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智坐在客廳的沙上。眉頭深鎖,臉色憂慮!
最近一段時間,陳立德每天讓人送來聯邦最新的情報,雖然明知他的用意,但陳立智還是忍不住的將這些情報瀏覽一遍。
這些情報上面顯示出的消息讓他有些擔心,卻又找不到擔心的源頭,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可恰恰是這種正常,讓他遍體生寒,心慌無比。
他絕對不相信,東方不武在這種情勢下,會對陳家沒有防備,但憑情報上說的那些措施,他可以肯定,東方不武在劫難逃,可是他這麼一想的時候,心中就感到顫慄,似乎自己遺漏了什麼嚴重問題。
多智者定多疑,他不否認這點,而且相信自己的疑心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在自己被軟禁的這些天,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生。
到底是什麼?
“喂。老頭子,我來了半天,你好歹看我一眼好不好!”走進大廳的陳雪嬌盯住他看了片刻,終於認栽,先打了招呼。
陳立智回眼望了望她,微微一笑:“五分三十六秒,比以前進步了六秒,不錯,不錯!”
“這樣很好玩嗎?”陳雪嬌憤憤的哼了一聲,“都被關起來,還這麼不知所謂,真不知你到底怎麼想的。”
“知我者心憂,不知者何愁?丫頭,你還沒到這個地步,修身養性對你有好處的。”
“切,和你這樣?修到被人關起來?得了吧,老頭子,看你這樣也沒受什麼虐待,我現在沒本事把你撈出來,等過些天,我再想想辦法!”
陳立智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個女兒,外粗內細,看來自己沒看錯人,能傳承自己衣鉢的就是她。
“你那個大公党進行的怎麼樣了?我最近看了一些情報,飄雪的演講很激動人心,自由。公正,善良,這三個口號也提的很好,你做的不錯!”
陳雪嬌一屁股坐到陳立智旁邊,略帶喪氣的說道:“唉,你還有臉提這個,我當初上了你的當,現在騎虎難下。你真的相信自由,公正,善良嗎?看看聯邦這些掌權者,看看那些世家子弟,我真的看不到希望在何處?人心的卑鄙,貪婪,無恥,兇殘遠遠多於人心中的善良,這是不爭的事實,難道真能通過口號扭轉過來嗎?我不認爲!”
“你真的這樣想?”陳立智的目光露出灼灼精光,陳雪嬌下意識的避過,略帶心虛的辯解道:“我怎麼想不重要,可這樣的事,真的很難實現。”
“你錯了。雪嬌,如果人類真的如同你說的這樣,那早就滅亡了,豈能延續到今日?”陳立智輕輕握住女兒的肩膀,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每當人類陷入絕望的時候,總會有英雄人物應時而起,蕩平動亂,匡扶正義,還人類以和平。只是若和平時間一長,人心就會變的貪婪愚蠢,導致變故橫生,最終摧毀已有的道德法規,重新變回亂世。和平的時候,你只見到人心殘毒,但若真的陷入動亂,你一定會現,人類還是有很多美好。人性從來都是善惡交織,無所謂絕對,也無所謂肯定,就看你怎麼做!”
話音鏗鏘,落地有聲!
陳雪嬌陷入沉默,過了片刻,突兀的問了一句:“爲什麼會這樣?難道不知道每一次動亂都要死很多人嗎?”
“相爭之心也是人性中的一大本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對比,就會有相爭,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也是人類前進的動力。我們無法改變這點。但我們可以在動亂的時候,給大家一個希望,有希望,纔能有未來,這比任何金錢物質都重要!”
陳立智頓了頓,略帶激昂的道:“你現在做的事情,就是給大家以希望。雖然現在還看不出成效,但將來,你會知道這些話的分量!”
“老頭子,看不出你還有當哲學家的潛力!”陳雪嬌沉吟片刻,故做輕鬆的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大公黨現在展的形勢很好,不過有些世家已經反應過來,他們有意無意的給我們造成很多阻礙,但政府和鐵拳堡一方卻沒什麼動作,有的時候還給我們很大方便,我不知這是什麼原因,老頭子,你幫我分析下!”
“哦,是這樣嗎?”陳立智想了片刻,突然一笑,“我明白了。世家方面的阻力那是肯定的,不過政府和軍方沒插手到是出乎我意料。我估計應該是東方不武授意如此,其目的就是讓你們去觸動世家的利益,挑起你們和世家的矛盾。有意思,東方不武最近的行爲越來越收斂,幾乎都不像他!”
陳雪嬌也非笨人,微微一想就反應過來,冷哼道:“現在世家誰不知我們有陳家背景,差一點的根本不敢吭聲,豈能真正如他所願!”
“這種情況只是暫時。德哥他現在忙於整合內部,所以沒功夫顧及你們。加上對我還有點期待,纔對你們的作爲保持沉默。如果等他調整好,只要表一個公開聲明,自會有人來對付你們,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我說老頭子你到底怎麼回事?明明看的比誰都清楚,卻偏偏不肯出力,難道讓我們受損失你很高興不成?”
“我是想出力卻沒地方出!”陳立智苦笑連連,“主家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如果不和他們同流合污,就只能在這裡孤獨終老……算了,這些事不說也罷。對了,聽說東方不武把第一軍團大部分軍力集中到中央區和東大區交界處,有這回事嗎?”
“有啊,聽說四軍團參謀長許得志中將前來和鐵拳堡談判,結果遭到鐵拳堡的羞辱,一怒之下調集四軍團對中央區進行試探性進攻,據說雙方已經有部隊交火。爲了穩定局勢,東方不武才調了第一軍團過去,難道有問題嗎?”
“很有問題!”陳立智眉頭深鎖,“第一軍團是東方不武把持聯邦的最大憑仗,軍團長衛東煌更是他的鐵桿心腹,有第一軍團在手,就算是德哥他們也不得不謹慎行事,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卻將第一軍團掉走,實在讓人很難看透。我覺得這裡面有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老頭子多心了吧?四軍團也是一支實力不俗的部隊,加上態度曖昧的三,五兩個軍團,東方不武調集第一軍團威懾也算正常,聽說西大區那邊進展很快,就要展開最終決戰,也許是爲了穩定局勢才這麼做的?”陳雪嬌說的有些不確定,似乎感覺到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陳立智看了她一眼,輕輕說道:“你也察覺到了?東方不武好冒險不假,可他這次調動,卻將自己完全暴露出來,以他的野心來說。他不可能不知陳家對他的打算,還這麼做,除非他是白癡,或者想找死。”
停了一下,肯定的說道:“如果他跟隨第一軍團出征,那就一切沒問題,但他不走,肯定有原因。事出常情必有詐,東方不武不可小覷!”
“切,老頭子就是想法多,現在該頭痛的是主家那幫蠢蛋,關你什麼事?好了,今天就是來看看你,多保重,過幾天我再來!”
不等陳立智說話,陳雪嬌就一擺手,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態度囂張。
陳立智欲言又止,目送她離去,過了片刻才嘆息一聲:“都是一脈同生,豈能真的無動於衷?”
又是一聲長嘆,走到信息光幕前,猶豫片刻,還是按下送鍵。
血脈聯繫的親情是很難斬斷的!
……
……
陳家別墅的秘密會議室內,陳立德正與家族一些核心階層進行會議。
橢圓形的會議桌前端坐着陳立德,在他旁邊是陳自寧的兒子,愁眉苦臉的陳立言,其他圍繞會議桌的都是陳家的核心人物,其中包括陳立德的弟弟,負責家族情報工作的陳立豐,以及族長第一順位繼承人,家族武力掌握者之一,陳立德的大兒子陳學明。
陳學明坐在和陳立德相對一端,目光灼灼,充滿自信,正是少年激揚,藐視天下的歲月。
這些人,組成了陳家密謀的主導者,也是改變家族方針,違背先人遺志的主要班底。
對他們來說,如何讓陳家更上一步,明顯重過維護人類利益。
會議桌的桌面上,顯示着榮耀城的微型立體地圖,所有重要建築都用紅色光點標記出來,其中鐵拳堡所在更是被標誌成一個火炬形狀,以爲重點。
陳立豐在旁邊言道:“根據已經證實的情報,因爲四軍團挑釁等原因,東方不武已經給衛東煌全權授權,讓他負責第一軍團的警戒戰備工作,我們內線也證實,第一軍團絕大部分力量都在向中央區和東大區邊境集中,一半兵力佈防在四軍團一線,其他軍力佈防在三,五兩個軍團周圍,以做防備!”
頓了頓,接着說道:“就衛東煌的佈置,我詢問過家族的軍事參謀團,他們認爲衛東煌的佈置很有講究,表面上看,第一軍團防守很稀鬆,但經過推演,就算,三,四,五三個軍團同時難,也很難對第一軍團造成毀滅性的重創,反會讓自身出現防守上的漏洞,以衛東煌的能力,很有可能抓住戰機,利用佈置在這一線的後備軍力反擊。突破一點,影響全局,正是他慣用的戰法!
另外,北大區九,十兩個軍團以及南大區的十一,十二軍團都表示可以配合鐵拳堡的行動,其中九軍團甚至調集了二個軍的力量,在東大區一線集結,其動向已經明朗。”
醞釀一下語氣,才很肯定的說道:“東方不武一定是想在西大區戰事結束後對東大區進行軍事威懾,迫使東大區屈服,以達到其獨霸聯邦的目的,至於是否對東大區進行軍事進攻,暫時還不能肯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現在東方不武身邊的防護力量屬於最薄弱時期,他能夠調動的力量非常有限。”
陳立豐說完,會場安靜片刻,不少人的目光放到陳立德身上,準備等他言。
陳立德沒說話,只是看了左手邊的一個陳家人,後者連忙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我們陳家幾百年來爲聯邦鞠躬盡瘁,任勞任怨,直系,旁系,成員,都曾經爲了維持聯邦而拋頭顱,撒熱血,我們……”
“這些廢話就不要講了,說重點!”陳立言冷冷插言,打斷對方追憶光榮的沉湎,讓這位的言哽了哽,偷偷看了看陳立德,見他沒任何表示,才幹笑着說道:“……在立德大哥帶領下,我們陳家取得長足進步,無論家族實力還是影響力都有了很大提高。而且現在聯邦的局勢和自強老族長時代已經不同,我們不能固步自封,應該突破現有的格局,取得更大的成績……我說完了!”
眼看陳立言憤怒的望過來,這位不敢再說,連忙坐下!
在座的都是人精,都聽出對方話語背後的含義,無論這話是不是陳立德授意的,但他沒有出言反對卻是事實,心中頓時有數。
一些人紛紛言,表示東方不武狂妄自大,擅自跳動聯邦內爭,陳家不能坐視這樣的行爲,應該要對此有所表示。
其中陳學明更是冷笑着說道:“聯邦的危機,東方不武要負上全責,若非他自持武力,肆意踐踏聯邦憲法,那些暴民怎能肆虐榮耀城?要我說,我們陳家早就應該擔負起自己的責任,清除那些擾亂聯邦的害羣之馬,以警告那些異心勢力不要輕舉妄動。”
這話引起大家的共鳴,除掉東方不武,既可以展示陳家的實力,又可以威懾其他勢力,建立陳家的權威,一舉數得,好處多多。
更何況現在東方不武身邊的防衛正是最薄弱的時候,真等他完全緩過來,要想除掉他的難度將倍增,不能不加以考慮。
“諸位的決心我很欽佩,但我想先問立豐一句,我們對東方不武的舉動是否瞭解的清清楚楚,他是否還在鐵拳堡?莫要我們一拳打在空氣中。”
皺眉苦臉的陳立言在羣情激昂的時候再度插言,猶如一瓢冷水潑下,讓氣氛沉靜下來。
“雖然不可能做到完全監控,但鐵拳堡所有命令,以及所屬勢力的調動情況,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傳回來,另外,他本人的動向也在我們的掌握中,可以肯定,東方不武現在就在鐵拳堡內,這點是沒有疑問的。”陳立豐很肯定的接下這個問題,其態度不容置疑。
“嗯,既然立豐這麼說,我也相信東方不武還在鐵拳堡內,但我還有兩個問題,既然我們能監視東方不武,那對方會不會監視我們?難道你們以爲東方不武是個蠢蛋,對我們的舉動沒有絲毫察覺,等着我們去對付他嗎?東方世家在軍方已經經營了數代,比之昔日的南羽世家也相差無幾,我們已經錯過最好的時機,不能再輕舉妄動!”
陳立言說到這裡,臉上的苦色越濃厚,面對這些只看到利益,沒看到危險的同族,做着最後一線努力,“大家不要忘了,東方不武也指揮過多次戰役,其戰績在聯邦也是屈指可數,豈能不做防備,好好想想吧!”
陳學明面露不服,正要出言反駁,陳立德看了他一眼,讓他閉嘴不言,只是臉上充滿不屑的掃了掃陳立言。
陳立言無動於衷的坐在椅上,絲毫沒有因爲那些異樣的眼光而有所動容。
陳立德掃了掃會議上諸人,冷靜的說道:“立言說的很對,我們不能只看到自己的力量,而忽略別人的危險。將敵人看作蠢蛋的人,自己纔是真正的愚蠢。東方不武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有二,一是迫不得已,認爲我們尚未準備妥當,不會在近期動手,決定先解決其他因素再來對付我們,根據其一貫的冒險作風,這種可能很大,另外一個原因……”
微微遲疑片刻,才緩緩說道:“也許東方不武已經有了對付我們的手段,故意弄出這樣的局面,示敵以弱,設下陷阱,好一舉解除我們對他的威脅!”
話音落地,會場倏靜,面面相覷!
“如果東方不武真的這樣想,反到是我們的幸運。也許他認爲父親失蹤後,我們陳家已經不足爲慮,加上我們這些年的低調隱忍,讓他變的自大起來。”陳立豐緩緩開口,掃了與會諸人一眼,微微一笑,“那我們就更應該讓他瞧瞧,我們陳家是不是紙糊的!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不僅要保持隱忍的態度,還要多做退讓,讓東方不武可以肆無忌憚的擴充實力,必要時,我們可以放棄一些利益來麻痹對方,若能讓其他世家先出頭,那就更好不過!”
陳學明驚訝的問了一句:“不是讓我們任憑別人欺負吧?”
“爲什麼不了?”陳立德突然接下兒子的話,淡淡的看着他,“只有贏得最後一刻纔是勝利,前期得到再多,也不如最後的獲取。一天不弄清東方不武的底牌,摸清楚鐵拳堡的虛實,我們都不應該貿然行動。”
說到這裡頓了頓,揚聲道:“我們要的是一擊定乾坤,而不是陷入僵持爭戰,不找到最佳時機,就絕對不能妄動。刀在鞘中,威力纔是最大的!”
衆人互相望了一眼,一頭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