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光與影
‘露’西是原流‘浪’者酒吧裡最火的舞‘女’,也是其老闆傑克最信任的下屬。於是她的背叛令傑克心灰意冷,也就不足爲奇。
在很多人的傳言中,傑克是一個冷酷而兇殘的人,手段狠辣無比。
但是雷並不這麼覺得,因爲一個總是把自己關在二樓,喜歡彈奏那些悲傷曲目的人,一定是個內心敏感而且充滿憂傷的人。
他們只匆匆見過幾面,沒有說過太多的話。然而很多時候,一面之‘交’反而深過酒‘肉’朋友多年吃喝玩樂的‘交’情。
於情~人而言,世間有一見鍾情,於朋友而言,這大概便是知音吧。一曲高山流水,難覓得一世知音。
在這個基地裡,大概只有雷才能聽得懂傑克的吉他曲,所以也只有他才明白傑克內心其實是個柔軟善良的人。
所以他纔會把救來的‘女’子送到傑克的酒吧,而傑克也輕易就點頭答應了。
雷抓住了逃亡的‘露’西。
他不僅是個槍法‘精’湛的狙擊手,也是個高明的賞金獵人,擁有着高超的追蹤技巧。不管是眼睛、耳朵還是鼻子,他感知能力出衆,而且思維縝密推理能力強悍。
‘露’西抱着一個暗金‘色’的檀木盒子,慌慌張張四處掩藏。
那就是所謂的傑克的寶藏嗎?
‘露’西一看到來抓捕她的人是雷,便放棄了逃走的希望,她聽說過這個男人的很多事蹟,也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在他手下逃走。
‘露’西喘着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擦了擦臉上髒兮兮的塵土,理了理前鬢的‘亂’發,說:「沒想到來的是你,你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你爲什麼要偷走傑克的東西,爲了錢嗎?」雷問道。
‘露’西冷笑:「呵呵,錢?在末世裡,錢有什麼用?基地發行的紙鈔,一百元等於一個銀幣,可是指不定哪天基地就倒了,這些鈔票就成了一堆廢紙。況且就算拿着金幣和銀幣,沒有人類的地方,它們也不過就是一堆金屬而已,買不到任何東西。」
「哦,既然不是錢,那你爲什麼要偷它?」
「末世的‘女’人只能依附於男人才能活下去,否則隨時都可能被哪個‘混’蛋抓走凌~辱一番,我受夠了這種生活。沒有力量,就算再多的錢也守不住,我需要力量。」‘露’西情緒有些失控,她眼中‘露’出瘋狂之‘色’,說:「你知道這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嗎?它就是能讓人變強的東西——基因‘藥’劑,五階基因改造‘藥’劑。」
「五階基因改造‘藥’劑?基地裡已經能做出來了嗎?」
‘露’西搖頭說:「不,不是基地研製出來的,是帝國的科技,傑克早年從西北方來到這個基地的路上,在一個帝國士兵的屍體上發現的。」
雷像一陣風般,從‘露’西眼前掠過,於是她懷裡緊抱的盒子就落入到了雷手中。
‘露’西看到自己辛苦偷來的寶藏落入他人之手,先是一怔,眼神空落落悵然若失,隨後很快就恢復過來,她對雷說:「是的,這東西你可以自己吞掉,不必‘交’給傑克。我告訴了你這麼多東西,你能給我一條生路,放我走嗎?」
雷搖頭說:「你錯了,這東西我並不需要,我有自己的方法突破五階。我本意是將你帶回去,讓傑克親自處決,但我想那應該會讓他很爲難,所以你走吧,不要再出現。」
‘露’西慌不擇路逃走了。在酒吧二樓上,雷將東西帶回給傑克。
「‘露’西呢,你殺了她嗎?」傑克問。
雷搖頭說:「不,我放她走了。」
傑克點點頭說:「也好,這樣也好,讓她去吧,我也不想再見到她。」
「你知道這個盒子裡裝的什麼嗎?」傑克問。
「一支五階改造‘藥’劑。」
「你爲什麼不把它獨吞了,還要送回來給我?」傑克打開了盒子的密碼鎖,裡面有一支紅‘色’‘藥’劑和一個深藍‘色’的陶瓷器皿。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拿朋友的東西,也不是一個小偷。」雷回答。
傑克取出了那個深藍的陶瓷器皿,他眼神悽‘迷’而傷感地望着它,說:「對於我來說,這個盒子裡最重要的不是什麼‘藥’劑,而是這個,它裡面裝的,是我妻子和‘女’兒的骨灰。」
四周的氣氛像房間裡昏暗的光線一樣凝重,牆上掛的那許多古老的木吉他和小提琴,讓人不經意‘混’淆了時代,彷彿不是在末世,而是在十九世紀肖邦的閣樓上,聽他演奏自己的小夜曲。
「你的家人,已經死去很久了吧?」雷問。
「是啊,很多年了。」傑克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不願去數究竟過了多少年,也不願再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所以我把他們的骨灰裝進了這個盒子裡。但悲傷無孔不入,它又從縫隙裡鑽了出來,讓我無法忘懷。」
傑克看着這骨灰盒,眼前又回想起塵封於心底的一幕幕,他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一家生活在奧古斯塔郊區,我開了一家樂器行,高中畢業就和戈薇結了婚,沒有上大學,我那時剛剛二十出頭,有一對兒‘女’,兒子剛出生,‘女’兒當時還在上小學,她很喜歡搖滾樂,和同學們組建了一支樂隊……
後來,末日來臨,先是到處核爆炸,沒有被炸到的城市,開始陸續爆發超級病毒,那個時候,DOOM還沒有擴散全球,它擁有極強的擴散‘性’和傳染‘性’,將人類變成活死人……
在‘混’‘亂’中,我兒子失蹤了,我四處尋找,但是都沒有找到,爲了逃難,我們顧不上他。我‘女’兒最先被感染了,我親手殺了她,將她火化,然後帶着她的骨灰,和妻子戈薇一起逃離了那座城市。」
「然後呢?」雷問。
「後來我們一路向西南方向走,遇到了很多幸存者團體相互戰鬥廝殺的‘混’‘亂’場景,我們東躲西藏活了過來,同時身體開始受到DOOM的影響,發生異變,我們做了兩個拾荒人,拾的是那些戰死者的屍體,偶爾能撿到一些基因‘藥’劑,戈薇把它們全都給了我,我開始變得越來越強。
後來,我們偶爾來到了這個基地,兩人一起建了這個酒吧。戈薇過於思念我們夭折的孩子,終日落落寡歡,不久之後也病死了。這是心病,即使身體已經進化強大,卻依然抵擋不了。」
雷曾經在一些倖存者日誌裡,粗略瞭解了末世來臨的始末,而傑克的講述,則是他第一次從生者嘴裡聽到那段過去。很多經歷過那段歷史的人,都不願再提及,那已經成爲他們的一塊心病。
「我也是從奧古斯塔過來,我從西郊一座山下面的地下實驗基地裡逃出來,基地裡有很多生化實驗品,有人形的、獸形的,軟骨的,還有許多隻是培養的一些器官。我逃出來的時候,它們大多已經死亡,因爲廢棄太久,培養艙的營養液都已乾涸,但是有少量的,仍然還活着。」雷說。
「你也從奧古斯塔來?你去城市看了嗎,那裡還有幸存者嗎?」傑克聽到雷也是來自奧古斯塔,眼前‘露’出希冀的神采。
「不,沒有幸存者,只有喪屍。」雷搖頭說:「我在那個城市裡遊‘蕩’了好幾天,去過市中心廣場,去過那個遊樂場,也到過郊區,沒有見到一個活人。」
「你有去過東邊的郊區嗎?在那個農村旁邊,有一個樂器行,‘門’前有兩棵梧桐樹,後面是一個大院子……」
「很抱歉,我沒有去過東邊。」雷說。
傑克頹然坐倒在椅子裡,撫着自己的額頭,眼神黯淡下去,他喃喃說道:「這麼說,你也沒有見過我兒子?」
雷搖頭說道:「恐怕他早已在多年前就死掉了,那麼小的孩子是很難活下來的。」
「不,我始終覺得我兒子還活着,晚上做夢我還經常夢到他。」
「既然你這麼思念自己的兒子,爲什麼不回去看看呢?說不定還能找到他。」雷說。
「不,我不能再出去,我不敢面對那無邊的冷酷荒野。」傑克痛苦地搖着頭,「我是個懦夫,你知道嗎,自從戈薇死後,我已經11年沒有踏出過這個酒吧半步,整整十一年!過去的經歷就像鬼魔的夢魘,我不敢再出去面對這個世界,它太陌生,太殘酷,一走出去,我就會被無邊的黑暗完全吞噬……」
雷嘆了口氣拍了拍傑克的肩膀,說道:「也許你應該出去走走,外面還有陽光。」
傑克並沒有答話,只是抱起吉他,彈起了一首萬分憂傷孤寂的曲子。
雷聽過這首曲子,淚湖樂隊的一首搖滾《綻放的藍》,Lakeoftears《toblossomblue》。
他跟着輕輕和唱起來。
一曲畢,傑克有些驚訝,他說:「你竟然也知道這首曲子,它已經很老了。」
「有些音樂是時間也埋葬不了的,掃開時光的微塵,它依然能綻放出珍珠一般璀璨的光輝。」雷也拿起了一把木吉他,他說:「也許你應該聽一點歡快一些的曲子。」
以前,雷的吉他彈得並不怎麼樣,他在這方面並不是特別有天賦。
但是末世給了人類超能力,改變了他們的身體、肌‘肉’、骨骼以及大腦。
當他再次拿起吉他,撥動琴絃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手指無所不能,最複雜的輪指、滑弦、泛音都能駕輕就熟。
他彈奏了一首很歡快的曲子,樂聲從樓上傳到樓下,從窗口飄上街道,所有聽到耳朵裡的人們,都覺得輕快起來,陽光似乎也溫暖了許多。
音樂將房間裡灑上了一層金‘色’的陽光,傑克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他拿起那隻紅‘色’的基因‘藥’劑,遞給了雷,說道:「我是個懦夫,而你卻是個能改變世界的人,也許這個東西給你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