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西門,一片肅靜,城上城下數萬人齊齊地盯着柳宗元,等着他的決定。
“柳大人,今日城外是屍橫遍野,亦或是普天同慶,全賴你一言而定。”吳用幽幽地說道。
柳宗元沒有迴應,撫着長鬚靜靜地看向遠方。
等了片刻,仍不見迴應,吳用神色漸漸變得有些不耐,他用力地搖着羽扇,語氣急迫地催促到,“是戰是和,請柳大人早作決斷!”
柳宗元靜靜地站在監斬臺上,化身一座雕像,安然不動。
自古拖字訣最耗心力,此處是州府的地盤,梁山不佔地利,吳用跺了跺腳,神色不虞地說道:“柳大人這是何意,若是不換,就請斬了我這三位兄弟吧!”
“軍師,別急啊,你仔細跟柳大人說,傳聞柳大人愛民如子,一定會答應交換的。”王英好不容易盼來了救星,可不希望救星變成了流星,一閃就沒了。
“王兄弟不要催促,有千餘百姓陪葬,我們死也值了!”燕順大聲喊道。
“不要,我不要死!”
柳宗元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嘆息了一聲,正準備下令時,忽然從遠處跑來一個漢子,他縱身飛到監斬臺上,在柳宗元耳邊嘀咕了幾聲。
柳宗元微微頷首,看着吳用道:“我永州境內並無百姓失蹤,不知你們從何處抓捕的百姓啊?”
吳用心中一驚,也不再搖扇子了,他定了定神,沉聲道:“難道不是永州的百姓,柳大人就不打算救了嗎?”
“非也!”
柳宗元拂着長鬚,盯着吳用道:“梁山的動向一直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不知你們從哪裡變出這許多的百姓?”
“柳大人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吳用冷聲道:“長江數十萬裡,沿岸漁村衆多,要抓千餘人,不難!”
“確實!不過你們抓捕的百姓爲何盡操南音,難道他們都是宋國人?”
吳用沒有回答,直截了當地問道:“柳大人你換不換?盞茶之內,若無迴應,我們定會讓府郡之外血流成河。”
說完,吳用騎着馬,飛奔回了梁山陣中,毫不理會王英的哀求。
“王校尉!”
王維正打量着遠處的梁山賊,身後傳來柳宗元的叫喊。
“屬下在!”
“得到探子來報,那千人很可能是宋國人,依你之見,救還是不救?”
“救!”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王維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其實以魔族人的身份來講,人族都是敵人,死光了纔好,但他現在是人族文修,不能不講仁義。而且這只是一句便宜話,反正又不用負責。
“宋國人是敵國人,爲何要救?”
王維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大唐國勢蒸蒸日上,未來必定能一統天下,今日他們是宋國百姓,明日便是大唐的子民,我們應該一視同仁。”
“哈哈!一視同仁,說的不錯!大唐英傑輩出,未來必能一統大陸。”
如果歷史倒流,確實應該是宋亡而大唐一統,不過歷史格局大變,王維也難以把握其中的規律。
柳宗元說道:“王校尉,那就麻煩你帶着三人去跟梁山做交易吧!”
“遵令!”
儘管王維心中十萬個不願意,卻不得不硬着頭皮接了下來。
......
“哈哈!我們死不了!”
王英高興地跳了起來,帶着鐵鏈在刑臺上胡亂扭動着,他指着王維,大罵道:“狗官,別愣着,快點送我們兄弟回去!”
一場好戲,就這麼虎頭蛇尾,王維實在不甘心,他心中有氣,拿着刀鞘連連揮舞,打得王英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
“狗官,你竟敢打我,難道不怕我們梁山殺人嗎?”王英威脅道。
王維不在意地說道:“哼!梁山要是敢先動手,你們就回不去了。所以你最好閉嘴,否則我會砍掉你的腿,試探一下幾位賊頭子敢不敢動手殺人。”
王英嚇了一跳,急忙閉上嘴巴。
“出發!”
王維飛身上馬,帶着手下兵卒,押解着三人走向了梁山一方。
“哈哈!兄弟們我回來啦!”
尚未走到陣前,王英就大聲歡呼起來,揮動着手上的鏈銬,彷彿一個凱旋而歸的英雄,向歡迎的隊伍打招呼。
“閉嘴!”
王維毫不客氣地呵斥道,揮着刀鞘,佯勢要抽他。
王英立即縮了縮脖子,恨恨地說道:“狗官,這些日子你把爺爺得罪狠了,爺爺一定會報復的,你死定了!”
“鏘啷!”
一聲刀鳴,一線寒芒,鮮血飛濺,王英捧着那隻僅剩的左耳,大聲慘叫起來。
“狗官,竟敢傷我兄弟!”
對面山坡上,數十條大漢騎在馬上,一個個氣勢洶洶,凶神惡煞,如同一羣擇人慾噬的惡狼,看到王英受傷,有的怒聲呼喝,拔劍抽刀,準備廝殺,有的瞪大眼睛,滿面殺氣,有的也有人漠不關心,淡然處之。
在這羣人中間,一位身材魁梧雄壯、相貌堂堂的中年虯髯大漢,他身着金甲,右手託着一座兩尺多高的金塔,威風凜凜,神氣十足,此人正是梁山水寨寨主晁蓋。
他舉着拳頭,示意道:“各位兄弟不可輕舉妄動!”
軍師吳用也連忙招呼着,要他們以大事爲重,不要與永州府撕破臉皮。
安撫了各位頭領後,吳用催馬上前,喊道:“這位將軍,你奉柳大人命令,前來交易,爲何要折辱王頭領呢?”
“因爲我有強迫症啊!”
王維收刀歸鞘,調侃道:“看到他長着一隻耳朵,不太美觀,心裡不舒服,就大發慈悲,免費幫他修理了一下。”
吳用聽不懂他的怪話,笑着說道:“校尉奉命行事,最好不要擅做主張,免得兩方發生衝突,校尉承擔不起。”
王維按着刀柄,淡淡一笑,“你威脅我?”
“不,善意的勸告!”吳用暗暗氣惱,這永州府什麼時候來了一個二愣子校尉,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炸,真不好對付。
王維點了點頭,指着山坡上的百姓,說道:“把他們都放了吧!”
“不可!雙方一起放!”吳用說道。
“你們人多勢衆,有必要如此小心嗎?”
“我們是來客,不得不小心!”
“一起放?”
“好,一起放!”
王維揮手,先打開鄭天壽的手鍊腳銬,梁山也同時動手,釋放了三百多人。
“我受傷了,爲什麼不先放了我?”王英不滿地叫嚷道。
王維笑道:“別急!我與你投緣,想多留你一會兒。”
等梁山陣營中派人將鄭天壽接了回去後,王維派人去安置那羣被釋放的百姓,不料那些人根本不停留,下了坡地,就向着江邊奔去,像是急着回家。
“連句道謝的話也沒有,真沒良心!”
王維鄙夷地搖了搖頭。
進行第二次交換時,時遷牽着一匹馬走了過來,準備接回行動不便的燕順。
王維注意到他打了個眼色,心中一動,向身後的甲士暗暗吩咐幾句,要他們做好防備。
他騎馬上前幾步,與時遷錯身而過時,一句話飄進了他的耳中。
“百姓是梁山人。”
王維不動聲色,繼續催馬前行,來到梁山陣前不遠,看着託着寶塔的晁蓋。
“閣下可是托塔天王晁寨主?”
“不錯!不知校尉有何貴幹?”
王維指着向河邊逃散的‘百姓’,說道:“聽聞嶽武帝愛民如子,行軍時,對於路過村莊的百姓秋毫無犯。晁天王是否會繼承令祖的遺風,將這些百姓安然無恙地送回去?”
晁蓋臉色一紅,冷哼道:“梁山做事,道義爲先,此事不勞校尉費心!”
“如此甚好,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