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感覺，我們這次怕是會被三層四層的記者拉去採訪？這算不算創造歷史記錄了？”
感覺到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陰雲，王勢想要說點什麼緩和氣氛。
他說的也是實話。
從紅色石碑返回，這件事足以夠吹一輩子，做進資歷裡，將來晉升分隊長，比他人也更有優勢。
接下來的數日，他們每個人都會做出一份非常詳盡的調查報告。
雖然從頭到尾，王勢等人只做了兩件事——看隊長打架，看白霧分析。
林無柔很難受。
“王勢你他媽是豬腦子嗎？白長這麼大個？說話不注意場合的？我操你媽！”
王勢沉默。
衆人其實對自己實力很清楚，說是紅色區域，事實上他們只是在紅色區域的門口。
真正進入了紅色區域的，只有白霧一個人。
商小乙只是試着感知，就直接昏了過去，隊長更是看了一眼，就要求直接返回。
如今白霧一個實力最弱的進去……怕是根本不可能活着回來了。
最讓人難受的是，區域過於危險，五九甚至沒辦法調動其他人去救援。
他是最自責的，終究還是被白霧那番言論動容，但如果人不能活着回來，再重要的情報，也沒有意義。
……
……
塔外，神秘礦山。
白霧的腳步很緩慢，探出濃霧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情緒健全，那麼此時加重的心跳，應該就是來自於畏懼，而非亢奮。
霧牆就像是一扇門，門外的世界還一片祥和，但門內，則扭曲詭異。
身影探出濃霧的瞬間，白霧便皺起了眉頭。
一個遠比他預想中還要龐大得多的入口呈現在眼前。
僅僅是這個入口，就有數百米之高，這座巨大的礦山延綿了數百里。
這讓白霧懷疑這裡頭根本不是一處洞窟，而是某個藏在礦山下的城市。
此前隊長提及的井然有序，儘管白霧有過腦補，但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腦海裡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四個字——羣魔亂舞。
但羣魔雖然有，亂舞倒是談不上。
這些體型各異，來自許多不同區域的惡墮，竟然真的老老實實的排着隊。
以至於畫面竟然有些滑稽，白霧一口老槽吐不出來。
一隻長得堪比哥斯拉一樣巨大的超級惡墮，竟然老老實實的排在一隻紅色史萊姆的後面，它的體型過於龐大，三排隊伍裡，三方的惡墮數量差不多，但因爲它的存在，導致隊伍比另外兩排多出了一個籃球場的距離。
獨眼巨人，巨型蟑螂，拿着長矛與圓盾的白骨騎士，身形高大的半人馬，以及全身金屬覆蓋的機械三角龍……
這些生物每一個放到戰場上，大概都能獨當一面，但它們全部老老實實的排着隊。
巨大的山洞入口，彷彿一個避難所，這些惡墮倒像是末世裡等着被救濟的難民。
白霧原以爲這是一個觀察惡墮的好機會，但在他凝視某個目標的時候，普雷爾之眼卻彈出了一段古怪的話：
【你正處在結界的中心，作爲規則的主宰者，所有異能都會暫時被壓制，老夥計，我可能得進入省電模式了。不過如果你一定要做一個無良老闆，讓我加班的話，也不是不行，但機會只有四次……四次之後，接下來的六個小時，我陷入沉睡。】
白霧愣了兩秒，普雷爾之眼竟然被壓制了？
這個情況他只遇到過一次，那便是紅殷。
紅殷利用精神力，創造了一個堪比夢境一樣的場景，在那個場景裡，白霧主動施展普雷爾之眼，才勉強用出來一次。
“紅殷是九級變異，在其結界裡，我的眼睛被壓制，但那是精神幻境……而這裡，這裡應該是真實的場景纔對。莫非有着比紅殷還強的存在？”
九級這個概念，白霧還不清楚，但他知道一點，兩次遇到的區域守護者，也就七級變異而已。而在飛機上殺死他的惡墮，只有五級變異。
白霧很快冷靜下來，再次望向周圍時，發現普雷爾之眼還是能使用，但是效果已經被壓制的所剩無幾。
他看向所有惡墮，只能顯示這些惡墮的畸變等級，特殊的說明，詞條屬性，全部都消失了。
他第一眼是望向了哥斯拉，變異等級六級。
而巨大哥斯拉前面的紅色史萊姆，就那麼一小團，竟然是七級變異。
一眼望過去，長長的隊伍，白霧粗略計算了一下，大概一百隻怪物裡，六十隻六級，三十隻五級，七隻七級，三隻八級。
但並沒有看到九級變異，望向洞口的時候，白霧沒有看到任何備註。
“看來普雷爾之眼只能起到觀察惡墮等級的作用了，不過我也有四次機會，能夠得到完整的描述，我必須得通過觀察，找到信息最多的四個事物。”
白霧開始排隊。
惡墮等級爲八級，也就是比藍色區域守護者還強大的實力。
木乃伊雖然也是七級，但詞條輪迴的加分，讓白霧感覺它可能比八級惡墮也差不了多少。
這浩浩蕩蕩的三排隊伍裡，一共有百分之三左右的惡墮爲八級，其中三隻八級惡墮的樣子，長得一模一樣，它們便是進入洞口的審訊者。
每一個排隊進入洞口的惡墮，都會與它們交流，白霧暫時聽不清這些惡墮說的是什麼。
那三隻八級惡墮的樣子，都跟尋常世界的烏鴉一模一樣，只是眼睛裡閃爍着綠色的火焰。
在白霧前面的惡墮，揹着酒桶，酒桶裡散發着一股濃烈白酒香氣，這個惡墮的臉很像鮎魚，但體型輪廓與人類無異，只是腹腰十分粗大。
在白霧後面的惡墮，是一隻長着三張男人臉，五張女人臉的蜘蛛，八個眼睛對應着八張臉。
每個臉的表情都痛苦不堪，整個身體帶着一股子日式怪談裡的怨鬼的氣息。
白霧想着……這會否是八個人融合在了一起？
還是說這隻蜘蛛吞噬的人，臉都會被蜘蛛保留？
通過細節觀察，白霧認爲應該是前者。
“還好求知慾不是負面屬性，以前不覺得，現在眼睛被壓制了，我真感覺求知慾多到爆炸。”
白霧很想知道這些奇葩惡墮們的秘密，但他只有四次機會。
這就像一個老饕餮在美食堆裡打滾，結果卻被告知，成年人沒辦法全都要，你只能選四個一樣讓人糾結。
白霧排在隊伍三百零四號位置，他保守估計，進入洞穴內的惡墮，大概在兩千只往上。
排隊的過程很漫長，白霧豎起耳朵，想要聽到周圍的聲音，但由於稀薄的霧氣阻擋，他聽到的聲音很模糊。
不過有一點然白霧很在意，雖然聽不真切，但白霧感覺到，所有發出聲音的惡墮，似乎都在用人類的語言對話。
“怪事……不應該啊，難不成這些惡墮全是智慧種？不對，這一路上死掉了不少惡墮，其中和我們交手的幾波里，有些惡墮雖然具備一定智慧，但無法做到與人交流。”
白霧繼續觀察着周圍，僅僅只是排隊，他就感覺到信息量爆炸……
他恨不得眼睛鼻子耳朵全部火力全開。
經過幾次確認後，白霧確信，這裡所有的惡墮，都在用人類語言交流。
有些比較聰明的惡墮，對話還挺流暢，讓白霧覺得頗有一種林妹妹罵人的感覺。
不過大多數惡墮智慧不高，說話的感覺，幾乎一字一斷。
但都因爲隔着太遠，都聽不清內容。
白霧也想過找前面的人搭話，只是還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讓對方不識破自己。畢竟這個酒鬼六級。
至於後面的蜘蛛，雖然只有五級，但太寒磣了，沒有說話慾望。
但那隻蜘蛛忽然搭訕了：
“你，面具，假的，臉，真的，換？”
這蹩腳的語言讓白霧不相信它們是七百年來一直都會說話。
他猜測或許是這片區域的某個惡墮的詞條？萬物交流？
白霧還真聽懂了這句話。
面具假的，臉是真的，我想跟你換臉。
他猜着大概是這個意思。
“你太醜了，不換。”
蜘蛛的八張臉裡，有的露出委屈的表情，有的露出憤怒的表情，其餘幾個則露出擔憂的表情，似乎害怕被換掉的是自己。
不過白霧確信蜘蛛不敢對自己做什麼。
因爲這三排長龍一樣的隊伍裡，就沒有一處紛爭。
蜘蛛退了下去。
白霧尋思這蜘蛛大概是可以換臉的，千面蛛？詞條莫非是易容術？或者顏值吸收？
不過這個身體，白瞎了這麼好的能力。
白霧沒有了說話慾望，萬一前面的酒鬼要給自己灌酒喝，那可就麻煩了。
他低調的排着隊，如同這裡的每一個惡墮一樣。
大概過了三小時，才排到了他。
加上之前的探索花費的時間，白霧獲得了一個負面屬性。
屬性降臨的時候，白霧覺得還挺刺激。這要是忽然來個鮮血渴望——強迫自己六分鐘戰鬥，那這次探索，怕是隻能跑路了。
不過白霧運氣還算不錯，甚至比起他之前在動物園總結的那些白給負面屬性，還要白給，第一個負面屬性名爲惡臭……
顧名思義，擁有了這個屬性，就會散發出讓隊友厭惡的惡臭。
但這個臭味，卻能夠更深一步的掩蓋他作爲人的味道。
而且惡墮哪個不帶着腥臭。
只是白霧自己……彷彿在一團爛肉的中間，且被這些爛肉強行堵住了鼻子一樣。
“工傷，這回去了一定得讓隊長加錢。”
白霧忍不住吐槽。
前面的酒鬼忽然回頭：
“老弟……嗝……你怎麼忽然變得好聞了……”
“我忽然悟了，於是身體散發出了一股尋找知己的芳香。”
“哦，你說話像個詩人……嗝，我活着的時候，也愛寫詩。不說了，我先進去了。”
酒鬼正在與那隻烏鴉對話，白霧隔得略遠，聽不清二人的聲音，似乎在詢問來處。
很快酒鬼進去了。
雖然是一隻烏鴉，但白霧知道這是一隻八級變異的烏鴉，如果能夠騙過這隻烏鴉，至少說明……只要不主動靠近更危險的存在，他就是安全的。
“奇怪的裝扮，面具下的臉，是毀了嗎？”烏鴉打量起白霧。
“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讓你看，但看到我的臉，會變得狂躁。”
“噢，不感興趣，你似乎不怎麼厲害，還是說你有着壓制氣息的能力？你能來到這裡，應該是後者。”
白霧沒有說話，只是雙眼裡透着一股子不耐煩的意味。
烏鴉咳嗽了一聲，冒着綠火的雙眼看着白霧，問道：
“既然是主人的客人，那就進去吧，不過這之前，我需要登記下，你來自哪個區域？你的編號是多少？”
白霧一愣。
他知道的編號只有一個，但不確定這個編號能不能用。比如對方有沒有事先登記好這些邀請者們的區域和編號。
他沒有猶豫，眼下必須是當機立斷的時候，很快便報出了一串九位數的數字。
烏鴉遲疑了一秒說道：
“這個區域……我好像有點印象，我的主人告訴我，那裡有一隻殺不死的木乃伊。”
白霧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顯得更加不耐煩。
“好吧，我問的太多了。進去吧，你的區域在人形區。”
說着話，一片黑色的黑鴉羽毛，吹落到了白霧的胸前。
“下一個。”黑鴉不再理會白霧。
白霧則消化着黑鴉的話。
這對話很簡短，但信息量卻是爆炸的。
烏鴉的主人……去過航班？
如果進入了航班，他是如何在輪迴生效的情況下……逃離航班的？
爲何剖腹女惡墮沒有提及這茬？
或者說旅行船票的持有者，是以另外一種形式和木乃伊見面的？
白霧的心跳還在加快，他興奮不已，越發好奇這次聚會的目的，以及能獲得的情報。
山洞內部有很多條道路，每條道路的面積不一樣，白霧尋思着烏鴉的話語，猜測這些人應該是按體型分類的。
想想也是，假如按其他類別分，如果真是某種聚會，一個史萊姆大小的惡墮，坐在餐桌上，對面坐着一個體型幾萬倍的巨型惡墮……
那餐桌上食物的分量，到底是按巨人大小的配給，還是按史萊姆大小的配給？
人形區域，白霧猜測自己即將前往的區域，都有着人類的輪廓。
於是看了眼某個和自己體型差不多的惡墮，他跟了上去。
（總算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