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傳聖的確是在這個小樓裡,而且是今天早上臨時起意纔過來的,知道這件事的人絕對不超過十個人,大部分就在他的身邊。
於家是共和國有名的白手套家族,自然有一套成型的規矩。白手套這個行當是典型的人前風光,背後心酸,背靠權力經營商業當然好處多多,但是同樣面臨的風險也大,很可能風向一變,自己就被東家的政治對手當爪牙給砍了,到時候都沒地方說理去。所以於家的人出來經商的時候,通常都會得到一些忠告,比如不要趕盡殺絕,儘量少樹敵之類的話。畢竟他做得再好,也是背後的人拿大頭,犯不上事事衝鋒陷陣。
但是於傳聖算是其中的一個異類,他從小性格偏激,一直不被家裡的人待見,雖然一樣學習各種知識,可是什麼好機會都撈不着,只能自己爭取。在這個過程當中,反而更助長了他的偏激性格。
後來有人到於家來找人去二十七區,於家幾位主要人物之間產生了分歧,家主於仁不願意捲進首都區和十一區之間的競爭當中去,認爲這種事好處有限風險太大。但是於家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於正卻覺得葉家一直在走下坡路,葉翼之後再沒有傑出人才,正是最衰弱的時候,所謂勝向險中求,這個時候正好踩着葉家上位。
結果最後這件事也沒能弄出個正式的結果來,只好不了了之。
不過於正不甘心,就用私人的名義把於傳聖推薦了過去,他這纔來到了二十七區。
於傳聖本來就算不上於家最頂塵的人才,雖然有來自背後的強力支撐,在和張路的鬥爭當中也一樣狼狽不堪。但是白手套這種事,事先可以不沾,一旦沾上就是一輩子的事,別說改換門庭,全身而退都算奢望,於傳聖當然也不例外。
偏偏他這邊苦苦支撐,身後的金主對他的能力卻很不滿意,最近一直在敲打他,更是聲稱再抑制不住張路,就要換人。對於於傳聖背後的的勢力來說,換個白手套也就是浪費一點資源,在知情者當中少了一些面子。但是對於於傳聖來說,那就相當於一輩子全毀了。
如果是從前還在於家熬資歷的時候,於傳聖也許還能接受這個默默退休的結局,但是嘗過權力的滋味之後,再讓他回到於家苦渡餘生那就沒法忍了。
他的性格本來就缺乏隱忍,缺少於家輔助之後,這種性格缺陷更加明顯,所以纔在張野替小商人出頭之後爆發出來,反正自己也沒有將來,不如孤注一擲,把張路肉體消失,給自己打開通道。張路沒想到於傳聖動手,也是因爲沒能預見到於傳聖性格的影響因素。
於傳聖背後的勢力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不過也樂見其成,也就默許了。只是在他的身邊安排了人盯着,tifa能夠找到於傳聖,也是因爲截獲了這個人發出的消息。
於傳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追殺自己的人居然能調動tifa這種級別的人工智能——實際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有這種級別的ai存在,所以對於丁塵的突襲毫無準備,直到丁塵殺進小樓裡,他還沒明白是哪裡泄漏了消息。
給別人打工最大的缺點就是很難經營自己的勢力。張路雖然也要使用張家的資源,但是他怎麼說也是張家的親兒子,賺了錢可以揣自己兜裡,張家維繫利益的紐帶是血緣關係,也不在錢財上面。
但是於傳聖就不行了,他生意作得再大,只能拿屬於自己的那份佣金,暗中吃點好處背後的人可能懶得管,但是吃得多了肯定不行。所以他身邊的武裝力量有限,要不然也不能把“螳螂”放到七十一區放養找食吃。相比之下,張路可是自己掏錢養張正陽和突擊隊的。
所以這個時候遭到丁塵的突襲,於傳聖身邊能調用的力量相當有限,很快就讓丁塵三人收拾乾淨,一路殺了進來。
丁塵把一個身上血肉模糊的保鏢扔到地上,掉轉槍口對準了另一個,那個保鏢明顯被同伴的下場嚇壞了,立刻指着前面的一堵牆大叫道:“那裡是空的。”
“打開它。”丁塵擺手說道:“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保鏢猶豫了一下,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他指明的那堵牆壁前,摸索了一下,用力一推,還掛着一幅油畫的牆壁就無聲地轉動了起來。
保鏢急忙後退,但是夾壁牆裡射出一串子彈,直接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夾壁牆裡槍聲響起的同時,丁塵和冷月的步槍也都開火了,子彈穿過正在緩緩開放的入口傾瀉到了狹小的密室當中,然後變成跳彈四處彈射,裡面的槍聲立刻就停了下來,一個人摔倒在地上,卡住了開始緩緩迴轉的牆壁。
丁塵和冷月小心地走了過去,低頭看着血泊中的男人。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于靖拎着手槍跑了進來。他剛纔也捲入了與保鏢的槍戰當中,身上的衣服上沾滿了灰塵和血跡,腿上還被流彈擦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看到他走進來,丁塵用槍管指了指,“這個是於傳聖嗎?”
丁靖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了過來,蹲到那個還在抽搐的人面前,算是明白爲什麼丁塵要問他了,這人臉上的肉被跳彈撕掉了一大塊,露出血肉模糊的半截牙牀,只憑照片來確認的確很有難度。
於傳聖的身上至少捱了七八顆子彈,但是卻還沒有死,他劇烈地喘息着,睜開眼睛看了看于靖,嗓子裡傳出含糊的聲音,“是你把他們帶到這來的?”
于靖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他的身邊,搖頭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裡。”
於傳聖的嘴脣掀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他說道:“那你來幹什麼?”
“總要有人把你的屍體帶回去。”于靖說道:“其實我本來以爲有機會帶活人回去。”他擡頭看了看丁塵,“你們tm的絕對是我見過下手最狠的人。”
冷月和丁塵互相看了看,冷月說道:“所以你的確是於家的人,于靖是你的真名的話,你就是第三代?”
“他是我堂叔。”于靖看着於傳聖說道:“我爺爺是於義。”他指了指於傳聖,“他是於正的兒子。”
冷月頓時瞭然,點頭說道:“仁義禮智,正平樂遠。”她說道:“難怪!”
於家現在有兩支血脈,現存的第一代分別是於仁和於智兄弟,以及另一支的於正、於平、於樂。其他幾個人都已經死了。但是於樂從小就不在首都區,幾乎不管於家的事。於平和於正一向不合,反而和於仁關係密切,也難怪於正的兒子能從家裡裡獲得的資源有限。
她看着丁塵,低聲說道:“據說於義很看好葉翼,當年想把女兒嫁給他。”她指了指于靖,“所以這個也算半個葉黨。”
丁塵大吃一驚,“這種事你都知道?”
“總得有個人知道吧。”冷月也很無奈,“要不然指望誰來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