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長江,明月高懸。
距揚州金麟府不遠的一處懸崖峭壁下,一隻掛着聖火旗的帆船正靜靜地停靠着。
“小春紅,親一個!”
“五魁首,六六六......”
“來來來,開啦開啦,壓大壓小,買定離手......”
船上熱鬧非凡,猥瑣的調情聲,粗獷的划拳聲,呼啦啦的搖骰聲,響作一片。
在靠窗子的位置上,幾十個面目醜陋的漢子圍在一起,盯着莊家不停搖動的手,等到骰子盅落到案子上,大家紛紛行動起來。
“押大!”
“我也押大,這一次一定大!”
“胡說,已經連續開了九手大,這次一定小!”
大家掏出錢串子,神情亢奮地下注。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搖骰子的人又繼續喊道。
“好了,猴子,快開吧!”
“快開!”
衆人紛紛催促起來。
莊家喊了幾句,見沒有人再押,就握着骰子盅的蓋,大喊道:“諸位買定離手,我可要開了!”
“開!”衆人一齊喊道。
在衆人的注視下,莊家慢慢地揭開了蓋子,“這一次是......嗯?”
突然大家發現盅子裡少了一個骰子,多出了一個紙團。
“猴子,你不厚道,竟然出老千!”
“猴子,這一次你必須全賠!”
“閉嘴!”莊家猴子拍着桌子吼叫道:“你們傻嗎?我要是出老千,會在盅裡放紙團?”
“那怎麼說?”有人問道。
“等等!”猴子爲人精細,覺得此事不簡單,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把紙團放進盅子裡,來人必然身法了得。他慢慢地展開紙團,瞧着‘聖女’二字,神情一震,說道:“我有事,你們先玩兒!”
“猴子,你不能贏了就跑啊!”有人不滿地喊道。
猴子擺擺手,“我位子上的銀錢,你們分了吧!”
說完,他順着扶梯走上了頂層船艙。
“咚咚咚!”
“誰?”
“稟報旗主,小的侯鬆,有要事稟報!”
‘吱呀!’
艙門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此人正是明教黑水旗旗主唐海。
“旗主,有人偷偷送來一封信。”侯鬆雙手呈上信紙。
“信?”
唐海看着收信人,眼睛微微一眯,拍了拍侯鬆的肩膀,“不錯,我很滿意!下次血脈轉化我會爲你爭取一個名額。”
侯鬆聞言,身體一震,激動地跪倒在唐海腳下。
“多謝旗主!”
關於血脈轉化之事,不由得他不激動。
侯鬆與五行旗中絕大多數人一樣,是魔族與人族、妖族的混血後代,身體中含有微弱魔族血脈,算是半魔人,由於他們面目醜陋,身上殘留魔族的特徵,譬如魔角、紫瞳、發怒時身體暴漲,讓他們難以融於人族之中,最後不得不投奔魔教,成爲教中嘍囉。
魔教中,有一種血脈轉化儀式,只要轉化成功,就可以成爲一個真正的魔族,可以修習魔族玄功。向來能接受這項儀式的人,都是爲教中立有大功的半魔人,侯鬆萬萬沒有想到旗主會做出這種承諾,恨不能以死相報。
“下去吧!”
“噗!”
剛走兩步,侯鬆的身形一頓,就軟軟地倒在地上,不久就化作了一灘血水。
“哎~,聖子事大,委屈你了!”
......
“混沌無極,天魔借法,水鏡術!”
頂層船艙裡,唐海拿着信紙反覆看了幾遍,然後輕聲吟誦,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鏡出現在船艙內。
“咳咳!唐旗主有什麼急事嗎?”
一個蒼老的面孔浮現在水鏡上。
“啓稟水長老,可能有聖子的消息了。”
“什麼?”鏡面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差點崩潰。
唐海急忙輸送水靈之氣,勉強維持着水鏡術。
“怎麼回事?”
唐海連忙展開信紙,“這是剛剛手下人傳來的,收信人是聖女,我覺得與聖子有關。”
老者輕輕嗯了一聲,“信要保存好,我即刻派韋護法來取。”
“是!”
收起水鏡術,唐海癱坐在地上,神色顯得十分疲憊。他是水靈根,修煉玄元控水訣,已經是魔將境界,但水鏡術消耗太大量,以他目前的實力,也無法長期堅持。
月落日升,唐海在艙頂上打坐了一夜,藉助江水中的水靈氣,才稍稍恢復一點精力。
“桀桀!”
“唐旗主好勤奮啊!”
唐海睜開眼睛,看到旗杆上掛着一團黑影,立即起身施禮,“黑水旗唐海蔘見韋護法!”
韋翼,明教四大護法之一,魔尊中階修爲,風靈根,輕功高絕,爲人孤僻。
“別囉嗦,把信給我吧!”韋翼聲音嘶啞地說道。
“是!”唐海雙手呈上。
一陣清風颳過,韋翼連同信紙都消失了。
唐海轉過身,極目遠眺,纔在西北方的天空上看到一個黑點。
“韋護法的修爲又精進了不少啊!”
......
唐國西北,聖火峰光明頂,明教總部。
一道黑影如蝙蝠一般,快速地劃過天空,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前落下。
“老蝙蝠,你飛得這麼快,是不是偷吸人血被發現了啊?”
一個穿着道袍的大漢正拾級而上,此人正是鐵道人,明教五散人之一,金靈根,主修金身不滅訣,魔尊初階修爲。
他看到了韋翼,笑着調侃起來。
“桀桀!”
韋翼冷笑道:“鐵道人,你新納的小妾跟人跑了,我來此正是給你報信呢!”
鐵道人貪花好色,廣納妾室,曾經一不小心被人帶了綠帽子,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傷疤。聽到韋翼的調侃,他臉色一僵,甩着袖袍,將韋翼拋在身後。
“桀桀!”韋翼冷笑着跟了上去。
明教總殿,規模宏大,如同皇宮金殿,雕樑畫棟,富麗堂皇,香焚寶鼎,紫霧漾漾。
宮殿中,或坐或站着十多人,他們嬉笑攀談,異常熱鬧。
在大殿中間,擺放着一張在金色龍椅,一位身着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此人正是明教現任教主楊頂天,木靈根,純陽之體,魔王境界,實力深不可測。
“參見教主!”
走進宮殿中,韋翼向着楊頂天躬身參拜。
“韋護法辛苦了!”
“不敢!”
韋翼說着,雙手呈上信紙。
楊頂天掃了一眼,對侍從道:“請聖女過來!”
“是!”
不消片刻,兩位身着宮裝的絕色美人兒就走進了宮殿之中,若是王維在此,一定能認出她們來,兩人正是小蝶和小舞。
聖山之戰後,小蝶幾人隨着一部分倖存的族人來到了光明頂。
兩個月過去了,小蝶出落得越發美麗,漸漸地顯露出絕色容顏,只是與以前相比,臉頰消瘦了許多,原來王維喜歡掐一下的嬰兒肥已經消失不見,化作了一片清冷之意。
在她的旁邊,小舞依然純真可愛,不過神色間鬱鬱寡歡,彷彿一朵緊緊收斂着花瓣的百合,因爲不知爲誰綻放,便拒絕了春天。
“拜見聖女!”
大殿中,除了楊頂天,衆人皆躬身施禮。
“免禮!”
小蝶聲音清冷地說道。
“謝聖女!”
小蝶看向端坐殿上的楊頂天,眼中露出一絲複雜神色,問道:“不知楊教主喚我前來,所爲何事?”
楊頂天遞上信紙,說道:“特請聖女來查驗一物。”
青鳥清鳴一聲,飛過去將信紙銜了過來,小蝶展開信一看,頓時驚呼道:“小維!”
楊頂天眼神一凝,沉聲問道:“聖女能確定是聖子的信嗎?”
“是維哥哥!只有維哥哥知道我們八個人的名字。”
小舞天資聰穎,學了一段時間,也認識幾個字,看到‘蝶舞天涯、星語花夢’八個字,驚喜地歡呼着,她挽着小蝶的手臂,不停地蹦着跳着,十分激動。
“維哥哥沒死,我就知道維哥哥一定會好好的......”
說着笑着淚珠兒翻滾着,砸落在地面的金磚上,開出點點清澈的花朵,那朵不願綻放的百合終於綻放了。
小蝶捏着信紙,淚眼朦朧,哽咽着問道:“只有信嗎?小...聖子沒回來嗎?”
“水行旗的探子在揚州城外得到這封信,但沒有見過聖子的蹤跡。”
楊頂天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聖女可以放心,只要聖子尚在人世,本座一定會加派人手早日請回聖子。”
“不行,我要自己去找維哥哥!”
小舞高興得手舞足蹈,叫嚷着要下山尋找王維,卻被小蝶一把抓住。
“別鬧!你的聖角尚未化去,怎麼能下山去?”
小蝶安撫着激動的小舞,勸解道:“而且小維不願露面,定有隱情,你如此莽撞地找他,會打亂他的計劃。”
“維哥哥真壞,活得好好的,卻不來找我們,讓我們白擔心一場。”小舞皺了皺鼻子,不滿地抱怨起來。
小蝶嘆息道:“或許他藏在某處養傷吧!”
“是哦!”
想着遠方的維哥哥在天火中身受重傷,小舞心中十分難受,眼淚又吧嗒吧嗒地砸落在地上。
“好了,別哭!”小蝶安慰道:“小維是聖子,五行兼修,體魄強悍無比,而且他懂得回春術,即使有傷,也會很快痊癒的。”
“可是我還是想跟維哥哥在一起,”小舞撒嬌道。
楊頂天嚴厲地說道:“小舞,不可意氣用事,尋找聖子的之事,就交給我吧!如今你要加緊修煉,爭取早日化去聖角,加入到復興聖族的大業中去。”
小舞不喜歡修煉,聽到他的要求,略顯委屈地點點頭。
小蝶攬着她的肩膀,嘆息一聲,說道:“請楊教主放心,我一定會監督小舞修煉的。”
楊頂天輕輕點頭,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小蝶說道:“玉環聖女來信,你們下山後的身份已經安排好了,荊州都督武家,家主武承嗣本是一員小將,後來投靠了玉環聖女,娶了楊氏女子,纔得到提拔。武家是武修世家,家世清白,你們化身武家後人,以後入宮順理成章。”
對這樣的安排,小蝶十分反感,但爲了聖族大業,只得勉爲其難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