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光線陰暗無比,窗簾緊緊閉合着,整個室內暗淡無比,沒有一絲光亮。
安涼坐在牆角,木質的地板有些溫,她的身上穿着寬鬆的白色襯衣,將她的身體整個圍起來,她雙手抱着纖細的小腿,一雙潔白的玉足袒露在黑暗裡,像是一隻貓兒。
阿婆……
安涼的眼眶又紅了,她輕輕撥開窗簾的一點縫隙,透過那微弱的隙間看到窗外明亮的萬千燈火,別墅是在山上,輕易的便可將下面明媚的五顏六色盡收眼底,她伸手,觸到一片薄涼,透淨的玻璃上,映着她蒼白無色的臉,毫無血色。
安涼看着玻璃倒映上的那個自己,笑了笑,嘴角一扯,有溫熱的**從眼角滑落,大滴大滴的,砸在地板上有輕微的悶聲,清晰的落在安靜的屋子裡,像是無息沉入湖底的石子。
門被從外面打開,有輕微的腳步聲慢慢走來,安涼沒有回頭,依舊靠着窗邊的玻璃,有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窗簾蔓延到皮膚上。
“安涼,”林洛南開口,站在牀邊,看着那抹弱小的身影靠在牀邊,以一種蜷縮的姿態。
“阿婆死了……”安涼喃喃的開口,聲音有些微微嘶啞,她轉頭看向林洛南,目光定定的,嘴角的那抹笑卻帶了莫名的苦澀,“阿婆死了……”
林洛南看到安涼空洞的模樣,攥緊了那隻手,隨後鬆開,他的步子輕輕的,緩緩的,他半跪在安涼的面前,將她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的身子扳過來,軟若無骨似的,她依舊是那樣迷茫而無助的樣子,帶着生生的苦澀,“林洛南,怎麼辦……以後……我……怎麼辦……”她的聲音帶了哭腔。
林洛南心裡狠狠的揪起來,將她扶進自己的懷裡,小心翼翼,像是保護着極爲怕碎的瓷器。
“還有我,你還有我……”
“阿婆……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安涼只覺得心臟糾纏在了一起,酸澀感溢滿胸腔,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包裹着她,她從來沒有這樣無措過,彷彿失掉了整個世界,從最初的咬緊下脣輕聲的哽咽,到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放聲大哭。
她的哭聲充滿了絕望,像是徘徊在什麼的邊緣,利刃一般,撕心裂肺。
阿婆在陽光下,佝僂着背挑揀豆子;阿婆將她半夜踢開的被子輕輕的蓋上;阿婆在廚房裡炒菜,有好聞的菜香徐徐飄出;阿婆將她的衣服洗了曬在陽光下,有淡淡的暖香;阿婆眼角帶笑看她,笑容在陽光下盛開成溫暖的花。
所有的往事,都在一瞬間鋪天蓋地佔滿她的思緒,像是波濤洶涌的海水,幾乎要無法呼吸。
安涼的哭聲,迴盪在整個空蕩的別墅,悽慘而決絕。
直到聲嘶力竭,昏昏睡去。
林洛南抱着她瘦弱的身體,難以言明的心疼從心底涌上,她睡着的時候,眼角還在不斷地有眼淚滑落,順着柔滑的側臉,滴落而下,源源不斷,林洛南將她小心翼翼的抱上牀,輕輕爲她抹去眼角的眼淚,聽着她已經嘶啞的嗓子裡,依舊還在不斷喃喃的,阿婆。
她的一隻手緊緊抓着林洛南的衣角,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力氣之大,林洛南也無法拽開,輕嘆一聲,林洛南在她身邊躺下,將被子蓋在她的身上,輕輕掖了掖她的被角,將她往懷裡擁了擁。
熟悉的味道傳來,安涼半夢半醒中順着安心的那個位置挪了挪,一顆疼痛不堪的心臟,忽然就安心下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