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五的敗走,讓戰場進入了休息階段。
所有人也從撤退,進入了待戰狀態。
之所以沒有在敗退的時候啓動返回輪盤,是因爲在這場戰鬥之前,謝英傑,宴自在,秦縱,乃至王珏等人,都明白一件事——
如果一旦敗退,就意味着高塔會被摧毀。
這個時候啓動返回輪盤前往高塔,等於是送死。
所以來到戰場後,白霧觀察了一番黎又,便望向了另一個地方。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勉爲其難告訴你,前方最值得你關心的地方~
在戰場最前方,有一座催化惡墮的城市,那是怪獸的加工廠,一個能將惡墮以一種二合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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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摧毀那裡,這場戰鬥將不會給你們任何喘息的時間,哪怕是現在的你,也有可能會遇到一些棘手的融合體。
不過現在,垃圾分類大師和小盾牌已經將一切麻煩解決了,雖然這個過程——有些慘烈。
他們非常聰明的利用了規則,也完成了一次二合一,代價是……一個人的意識永久的消失了。
猜猜活下來的那個人是哪個?好吧,我直接公佈答案,垃圾分類大師現在很憤怒很傷心。】
戰場上沒有見到聶重山和劉暮,白霧就猜到,這二人或許有了別的安排。
只是普雷爾之眼帶來的消息,還是讓白霧無比震撼。
他拯救了鏡惡墮,卻沒有辦法拯救所有人。
“發現了什麼?”五九問道。
白霧的這種遠眺式觀察,往往意味着白霧在獲取情報,這一點五九已經不陌生。
看着白霧有些肅穆的神色,五九猜到發生了什麼。
白霧看着五九,他記得自己答應過隊長,會讓劉隊重新返回高塔。
但現在,他似乎已經做不到這件事。
“沒……沒什麼。”
黎又和五九都察覺到了白霧的情緒變化。
五九很清楚,白霧是一個對自身情緒把控極好的人,這樣的人流露出真實情緒,前方一定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只是看到了比較危險的敵人……趁着現在好好休息吧,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五九點點頭,白霧既然不願意說,他也不好問什麼。
不過他是隨着白霧,劉暮,聶重山一起來的。
如今戰場上,除了栗子和橙子白霧有了其他安排,就只剩下聶重山和劉暮沒有到達戰場。
五九心思很細膩,隱隱猜到了。
但現在,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問題,好好休息,以備下一場戰鬥。
白霧看向了西方:
【巨大的遊輪已經接近港口,誰又能想到被人類拋棄的惡墮們,會成爲人類的最後的港口呢?
當然,假如你改寫了未來,小船長和他的下屬們,就可以不用接待這些人類。
不過我們都很清楚,有些事情的可能性很低。
總之,撤退的方向就在這邊。】
“這邊發現了什麼?”
黎又看着五九問這種問題,隱隱明白了,白霧似乎有着某種強大的視覺系天賦。
這倒是讓黎又覺得很特別,因爲她以前也遇到過一個有着特殊視覺序列的人。
她甚至還和那個人說過話,那個時候黎又還是人類。
之所以能夠如此清楚的記得這件事,是因爲世界還沒有被扭曲摧毀,人類還沒有躲進高塔。
但那個人,卻已經表現出了某種超凡的力量。
白霧說道:
“是遊輪,方舟。如果這場戰鬥我們敗北了,西方十數裡外,就是我們撤退的地點。”
未慮勝,先慮敗。五九倒是沒有說什麼,但也能夠猜出,或許接下來面對的敵人會很棘手。
白霧其實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麼,只是白遠對於井一的忌憚,讓他很確信,井一必然有非常手段。
“你看起來倒是有不少準備。”問話的是黎又。
白霧沒有否認:
“爲了讓這場戰爭獲得勝利,我留了兩個後手,但兩個都帶有不確定性。”
“我希望用到第一個,但不希望會用到第二個。”
黎又翻了個白眼:
“他說話一直這麼欠打嗎?”
“他說話哪裡不對嗎?”五九很疑惑。
“你不覺得他故意說的不清不楚的?”黎又瞪着五九。
五九點點頭,他也這麼覺得,但表情一臉無所謂:
“你習慣就好了,他比較聰明,該跟你說更多的時候,會告訴你的。”
黎又深呼吸,胸口起伏,壓抑着怒意,這個矮子怎麼幫着別人說話?
……
……
溝壑的外側鏡惡墮沉浸在喜悅裡。鏡身裡的景象羞恥,尷尬,不可描述。
五九和黎又一言不語,因爲白霧始終低着頭。
與溝壑內側的喧鬧不同,外側有些詭異的靜。
白霧聯想到了啓示的內容。
到目前爲止,很多啓示內容被更改了,但啓示其實還在發生。
遊輪很有可能成爲人類最後的居所。
扭曲濃度不斷提高,霧內很有可能全部區域惡化成黑色規則區域。
而且飛機上,他曾經給溪雲子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的內容,是詢問關於董念魚的去處。
但也得到了其他情報——桑切斯城現狀。
原來當初在魔塔裡體驗的那些情節,發生在桑切斯城。
就是不知道桑切斯城裡,是否有那麼一間醫院。
所以啓示被隔斷了一部分,但大多還在發生。
白霧想到這裡,就想到了關於隊長加入農場的啓示。
他不相信隊長會加入農場,於是便閉上眼睛,腦海裡開始覆盤。
“魔塔挑戰,最終以我被隊長髮現,然後隊長斬殺了我而結束。”
“但隊長真的會加入農場嗎?從各種表現來看,隊長都會選擇戰死。”
“而最有趣的地方在於這裡,我以爲桑切斯城裡,我被隊長殺死,代表着魔塔挑戰失敗了。”
“可最終,我帶着塔裡的道具成功歸來,這意味着我成功了。”
“如果說魔塔裡,我扮演着人類,那麼我對付的就是惡墮。”
“而通關,應該代表着在對抗惡墮這件事上,找到了突破口。“
無數的信息在白霧的腦海裡匯聚。
“我死了這件事,最開始是宴自在傳出去的。”
“魔塔裡,宴自在認爲我死了。我也認爲我死了。因爲那場註定到來的一次失敗,讓我意識到我應該是死了。”
“可白遠有一句話很對,註定到來的一次失敗,不代表註定會失敗。”
“現實裡我明明活着,可是零號,宴自在,都以爲我死了。一切和啓示何其相似?”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白霧腦海裡浮現——
“那麼有沒有可能……啓示裡,我也還活着?”
想到這裡的時候,白霧忽然擡起頭,看向了黎又。
黎又迎着白霧的目光,有些不解。
“魔塔的創造者,我以爲是高塔的開闢者,但假設我在那場啓示裡沒有死……我不妨大膽一點,或許留下啓示的人,是我自己?”
當初白霧之所以認爲自己得到了高塔創造者的啓示,是因爲高塔創造者知曉序列語言。
是因爲那個人也知曉農場。
但仔細想想,自己也知曉序列語言,這場戰鬥之後,自己也派遣了人前往農場,甚至很有可能——自己也會前往農場。
白霧並非自戀,而是現在想起來,這個啓示來的很奇怪。
誰會最爲了解自己的歷史呢?如果是高塔的守護者要改變歷史,他大可以選擇回到更早的時間。
白霧本身也覺得,自己對於啓示的信任,有些突兀。
如果一個人告訴你他來自未來,是一個神明,哪怕你確信了這是真的,你也有可能對其懷有防備。
但在魔塔裡,白霧幾乎本能的相信了這個啓示。
因爲如果來自未來的那個人,是未來的自己,哪怕說的東西再怎麼玄乎,也天然會有一種信任感。
“最終,魔塔裡,桑切斯城中,自己遇到了隊長,然後遊戲通關。這說明什麼?”
白霧豁然開朗:
“而且隊長的個性,是不可能加入農場陣營的,他寧願戰死。”
“農場也不可能對一個純粹的人類感興趣,農場的人對什麼最感興趣?”
“許衛,追獵者。”
“許衛手裡有時回,追獵者手裡有萬相法身。”
“追獵者和許衛都藏得很好。怪物並不見得能夠找到他們。”
“但這個戰場上……卻還有一個追獵者的替代者。”
傳說級畸變詞條——萬相劫形。
在白霧看到黎又的瞬間,眼睛就已經給出了備註。
現在白霧一切都想明白了。
“原本我只是猜測,但現在我明白了……那個隊長是黎又變的,而黎又之所以能夠潛入農場,也是因爲黎又身上的萬相劫形,和萬相法身有相似之處!”
白霧忽然拍了拍掌,顯得有些興奮:
“這麼一來全部都說得通了!”
“什麼?谷青玉,你的朋友怎麼神叨叨的。”黎又看着白霧一會兒深思,一會兒焦慮,一會兒豁然開朗。
五九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不要打擾他,他在思考。”
黎又不滿的瞪了五九一眼,因爲五九那個表情,彷彿在責備自己。
白霧兩隻手的大拇指交替打着轉。
他看着那道黎又斬出的溝壑,漸漸補完了啓示的內容——
“但我和黎又的相遇,觸發了通關,是否意味着,黎又在農場裡得到了極爲關鍵的信息?”
“還有一點,黎又變成了隊長,那真正的隊長去了哪裡呢?”
白霧想到了某個可能性,也許真正的隊長,也和現實裡一樣嗎,爲了尋找自己的下落,孤身前往塔外。
最終因爲沒有得到支援而戰死。
黎又很可能是繼承了隊長的遺願,捨棄了自己的身份,以隊長的身份活着。
直到最終遇到自己。
而現實和啓示最大的差別,就在於現實裡,自己和白遠聯手了。
加上白遠七百年來的佈局,讓井三,亦即周澤水,在最後的關頭,捨命救下了自己。
在一個,就是井六的結局。
總之,因爲自己得到了周澤水的生命力,啓示開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但這也是必須要改變的地方。
可啓示並非全然壞消息。
黎又成功打入農場內部,這是好消息。
“所以啓示有兩部分,一部分是要必須改變的,一部分則是要努力遵從的。”
“必須改變的部分,我已經做到了。”
白霧忽然站起了身,對着黎又說道:
“黎又,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說。但是隊長,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所以你得迴避一下。”
五九覺得有些古怪,黎又倒是很有興趣。
什麼話非得悄悄說,不能當着五九面說?
她以爲是關於五九的小秘密,就催促着五九:
“你,走開。”
五九沒有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明明自己剛纔和白霧一個戰線的。
怎麼這會兒這兩人忽然統一戰線了?
不過五九相信,白霧做某些事情,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但他也不傻,白霧不敢當自己面說,一定是因爲自己不同意。
而且這個時候,白霧必然不可能是拉着黎又說一些自己的瑣事糗事。
很有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五九的大腦轉的很快。
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白霧的安排:
“不管你要對黎又說什麼,你得答應我——你的選擇一定是最正確的,一定是隻有這麼做,才能夠最大化減少損失。”
白霧知道,隊長這句話其實代表隊長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
他點了點頭,沒有做多餘的承諾。
白霧也不知道接下來對黎又說的東西,是不是最正確的。
但如果要在黎又和隊長之間選一個人去犧牲,他很清楚自己該怎麼選。
對於他而言,隊長活下來,這就是最正確的。
於是五九去了溝壑另一側,將可能遭遇戰敗後的撤退路線,告訴了秦縱,再由秦縱傳達給其他人。
白霧也趁着這個機會,簡明扼要的對黎又說道:
“我就不兜圈子了,你的實力和井字級的差不多,所以我相信,你能明白,這個世界有些人,可以窺探因果。”
窺探因果的人,黎又並不陌生,她本身就見過這樣的人。
甚至被白霧盯着的時候,黎又覺得和當初那個人很相似。
“所以呢?”
“我要說的是,我見過一場極爲浩大的因果,或者可以說我見過未來。”
黎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白霧放緩了語速:
“而我見過的那個未來,高塔會毀滅,人類會被圈養起來,成爲惡墮的血庫,或者說食物源。只有極少數人,活在方舟裡,逃避着扭曲。”
“最關鍵的是……隊長會死。”
“但未來並非不可改變。”
黎又明白了,直言道:
“你要我做什麼?”
……
……
惡墮之城。
聶重山張開雙翼,整個城市的惡墮已然被他殺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惡墮也不成氣候。
他的手裡提着一顆人頭——梅花k的人頭。
就在不久之前,梅花k準備催眠這些惡墮,向着高塔發起進攻。
也因此,聶重山感知到了這個潛藏在惡墮之城的幕後者。
於成千上萬的惡墮之中,一爪撕下梅花k的頭顱,對於聶重山而言,如探囊取物。
融合之後,這位天下無雙的男子漢,竟然成了第一個擊殺k的存在。
但這場擊殺,並沒有讓聶重山有任何輕鬆的感覺。
相反,因爲梅花k的催眠,讓聶重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座城市的惡墮,爲何最終會進攻高塔,我已經明白了原因。”
“但這座城市外的惡墮,又爲何會不斷的涌入這座城市?”
城市內的惡墮是被梅花k催眠,才導致它們全部對高塔發起進攻。
那麼城市外的惡墮?是受到了什麼指引,纔會不斷前往這座城市?
聶重山的雙目看向遠方。
忽然間,他感覺到腳下傳來了輕微的震動。
原本一目千里的遠方,猛然間被巨大的黑霧籠罩。
聶重山振翅飛上高空。
惡魔的雙眼窮極目力,終於看清了震撼的一幕——
一隻滿是嘴巴的黑色巨手……破霧而出。
在黑霧邊緣,無盡的惡墮,正不斷涌向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