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萬物通達

刀魔將軍捂住胸口,卻止不住精血外瀉,腳上沙地已經匯成個淺淺的血汪。隨着血液涌出體內,將軍源力也飛快下跌,轉瞬連原祖投影都無法維持。換成人類若受此重傷不死也休想動彈,刀魔將軍卻悶哼一聲,舉步向人類士兵推進。

身後響起兩聲慘叫。

將軍止步,轉頭看去。兩個百夫長的腦袋從那邊滾了過來,將軍擡腿踩住其中一個。悶哼一聲,腳掌壓下,把這顆腦袋踩成稀爛,然後才擡頭看去。

艾倫調整着呼吸,見刀魔將軍投來逼人目光。他同樣尖牙指去,催動源力形成波波刀氣。

無需言語,刀魔將軍一聲咆哮,返身撲回。任由胸口鮮血流淌,將軍視若無睹,照準了艾倫就是一記重拳痛擊出去。拳風如柱,隔空直溯而至。艾倫腳踩旋步,人閃過拳風,卻仍給拳勁帶得身體搖擺不定。便在這時,刀魔將軍的鐵拳迎面轟來,艾倫只覺無法呼吸,便連整個世界也是一片黑暗。

他輕咬舌尖,借痛覺刺激已身。一雙血玉般的眼睛火光流淌,艾倫的體內以前所末有的高速運動轟鳴着。他知道眼下是生死關頭,若擋不了刀魔將軍這一拳,便什麼都完了。

先是懷裡暴起百千火星,尖牙化成一片刀浪撞上鐵拳,叮叮噹噹響個不停。千百刀影,又忽的化成一刀。烈焰纏上,在刀魔和艾倫間露出一輪炎炎天月。艾倫腦海裡涌出日隕星垂,山傾峰斜的畫面,頓時生出無以形容的威勢來。在刀魔將軍的生死相逼下,艾倫精神意志攀上一種全新的高度,如飛蛾破繭,心靈超脫了身體的束縛,不斷往上攀升。

突然他看到一個銀髮少年正手持一蓬橘黃天火,另一邊的猙獰刀魔則痛轟出包裹在臂鎧中的鐵拳。時間如同在這一刻停止,艾倫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火翻卷間那千百個細節,卻無一相同。甚至於刀魔將軍手臂上的每個毛孔,彷彿傳來血液轟鳴的聲音。

在這種奇異的狀態下,艾倫看到了許多。精神不再只專注於一人一物上,他看到刀魔和人類的撕殺,看到威利克幾人正朝刀魔將軍撲來,看到凱瑟琳正從要塞外某個艦體殘骸下鑽了出來。視線前所末有的開闊,彷彿便連整個天地,也只需要勿勿一瞥。

這是造物主的視野!

只需往某個點投以注意力,艾倫就可以讀取到海量的數據。這些數據如同潮水般在心靈間淌過,他似明白了什麼,又像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沒有拘束,彈指間便能夠遊遍整個星域的自由,讓他感動得要哭出來。如果意志形態下也有眼淚的話。

可惜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他意識到那個和刀魔將軍對峙的少年便是自己時,精神又被拉回了體內。然而藉着那種通達萬物的空靈觸覺,刀魔將軍在他眼裡再不是一個無可匹敵的個體。在艾倫眼中,對方出拳的角度、源力的流淌、肌肉的跳動乃至身上的傷勢,都可以分解成無數個獨立的數據單元。

當這些數據單元拆分開來的時候,艾倫自然生出道道針對性的策略。

諸多的數據單元結合在一起時形成刀魔將軍轟出的一拳,而諸多策略組合出來的則是此刻艾倫斬出的一刀。

由個體到整體,再由整體到個體,正是宇宙萬物間的一種規則。

艾倫還不明白自己接觸到什麼,也無暇去思索體會。藉着被刀魔將軍逼出來的月隕大勢,以及通達萬物狀態下自然而然斬出最具針對性的一刀。

於是在刀魔將軍的感知中,自己包裹在拳頭轟出去的源力,猶如流水撞上礁石般,被艾倫一刀往兩邊斬開。接着對方一股莫名的大氣勢挾刀劈來,刀魔將軍再看不到艾倫。只看到炎月傾斜,虛空破碎。自己在這輪炎炎天月之前,渺小有如宇宙的塵埃。

當即志爲之奪,戰意暴跌。刀魔將軍怪叫一聲,收拳護身。讓艾倫一記炎月斬痛擊在臂鎧上,炎月炸裂,火焰挾帶着強橫的衝擊波推得刀魔將軍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滑退。才立定,臂鎧破碎,胸口更是飆起一道血浪,卻是給艾倫刀勁所傷。

斬出這一刀後,艾倫忽感整個人空蕩蕩的,始驚覺體內源力竟在剛纔一刀間用掉了十之七八。也不知是剛纔牽動了月隕大勢,還是晉入萬物通達的境界。此刻艾倫只感頭痛難受,彷彿有千百根長針再刺着腦袋般,從鼻孔間流下兩道血線猶不自覺。

其實這是兩者兼而有之。

源力根基不夠深厚,貿然引動自然大勢,本身便會對身體造成嚴重反噬。何況當艾倫晉入萬物通達的精神狀態時,它的意志以一種超級凝聚的形式存在。否則何以超脫身體,純以精神凌駕於物質之上。可對現在的他而言,這種狀態同樣是個嚴重的負擔,畢竟他經歷得還太少,年齡也不大,精神意志就像一張單薄的張紙驟然給擰成一團,再突然張開。沒有當場四分五裂,意志崩潰,艾倫已經稱得上幸運了。

當然,這也並非純粹是好運作怪。在艾倫斬退刀魔將軍後,別在大腿外側的惡魔禮讚正散逸出縷縷紅光。將惡魔寶石裡儲存的生命精粹不斷渡進艾倫體內,才把他幾乎破碎的意志給重新拉了回來。否則,又豈會單單是頭痛那麼簡單。

僅此一項,惡魔禮讚就消耗了大半的精粹儲量。

艾倫不會知道如此許多,威利克幾人也同樣不會知道。他們只知道刀魔將軍不知怎麼突然放棄主攻改而防守,纔給艾倫一刀逼開。自然不會明白刀魔將軍那是受月隕大勢的影響,纔會化攻爲守。不過這些對他們並不重要,他們要做的是幫艾倫拿下眼前這個刀魔。

畢竟那可是一名將軍。

布洛伊的斧頭帶起一陣攝人的呼嘯,疾取刀魔將軍的腰肋處。若給掃中,保管腰斬。刀魔將軍這時從月隕大勢的震攝中恢復過來,心中再涌兇性。悶哼一聲,伸手朝後探去,準備無比地捉中斧鋒。猛往後拉,拉得布洛伊無法自己地往將軍撲去。

將軍舉拳,獰笑轟下。眼看要轟中布洛伊的腦袋,突然威利克插進了兩人的中間。威利克一記重炮拳砸了出去,和刀魔將軍的拳鋒對撞。空氣中頓時響起一聲悶響,無形的衝擊波擴散開去。威利克手上的烈火拳套寸寸迸碎,人更是吐血拋飛。

但給威利克轟了一拳,刀魔將軍也是全身大震,鬆開握着斧鋒的手。布洛伊趁機旋身再斬,卻給刀魔將軍飛起一腿,正中高地人胸口。布洛伊悶喝倒退,每退一步,嘴中便不由自主地咳出一口鮮血來。

刀魔將軍正欲追擊,背後突然出現一點寒意。他只能止步轉身,便見艾倫引刀刺來。將軍一拳撞出,拳鋒和刀尖激撞。尖牙節節破碎,眼見鐵拳犁來,艾倫錯臂團身,放鬆身體受刀魔將軍一拳。儘管採取了防守姿態,卻仍給將軍一拳轟得吐血暴退。

將軍舉步,背後頻頻有火團炸開,原是露茜以烈火彈連續射擊。接二連三被艾倫幾人纏住,將軍的耐性已經磨了個乾淨,他咆哮一聲,轉身迎着烈火彈向露茜逼去。旁邊的威利克見狀,一聲發喊衝了上去,從背後跳上刀魔將軍的肩膀。雙腿夾住魔人肩膀,兩手猛勒其頸部。威利克催動源力,雙臂不斷收緊,勒得刀魔將軍脖子間咯咯作響。

魔人甩不開威利克,雙手朝上探去,同樣握住威利克的脖子。兩人互掐的時候,布洛伊從旁側奔來,重斧帶起一邊波紋砍在了刀魔的腰側。本以爲一斧將其腰斬,不料斧鋒剛進得數寸,便給刀魔將軍以肌肉夾死。

一時間,三人僵持不下。

刀魔將軍催動源力,想要一舉震開兩人。不料力戰太久,兼之受傷失血。忽然體內源力提不上來,身體搖搖晃晃。便在這時,背部突然一冷,接着體內精血沸騰狂衝,如脫繮野馬般不受控制衝擊着血管和心臟等要害之處。刀魔將軍驚駭欲絕,還想以本身源力鎮壓血氣。不料全身及嘴中各處亮起血光,接着道道血刃撕開了身體衝出體外,把刀魔將軍變成了一顆紅色的海膽。

將軍雙手一軟,再無力掐着威利克。後者趁機跳下,布洛伊則大吼一聲,推動重斧從魔人腰際犁過。斧鋒從刀魔另一側破出,卻沒帶出大量鮮血。刀魔身體錯位滑落,跌往地面時身體上的血刃同時炸開,生出一圈氣浪。血霧飛騰間,絲絲縷縷的紅色光帶朝刀魔身後一點集中,那正是鮮血讚歌的刀尖!

收束了將軍充沛的血氣精華之後,赤紅短刀才退去血色,縮短刀身,恢復成原來匕首的姿態。艾倫大口竄氣,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仍末回過神來的威利克兩人,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四人合力宰掉了一名刀魔將軍。可從惡魔禮讚渡過來的一縷生命精粹正滋養着艾倫身上的傷勢,卻提醒着他這是事實。

過了片刻,三人都笑了起來,卻又同時倒抽涼氣,那是因爲大笑牽動了傷勢的緣故。露茜也走了過來,幾乎癱倒在艾倫身上,半晌才道:“我們成功了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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