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尼古拉斯
伯格幾乎將公會所有信息都詳細向雷介紹了一遍,雷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是倒豆子一樣,巴不得把所有東西都告訴我,一點老底都不準備留嗎?」
伯格輕嘆道:「我這老傢伙不知道能活多久啦,我活得夠累了,幾乎想要立刻就躺進棺材開始長眠,但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沒有人能理解我的想法,現在這些出生在末日之後的年輕人,又怎麼可能知道曾經的地球究竟是多麼繁華安寧?他們只是渾渾噩噩‘混’一天算一天,搶錢搶酒搶‘女’人,而我這個出生於末日之前的老傢伙,還妄想要重現舊日的繁榮,當一回救世主,哈哈,但我太老啦,已經當不了英雄了!」
伯格灌了一口酒,看着雷的眼睛,說:「我的整個後半生都在爲之努力,但在殘酷的世界面前,我的力量太渺小,我毫無頭緒。很多次我都想過放棄算了,直到我遇見你,我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人,一個可以繼承我的理想,將這條路繼續走下去的人。所以,我必須把自己知道的知識,全部傳授給你,一點都不會保留。」
久久的沉默不語,末了,雷嘆了口氣笑道:「你這個老傢伙的想法真是夠奇怪的,別人能理解你就怪了!」
伯格也大笑道:「哈哈哈,你也是個奇怪的小夥子,我們倆彼此彼此。知道嗎,卡米拉發現喪屍‘女’皇的蹤跡,已經很久了,但我一直沒有采取行動,我找不到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如果知道了她的價值,沒有幾個人會不心動,因爲理論上,她不僅包含着希望的火種,還蘊含着突破進化極限,獲得前所未有強大超能力的力量。」
「你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怎麼就知道我不會心動呢?」雷問道。
伯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你總是說自己缺錢,買不起子彈,但你接了那麼多大任務,賞金豐厚得很,怎麼會缺錢呢,你的錢都用到哪裡去了?呵呵,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我卻清楚得很,會做那種事情的人,又怎麼可能對‘女’皇心動!」
「原來你這個老頭子跟蹤我!」雷‘抽’了‘抽’鼻子說:「不過,我可不要當什麼英雄,真正的英雄早已被黃土掩埋,活下來的都是些苟且偷生的可憐蟲,我也不例外,我只想找到自己的親人,一家人平平安安活下去。」
「時勢造英雄,雷,你要明白,沒有人天生就是英雄,有時候你必須在兩條路中作一個選擇,僅此而已。」
「你總是能說出些大道理來,伯格,我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我只知道一點,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上帝,也沒有救世主,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沒有人能拯救這個世界,或許我們終其一生所能拯救的,也只有我們自己而已!」
伯格沉思了良久,然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很固執,小小年紀就像一百多歲的老頭一樣頑固,我說服不了你。不過,我可以請你喝酒,最上等的絕對伏特加,極其純淨的烈酒,1985年釀造,瑞典原產,至今已經63年了,也許這瓶酒能替我說服你。」
伯格從冷庫深處一個造型奇特的銀‘色’保險箱裡取出了一瓶酒。雷掃了一眼就發現這個防禦嚴密的保險箱裡滿滿裝着的,竟然全都是各種古董酒,甚至還有中國的茅臺。
伯格和雷從地下室上來,外面已是黃昏時分,從大廳那扇窗子往外看去,晚霞漫卷西風,紅雲映透天際,把園子裡的葡萄樹和‘花’‘花’草草都映得一片火紅。
伯格拿開瓶器撬開了這瓶陳年老酒,給雷和自己滿滿斟上了兩杯。他舉着酒杯有些出神地望着天邊,晚霞也染紅了他灰‘色’的眼睛和‘花’白的銀髮。
「好好品嚐吧,這可是末日之前原汁原味的世界名酒,沒有現在生產的酒水裡那種噁心的鏽味,我‘花’了很大功夫才蒐集了這麼一箱子,喝一瓶就少一瓶,遲早有一天,我就再也喝不到那種味道了,那時候我該再上哪去找這些塵封的佳釀,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到了那一天,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伯格望着窗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這時候的他看起來更像一位風燭殘年的滄桑老人,而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掌權者。
六十多年曆史的酒,雷以前還從來沒喝過,他把一大口酒抿在嘴裡,細細品嚐,想要從裡面品出一些歲月的痕跡,可惜他從來就不是什麼附庸風雅的人,也不是什麼品酒品茶的行家,這些東西無論是十塊錢一瓶的,還是一萬塊一瓶的,在他嘴裡都沒有什麼不同,於是他一仰脖子就把一整杯全喝光了。這酒也說不上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夠烈,對於雷來說,作爲酒,只要有這一條就足夠了。
伯格看到雷毫不講究的喝法,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道:「你真的變了很多,雷,剛來基地的時候,你是如此特別,那是源自於基因層次上的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即使在整個基地的人羣裡,我也能一眼就分辨出你的不同,正是這樣,很多人才會以爲你是什麼純血人類。但現在你改變了很多,你似乎越來越適應這裡的環境,融入這裡的生活,變得和大家一樣了,不仔細分辨的話,幾乎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人是會變的,短短几個月裡,我看到了太多事情,經歷了多次生死危機,在死亡邊緣爬過的人,總是會發生一些變化的。」雷輕輕抿了一口伏特加,任憑火辣嗆人的液體在自己味蕾和喉嚨裡肆掠,「或許其實並不是我起了什麼變化,而是這個世界,變的是這個世界!」
「變的是這個世界……」伯格細細品味着雷的話,「你總是這麼讓我驚訝,雷,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有好多次我從黎明的陽光中醒來,聽到窗外的啼鳴的百靈鳥,以爲自己又回到了過去,媽媽在爲我們做早餐,爸爸看着環球日報,準備送我們兄弟兩個去學校,我和哥哥則期盼着兩天後到來的週末,可以拿着前排的‘門’票去現場看火箭隊的比賽……但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錯了,現在是已經不是那個時代了,現在是末世!渾渾噩噩隨遇而安,人們開始習慣末世的生活,只有我這樣的老頭子,還沉浸在舊日的幻想中,遲遲不願意改變!」
黃昏時分總是特別美,也特別傷感。雷並不想如文人‘騷’客那樣悲‘春’惜秋,無病自憐,他只是大口喝着舊日聞名世界的烈酒。
兩人很快喝完了一大瓶酒,伯格又去冷庫取了一瓶他的寶貝珍藏出來,臉上稍微有些‘肉’痛的表情,但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
雷想起一個問題,他問道:「你現在得到了‘女’皇的基因標本,但是卻沒有人來研究啊,這可是項大工程,想要搞透徹搞出成果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既然你決定瞞着溫克爾,那麼又該找誰來做這項研究?」
伯格從窗外收回眼神,‘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放心吧,我知道一個人,水平不再溫克爾之下,他能完成這項研究,雖然現在由於一些特殊原因,他還不太願意替我做事,但我遲早能夠說服他加入我們的,因爲他跟你一樣,是個有同情心的人。」
「你瞞過了溫克爾,但恐怕瞞不過其他人!」雷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說道。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走漏了風聲?」伯格警覺起來。
「恐怕是的,這一路上都有人跟蹤我,在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派了兩個高手來伏擊我,就在西邊的峽谷那兒,目標正是爲了我手上的標本。」雷又倒滿一杯酒,一口乾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除了你和卡米拉,這項計劃我從來沒有向第三個人提起過,他們就算在我這裡埋下了臥底,也不可能會知道的。」伯格不停擺手前後思索着,仍然不太相信自己的計劃會泄‘露’。
「也許並不是臥底泄‘露’了你的計劃,而是你自己說漏了嘴,被別人偷聽了去,你知道的,現在有一些異能比竊聽器更管用。」
「的確有這個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我們現在的行動都處在對方嚴密監視之下,以後要更加小心了。」伯格點了點頭,神‘色’逐漸變得嚴峻起來,他問道:「你還記得跟蹤和伏擊你的那幾個人的樣貌特徵嗎?」
雷沒心沒肺笑了笑,說道:「當然記得,我的記‘性’可不會那麼差,況且那幾個傢伙也沒有特別隱藏身份的意思,他們似乎覺得吃定我了,所以沒必要遮遮掩掩。」
伯格也笑了,「看來他們犯了個很大的錯誤,你不僅成功脫身,把東西安全帶回來了,而且似乎還耍了他們一頓!」
「沒錯,他們大錯特錯了,那個大塊頭獨眼龍還把自己的名字說漏了嘴。」
「他說自己叫克拉克。」
「克拉克……」伯格低頭沉思,在腦海裡搜索着這個名字,過了片刻,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他追問道:「他有什麼特徵,你給我詳細描述一下,還有另外幾個傢伙。」
「克拉克是一個很壯實的獨眼龍,使一根軍棍,身手非常不錯,至於跟蹤我的那個傢伙,似乎是個狙擊手,還擁有‘精’神感應的能力,他身材又高又瘦,像個竹竿一樣,腦袋特別大。埋伏我的另一個人也是一個三階狙擊手,用的應該是新式槍械m7系列步槍,槍法還不賴,但吃了我一顆子彈,不死也殘了。」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幾個傢伙,幽靈衛隊的特種戰士!」伯格大聲喊道。
「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他們是基地委員會暗中培養暗的一支秘密部隊,和基地警備隊一黑一白,專‘門’執行一些見不得人的任務!」伯格臉‘色’‘陰’沉。
「這麼說,是基地委員會打上我們的主意了?」雷問道。
「恐怕不是他們,這兩支部隊經過多年發展,已經擁有了越來越大的自主權,委員會也不一定能指揮得動他們。」
「看來如果不是那幫傢伙自作主張,就肯定是有一個能指揮得動他們的人,在幕後策劃這一切,這個人會是誰?」雷分析道。
「委員長尼古拉斯,基地創始人,除了他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了,警備隊和幽靈衛隊現在幾乎淪爲他個人的‘私’人部隊,只有他才能指揮得動那幫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