,王維覺得很沒面子,說道:“我也喜歡許大家,過兩天我就給她贖身換籍,你們覺得怎麼樣?”
“你敢!”
三人頓時怒目而視。
“你會毀了她的!”張欽說道。
王維笑道:“我幫她脫離苦海,讓她衣食無憂,怎麼是毀了她呢?”
張欽冷哼道:“你都在苦海之中,憑什麼幫別人脫離苦海?”
呃,是啊,除了佛陀,人人都在苦海中掙扎,想回頭已太晚,已找不到了岸。
“許大家有心上人的,拆散別人的好姻緣是一種罪孽。”
張欽繃着小臉,嚴肅地說道。
“哦,她的心上人是誰?”
張欽張口欲言,忽指玉臺,“你聽!”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許和子的聲音悠揚婉轉、清脆宏亮,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喉囀一聲,響傳九陌,當她的聲音響起時,大點數千人同時閉嘴,寂靜若無一人。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更吸引人的是,她的歌聲情思飽滿,極富感情,一吟一嘆都深深地打動了聽衆的心。
一曲三轉,三個疊音,腔調只透雲霄,王維從沒聽到有人能將平常的二十個字唱得這麼動聽,這簡直是詩歌藝術的昇華,令人讚歎不已。
“許大家的心上人就是詩魔!”
“許大家說過,非詩魔不嫁!”
“許大家最喜歡唱這首紅豆了,坊中也屬她唱得最好。”
張欽三個傢伙有開始輪番解說。
王維暗喜,原來自己也有粉絲啊,還是一個明星粉,這感覺很不錯。
他忍着竊喜,問道:“她喜歡的人是個魔族,你們不介意?”
“魔族又怎麼樣?”
張欽滿不在乎地說:“只要真心相愛,爲什麼要分種族?”
“狹隘!”
三人一起搖頭嘆息,翻着白眼,送上深深的鄙夷。
“臭小子,你們豁達行了吧?!”
王維十分鬱悶,作爲一個現代人,在想法上,居然比不過大唐的年輕人,汗顏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