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來的燈回答了這個問題。
諸位看官大家好,我們是剛好遇上末日爆發的兩隻妹子,現在躲在了某個大概很安全的店裡,如果這家店的裝修不是那麼瘮人的話。不不不,瘮人的不是店,而是店的後臺。
店長找到按鈕,接着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掛滿鬼屋道具的五金店後備室。昏暗的燈光透過幕簾透出來,照亮屋裡千奇百怪的陳設。門邊的按鈕上有個魔女的鈴鐺,牆對角是一整排cosplay用科研實驗道具,角落裡還有巫女的湯鍋。
之所以說它是五金店,是因爲這裡東西太多了無法分類,而且各個角落都蒙着灰,燈不太亮,天花板上吊着各種我不知道的器材用具,空氣的味道老舊得像已經幾十年沒開過窗一樣。
簡單一點講大概就是髒,雖然這麼形容別人的店挺沒禮貌的。
我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景涼?”
店長收起手,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然後她想了想,提起她手裡的書包:“抱歉,這個還給你。”她的聲音有點像電腦的系統音,儘管這應該是因爲我形容詞貧乏。
“哦哦哦,謝謝。”我接過書包往裡看一眼,接着道:“我可以叫你景涼吧?我是風鈴。”
她‘嗯’一聲,猶豫半秒然後說:“我先上去看看,這是別人的店。”
我點頭,既然這樣,他們應該算是比較熟絡的,不然景涼也不會認得他家店的後門。我擔心地抱着書包往門外看,下着傾盆大雨,不知道其他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店長似乎很熟悉這裡,她在口袋裡找出一串鑰匙,拐進角落的樓梯,穿過科學怪人的鐵釘、吸血鬼的斗篷、魔女的掃帚,往二樓走去。我沒有跟上去,開始翻找揹包裡的手機,點開通訊錄,開始一個個撥電話。
第一個,沒通。第二個,貌似已關機;第三個,這下更狠,系統提示根本沒有用戶註冊。唯獨我們家女神,連語音的手機正常地響了一陣子,然後接通,接着才掛斷。
我嘆口氣,羣發了無數騷擾信息,先等個一天再說吧。孃親不在本市,連有沒有看到新聞都不知道;至於其他人,宿舍離工廠區實在太遠,還是得等聯繫到纔有辦法抱團。等等,不對,今天剛考完試,所有人都玩去了,要全找到,不是一般的困難。留在宿舍的,除了語音這個宅女,我還真想不到有誰。暫時大概聯絡不上其他人,事情要有發展,還得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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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店裡繞過一圈,這家是五金店沒錯,頭頂上吊着各種器材,空氣裡帶有一絲雨天特有的清涼味,有刀片也有各種木工用具。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前臺有一張已然落灰的字條:“我出去一趟”
沒有玻璃門,不過就算有,如果喪屍找得到這裡,就玻璃那不堪折騰的勁也撐不了多久。
突然樓上傳來一聲‘咔嚓’的聲音,非常嚇人恐怕能傳到店外去的那種。這裡沒有人嗎?景涼在做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樓梯,往二樓看去。
房間的門全都打開了,話說原來那是□□?店長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但很顯然沒找到。我往前,然後看到景涼在最後一個房間裡搬機器,那玩意不大,大概肩膀寬,但可能很重。店長將它弄出來之後,接上電源,擦掉上面的灰。
原來是收音機。
我跟過去,景涼跪坐着開始調各種頻道和音量,灰塵都落到她的棕色圍裙上。
‘啪’地一聲,開機了。她慢慢將負責控制頻道的按鈕往右一點點橫推,收音機發出細微的靜電聲。然後第一臺的廣播傳出來。
還好,如果還有廣播,那說明……情況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本市緊急懸掛停課告示和黑色旅遊警告,本國多個一線城市爆發疫症,世界衛生組織宣佈受新型病毒感染地區包括……”
這樣叫疫症,而且爲什麼,爲什麼偏偏只有一線城市!二三線城市交保護費了是嗎?我一臉血,我很想爲那個玩命複習的自己默哀:“爲什麼我們考完期末才停課?”
“其他學校考試晚。”店長在一邊補刀。
我跪了,果然我們學校躺着也中槍。
“新型病毒感染特徵爲:全身發熱,失明失聰。衛生局呼籲市民儘早將患者送至隔離區,隔離區坐落於市中心。”
市……市中心?不會吧,那裡是最早淪陷的?
本市的地理結構比其他城市要簡單很多:市中心正如其名,在三個區的中央,然後工廠和政府區都坐落在海邊。
說是政府區,其實裡頭包含了本市八大院校和各種中小學,怎麼說,政府科研機構啊什麼的學術氛圍比較好,建在一起就像要鼓勵我們考好成績然後繼續在這些地方就職,畢竟說真的這些地方的體制要成熟太多啦。
然後另一邊?那就是商業區。在內陸,簡直是在對諸位白領開嘲諷:“你要錢?那就呆在那種乾燥的地方,過着沒有海水滋養的生活吧。”
——這句話來自我的高中同桌,不過實際上整個城市格局不大,也談不上什麼氣候溫度不同的問題,去海邊還是很簡單的。
所以最不可能出事的就是市中心。人最多最密集,要真是這樣,這病毒也忒厲害了,不到半天,就禍害了本市五分一以上的人。
但應該沒錯,按照常識,只有淪陷的地區,纔有可能被徹底封鎖。因爲那裡已經沒救了。
“如有關於病毒的任何情報,歡迎上報至熱線12030210815其他未受感染的市民請留在家中或安全地帶,留意電臺中央第一線及政府網頁上公佈的最新消息……”
“以下爲路況報道,今天的日落時間爲……啪,等等,你在……”
只聽收音機中傳來一連串雜音,背景裡夾雜着人們的尖叫和東西被推倒(應該是佈景)的聲音。沒有一個人出來主持大局。
然後,不知道誰碰到某個開關——世界跟着安靜了。
廣播道在演藝城旁邊,位於政府區和市中心之間。
店長扭了一下那個像是扭蛋機上把手的玩意,調到第二線,第三線……這些,都是平常沒什麼人聽,通常播播歌的電臺。但是,沒有了,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忍不住去調大音量,卻只能聽到放大的噪音。
我們還沒怎麼矯情呢,馬上,很乾脆地,收音機‘啪’一聲斷掉,然後天花板上那盞看起來就像快斷氣的燈也跟着燒了,最後掛牆上的風扇像隨大隊一樣,宣佈停止運作。
行了,現在不用加上“像是”這兩字了,這裡就是鬼屋,妥妥的!沒燈沒電沒風扇,末日就是集體迴歸封建時代的節奏啊。好吧,這些都不打緊,可最重要的是……
店長推開椅子,去扭角落裡一個水龍頭,不出所料,除了開始幾滴水以外,什麼都沒滴出來。
如果沒有電源和網絡都可以接受,那麼斷水,就意味着呆在原地等於死亡。
我看着目前唯一找到的盟友,眼神很複雜。
深深地吸了口氣,咱們沒有武器,殺不起,而且就算有也不會用,彈夾什麼的,槍什麼的,能分清哪個是哪個就很好了,而且現實是連這些都沒有……喪屍那種東西,就說我們剛剛遇到的那些,小說淺薄的描寫根本不夠看,我們如果沒有及時躲進建築物,就是被生吞活剝了的節奏。
如果換個場景的話可能會好一點,然而這真是用肺(fei)來說話(hua),真當這是在玩rpg嗎,可以自己選地圖?
不是我方太遲鈍,而是對手太兇殘。對不起諸位末日文女主,我不該吐槽你們武裝到牙齒的異能力,面對你們的情況,我也想那樣,哭泣。
店長默默坐回桌邊,掏出紙和筆,擡頭望着我說:“過來。”拉開一張椅子。
“啊?”你要做什麼?
“想辦法逃跑。”說完這五個字,景涼又低下頭,刷刷刷地畫了起來。屋裡暗,這麼遠也看不見對方在畫什麼。
我湊過去,這纔看懂,畫的是工廠區。一支簡單鉛筆,已經勾勒出大致街道和工廠大廈的位置,還有各家工廠裡都有什麼。店長畫得很快,標出幾個英文符號,因爲沒有顏色筆所以字母寫得特別大,最後拉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路線,線的終點,是那家沒有招牌的洗衣店。
景涼抖了一下紙張,在四個方向寫出周圍的地標。
就像我剛剛提到的四個區域,政府,工廠,商業,市中心,順序排被稱爲一二三區。工廠區靠近海邊,假設我們面向市中心,身後就是海灘,而右邊是政府區,左邊是商業區——當然,這只是類比,工廠區很大。而洗衣店,靠近政府區。
也正因爲這樣,還是有不少人會來工廠區的洗衣店,因爲這裡物價要低一點,而且並不算很遠。我們大學有很多同學這樣,特別是在天氣潮溼衣服總晾不幹的時候。
不過,現在擺在這裡的,是兩條和這些東西都沒關係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