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寶閣建在瘦西湖邊,地處風雅之地,縱橫千丈,也算是一處規模宏大的商鋪,不過有珍寶閣珠玉在前,王維對商鋪的造型也不怎麼在意,他只想弄些錢,維持這段時間的花銷。
“說吧,這把扇子能賣多少錢?”
進了多寶閣,在賈達的指引下,王維來到交易法寶的薈萃閣,找到一個鑑定師,直接把扇子遞了過去。
鑑定師是一個面相端正的中年人,他拿着扇子仔細地勘驗了片刻,猶豫了一下後,豎起了一根食指。
王維眉頭一皺,不悅道:“你也只給一貫?”
“不不...”
鑑定師連忙擺了擺手,連忙糾正道:“客人誤會了,是一千貫。”
王維微微鬆了口氣,這家總算不是太黑,不過這把扇子尚能使用,按說絕對不止這個數,不知道這家爲什麼也不願出高價。
鑑定師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主動解釋起來。
自從珍寶閣建成後,欺行霸市,藉助身後的萬金商行,處處針對多寶閣,明裡暗裡斷絕多寶閣的貨源。
萬金商行勢大,薛家不是對手,只好處處忍讓,多寶閣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如今門庭冷落,也無法請動文王出手幫忙解決閣中事務。其實他們收了這把扇子,也無法修復,只能當做一件古物收藏在閣內,等着識貨的賣家上門,再次轉手,多寶閣只在中間賺點差價。
前景淒涼,這也許是薛家頹敗的先兆吧!王維暗暗想到,不過這事與自己無關,他也沒必要操那個閒心,正準備低價出手,忽見旁邊一個儒士從袖裡拿出一張雪紙,交給另一個鑑定師查驗一番後,隨即簽了字,帶着十貫錢走了。他心中好奇,問鑑定師,“那人賣的是什麼,竟然值十貫?”
鑑定師恭聲道:“詩,那位客人賣的是自己寫的詩!”
“哦,詩也能賣?”王維驚訝地問道。
鑑定師微微地笑了笑,“在商言商,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在我們商人眼中,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賣的。”
“說的不錯!”王維讚了一句,問道,“詩是什麼價?”
“沒有品階的詩文,根據文采而論,價值數貫數十貫不等。”
王維聽了,心中驚訝,“沒有品階的詩也值錢?”
“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到凌雲始道高。”
鑑定師輕輕吟誦了一句,說道,“前來賣詩的客人大多是文采不俗的寒門士子,此時他們窮困潦倒,名聲不顯,詩文也不值錢,但將來的事情,誰又能猜得準呢,如果有一天他們時來運轉,魚躍龍門,詩文也會身價百倍。”
王維稍稍動了下腦,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是做長遠投資呢,一百個窮人士子中,只要有一個人出了名,這門生意就不會蝕本,同時還可以用這種方式提前結交士子,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有人賣靈詩嗎?”
“有,不多!”
“什麼價?”
“四品五階兩百貫,每升一階,增加兩百貫。”
王維暗暗算了下賬,一首四品一階的靈詩便價值千貫,相當於百萬鉅款。靈詩真是太值錢了,他不由地想起了前世的宣傳標語‘知識就是財富’,這句話在這個世界裡表現得淋漓盡致,只要有才,就餓不死。
“三品靈詩呢?”
“價值萬貫!”
“行價挺高的,”王維感嘆到。
“不高!”鑑定師道:“文修不缺錢,有品階的靈詩,向來是有價無市。各大商行,都不缺錢,而是缺少靈詩。”
靈詩寫作不易,許多文修文思枯竭,又渴望大道,不得不買一些靈詩來提升修爲。另外大陸上各大勢力都會收購一些靈詩來培養門人弟子,用靈詩來餵養他們,讓他們成爲高級打手。
王維知道其中內情,也明白了靈詩的價格爲何居高不下。
“那麼二品靈詩呢?”
鑑定師搖了搖頭說道:“客人莫要開玩笑,驚世之作殊爲難得,怎麼會有人爲了錢財,賣出去呢?”
“若是那人腹中的好詩太多,多得用不完,就想賣錢呢?”
鑑定師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也湊趣說道:“要是客人有二品靈詩,本閣願出十萬貫求購。”
王維呵呵一笑,伸手道:“拿筆來!”
“哦,客人也是文修?”
“不像嗎?”
他長得孔武有力,衣着也做武修打扮,確實不像一個文修。
鑑定師含蓄一笑,沒有發表見解,說道:“客人能否施展修爲,讓某一觀!”
王維沒有計較,施展出文師大圓滿的境界,讓鑑定師着實吃了一驚。
“公子大才,在下走眼了。”鑑定師連聲道歉,便把他邀請進了雅閣之中,奉上好茶,另派出兩個水靈靈的侍女伺候他。不過作爲一個有節操的男人,他暗暗咬了咬牙,揮手拒絕了他的好意。
“別瞎招呼了,給我送上筆墨紙硯吧!”
“是,公子!”
鑑定師退下後不久,親自捧上文房四寶,鋪好了紙,研好了磨,沾好了筆,又退到一邊,等着他一展詩才。
王維提着筆,正準備寫,忽地想起一個問題。
“你們怎麼能確定靈詩的品階?”
“本閣之中有三位文宗供奉,六位文師執事,他們看了詩之後,每人給出一個品鑑的結果,最後取一位中間價位。要是客人不滿意,可以結束交易。”
王維心想,這與運動會裁判一樣,還是比較公正的,不過他還有一個疑問。
“你們趁機把詩給用掉了怎麼辦?”
鑑定師臉色一黑,不愉道:“竊詩之事,事關名譽,一旦暴露出去,不僅會遭到同道的鄙夷,名聲盡毀,還會影響修行,沒有人願意冒着身敗名裂的風險偷盜詩文。請公子勿要多疑,我們多寶閣寧願丟了生意,也不會放棄操守。”
王維點了點頭,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他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想了一陣子,打消了抄取好詩的打算,只在在紙上寫下三首原王維的普通作品。
“拿去估估價吧!”
鑑定師拿着詩稿看了一遍,大聲稱讚了幾句,然後捧着詩稿喜滋滋地走出了雅閣。
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鑑定師再次出現了。
“公子久等了。”
“不要客氣,直接說出你們的評估吧。”
“一首四品二階,一首四品四階,一首是普通詩文,一共作價一千三百貫,不知公子可滿意?”
王維剛纔也暗自評估了一下,那三首詩很普通,大約是在這個檔次,多寶閣的操守沒有令他失望。
鑑定師緊張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何種選擇。
“還不錯!”
鑑定師聽了,暗暗地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上面寫着兩個大字‘契狀’,下面的內容的大約就是雙方公平交易,童叟無欺,並把三首詩抄在紙上,蓋上紅色印戳。
準備好了契狀之後,鑑定師說,“請公子拿出籍貫憑證,容某勘驗一番。”
王維早已託林肅辦定了戶籍,拿出來也不爲難,不過他還有打算,道了聲‘稍等片刻’,在鑑定師疑惑的目光中,他又在雪紙上寫下了七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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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評估,接着一起算賬吧!”
鑑定師看着他片刻寫下的詩文,驚歎道:“公子大才,作詩如採果,俯身即得,令某歎爲觀止。”
“哈哈,不要崇拜哥,哥只是個傳說!”
鑑定師呆愣了下,懵懂地搖了搖頭,又拿着詩稿離開了。
這一次走的比較久,久得讓王維都以爲他拿着詩稿逃跑了,正在他等得不耐煩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王維擡眼望去,從門口走進來一位醒目的女子,她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嫺雅。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又品格端方,容貌豐美,竟不遜色於黛玉。
“勞公子久等,恕罪恕罪!”
美人年齡不大,約莫十四五歲的女孩子,不過她蹲下身子時,卻盪漾出一對女人的弧度,像是初春的繡球花,頂着束縛,早早地綻放了。
“無妨!”
人長得美,任何錯誤都值得原諒。王維大度地擺了下手,問道:“敢問姑娘貴姓?”
“小女子姓薛,暫代母親看管多寶閣事務。”
薛?眼前的美人,肌膚微豐,端莊大方,與紅樓中的薛寶釵一般模樣,王維微微打量了幾眼,心中也有了計較。
“原來是小薛濤薛大小姐,久仰久仰!”
薛寶釵少有才名,更兼精於生意,隱約有金鱗府第一才女的名頭,有好事者將她與大才女薛濤相比,其中頗多讚譽。薛寶釵以爲他也是聽聞了傳言,才做此語,臉頰微微一紅,輕聲道:“些許薄名,不敢有辱尊聽。”
“不好!”
王維搖了搖頭,學着柳宗元的語氣,說道:“少年人要想出頭,僅有才氣不夠,還要有銳氣,敢爲人先的勇氣,太過妄自菲薄,便失了銳氣,這樣不好!”
薛寶釵聽了,微感驚訝,這人年紀不大,說出的話卻頗爲老成,此人定然不俗。不過他那搖頭晃腦的模樣,又讓她覺得好笑,微微抿着豐潤的丹脣,脣邊隨即又綻放出兩朵渾圓的漩渦,如同嬌花上的露珠,清澈地點染着絕世紅顏一朵。
她定了定神,施禮道:“多謝公子教誨,小女子一定銘記於心。”
“嗯,不錯!”
他摸了摸下頜,可惜沒有幾縷長鬚裝裝樣子,不然調教的效果更好。
“不知薛姑娘爲何來此?”
“公子才華絕世,一息便作九首靈詩,讓小女子敬佩不已,特來拜見。”
先前鑑定師拿走王維的詩稿後,閣裡的幾位文宗文師迅速地做了評估,結果七首都是靈詩,加上先前兩首,閣裡一共要付出近萬貫。
一出萬貫屬於大生意,閣中管事不得不通知薛府,由主家拿主意。不過薛姨媽忙於薛蟠的事情,無心過問,便差遣薛寶釵來查看此事。
“幾首靈詩而已,居然驚動了姑娘芳駕,真是大驚小怪!”王維嘆息着搖了搖頭,似乎閣中管事犯了多大的罪過。
幾首靈詩?薛寶釵恪守禮節,爲人端莊,不然此刻已經翻起了白眼。她忍着別樣心思,向後面的綠衣侍女招呼道:“鶯兒,拿上來!”
“是!”
鶯兒拖着一個玉盤上前半步,規規矩矩的,不敢在人前失了分寸。
薛寶釵拿起盤中的文契,說道:“請公子一觀!公子要是不滿意,可以提出來,我們再商議一下,絕對不會讓公子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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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看了下,上面寫着四等靈詩九首,外加一首普通詩文,一共作價七千五百貫,這個價格很公道,他沒有意見,拿過一支毛筆,刷刷兩筆在文契上籤上‘王維’二字。
“哎,薛姑娘,其實我們都不是外人,何必要見外呢?幾千貫的小事,不值得麻煩。”
薛寶釵以爲他開玩笑,禮貌地抿脣一笑,查驗過戶籍憑證後,將七個元陽通寶,還有五百貫紙鈔飛錢遞給了他。
王維拿着飛錢瞧了幾眼,感覺十分新奇,這種飛錢是從宋國流傳過來的,各種額度的紙鈔都有,攜帶十分方便,如今唐國商行間也漸漸流行起來。
交易完了之後,王維也沒有多留。臨走時,他向薛寶釵神秘一笑,道:“薛姑娘,不用送了,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哦?”
薛寶釵心中好奇,想要多問一句,但王維說完話就縱驢走遠了,煙雨迷濛的青石街道上,只留下一個壯碩的背影,令她更加疑惑。
“他是誰呢?”
“小姐,這人言語輕佻,舉止無端,真正是個貪圖美色的浪蕩子,小姐可要小心點,”丫鬟鶯兒提醒道。
“浪蕩子?他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