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色體抑制劑”和“基因活性增強劑”都屬於生物工程方面的尖端應用，相比之下，丁塵曾經給葉黛用過的“最後的瘋狂”只能作用到細胞層面，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一般來說，只要不弄到臟器衰竭，“最後的瘋狂”是沒有副作用的。所以葉黛靠着壓榨細胞活性撐過了高燒昏迷階段之後，也就是身體特別虛弱，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最嚴重的副作用也就是免疫體細胞產生耐藥性，短時間內再次使用的時候不會產生效果，這種藥劑甚至沒有終身免疫性。
但是如果換成“染色體抑制劑”和“基因活性增強劑”這兩類藥物，就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了，無論如何，它們都會給使用者帶來不可逆的傷害，而且會在基因方面留下烙印，有極大的可能一代一代的遺傳下去。當然這也是設計者追求的效果之一——使用這類藥劑的人通常會希望效果比較持久。
生物科學的目標就是揭示生命的意義，所以很多研究成果在倫理方面都有爭議性，然後直接影響到新技術的應用上面來，最後不得不在倫理的壓力下束之高閣。但是在一些比較特殊的領域，這些技術通常會在監管不到的情況下悄悄地得到實用性發展，然後在取得的實驗數據反饋後繼續修正。
丁塵算是一個業餘的高新科技愛好者，再加上他有足夠的智慧和專業背景來理解那些不算太難理解的前沿理論，所以聽到蛾子妹說老房用的是一種染色體抑制劑後，立刻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很顯然，這種藥劑多半是爲了達到某一個目地，抑制了性染色體，所以老房服用後纔會只生兒子。他生了一個女兒也並不是因爲當時沒有服藥，而是因爲那時藥物還沒有在他的身體裡造成足夠穩固的損害。但是隨着他不斷生孩子所以不斷服藥，這種損害逐步加深，最後在他的後代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傷害。
丁塵的目光在那個抽搐的男孩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轉向另外幾個孩子，嘆了一口氣，向蛾子妹說道：“你能作些什麼？”
“不可能了。”她斷然說道：“他已經體現出基因缺陷的症狀了。”
說完這句話，她才反應過來，吃驚地看着丁塵，“你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
“實際上我不知道。”丁塵搖頭說道：“但是我知道吃了這東西會有什麼後果。”
蛾子妹哼了一聲，揉着手腕走了過來，低下頭看着趁丁塵不注意，又把那個鐵盒子抱在懷裡的老房，“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丁塵擺了擺，“我來問吧。”他伸手拉起老房，把他按到牆邊的凳子上，然後才說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而且是誰告訴你這玩意能生兒子的？”
他看着一臉驚慌眼珠亂轉的老房，把手裡的塑料袋也塞進老房的手裡，“放心，我們不會要這個東西。”
老房緊緊攥住小小的塑料袋，看起來平靜了一些，他擡起頭，盯着丁塵問道：“我兒子會怎麼樣？”
“往好的方面看。”丁塵說道：“只要他能撐下去，總會不斷長大的。”他溫和地看着老房，“告訴我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中午時分，八個人決定停下來，在一個小山包後面休息。葉黛已經從蛾子妹的口中得知了老房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不禁有些慍怒，向丁塵抱怨道：“你真把那些藥留給他們了？”
丁塵苦笑了一下，“那你想讓我怎麼樣？”他說道：“搶走嗎？”
“至少應該銷燬。”葉黛說道：“他不會相信你的話，只會害更多的人。”
“那又怎麼樣？”丁塵說道：“你覺得像他們這樣的人，在這個時代能活多久？”他搖頭說道：“那個盒子裡最多也就幾十粒藥物，自然環境會淘汰那些有缺陷的個體，這些人的基因不會擴散的。”
“你這樣作太冷酷了吧。”葉黛說道：“明知道這種藥會害人。”
“可是他們願意。”丁塵說道：“我已經告訴過他們後果，盡到了告知的義務。”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我不是他們的父母，而且從理論上來說，只要到了一定的年齡，即使是我的兒女，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沒人能照顧別人一輩子。”
丁塵留下深思的葉黛，獨自走上山坡，冷月正在那裡舉着望遠鏡觀察四周。看到丁塵走來，她主動開口說道：“她很聰明，肯定能自己想通。”
“她不是士兵。”丁塵嘆了一口氣，“她從前只殺野獸，不殺人，所以很難轉過這個彎來。”
“這就是有人希望製造出沒有思想的戰爭機器人的原因。”冷月說道：“我們被訓練出來消滅同類，但是總會忍不住思考。”
她放下望遠鏡，低聲嘆息道：“其實我挺想去西線的，至少在那裡戰鬥，不需要想這些。”
“西線的敵人不是人？”丁塵吃了一驚，立刻追問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你這麼說是不對的。”冷月說道：“既然你不知道，這就是機密，我不會告訴你的。”
“但是那裡正在發生戰鬥。”丁塵提醒道：“這種事也能保密？”
冷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你有機會去西線就知道了。”
然後她換了個話題，說道：“老房說的地方應該就在這個方向，不過他已經二十年沒走過這條路了，要碰巧找到那個地方，我們需要很好的運氣。”
“反正也沒別的事好作。”丁塵說道。既然冷月不想說，丁塵也沒辦法繼續追問，只好跟上她的節奏。
這句話剛剛說完，遠處傳來一陣隆隆的雷聲，足足響了五六分鐘。偏偏那邊的天空看不到一片烏雲，反而晴朗得有些耀眼。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丁塵沉吟道：“火箭炮。”
“122毫米步兵殺傷彈。”冷月說道：“看來你判斷的沒錯。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其實我一直在想，這件事真那麼簡單嗎？”丁塵說道：“王啓年的兒子不想自己的父親捲進濱城和首都區的糾紛裡去，所以讓老k替他伏擊葉黛。偏偏王體仁的部隊正好和葉黛同行。”
他嘆了一口氣，“我怎麼才能相信會有這麼多巧合同時發生？”
“那就繼續看吧。”冷月說道：“等我們找到老房說的那個地方之後再回來，應該有就結果了。”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又說道：“既然你不相信巧合，那麼會相信這裡碰巧出現一隻蛾子，然後又碰巧發現了老房生兒子的秘密嗎？”
“我當然不相信。”丁塵悠悠說道：“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他說道：“當然這與智慧無關，我只是習慣性的不相信日本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