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下跪
秋意盎然。
在伯格的莊園裡，除了常青的草和樹木，樹梢和牆角也都開始變得枯黃起來。火紅的楓葉四處飄零，在風中飛舞不定，尋一個歸處，埋葬盛夏的‘激’情與燥熱。
楓葉落到一方小池塘中，‘蕩’起了一圈‘波’紋之後，便在如鏡子般清澈的潭水上安安穩穩留了下來，不再四處漂泊。
在池塘邊，幾個人和一條狗，架起了一座大烤爐，烤爐下面堆着大堆的柴火，乾枯的樹枝和木樁，像一座小山一樣，而熊熊大火便在上面燃燒了起來，發出嗶嗶啵啵的響聲。
大火邊上的大樹上，掛着各種野味，有狼，有獅子，也有羚羊。烤爐上香氣四溢，大塊大塊的鮮‘肉’被鐵‘棒’串起來架在上面，抹上辣椒和香料，被火烤得金黃金黃的，‘誘’人的‘肉’汁不斷往下滴。
「好傢伙，拿去吃吧！」雷將一段烤熟的狼‘腿’扔給不遠處的丹尼，這條狗一直兩腳併攏端坐着，望着烤‘肉’流口水。可是它聞了聞這烤狼‘腿’，好像嫌棄似的用鼻子把它撥到一旁，繼續盯着火上的烤‘肉’。
「喂，你這條破狗，還挑三揀四的，我打回來這麼多獵物容易嗎？你甭想吃‘肉’了，啃骨頭吧！」雷把手裡的‘肉’吃完，把骨頭扔給了丹尼。
丹尼高昂着脖子，發出嗷嗷嗷的叫聲，表示堅決抗議。
「少爺你也不能怪丹尼，你‘弄’回來的這些獵物，身上污染都太嚴重了，直接吃是會生病的，狗都不吃，也就你自己不在乎，成天狂吃不止，也不怕吃成個大胖子！」希爾瓦娜斯說着，就給丹尼遞過去了一大塊烤羚羊‘腿’，這種食物鏈低端的食草動物，身上集聚的毒素要少很多，丹尼也開開心心啃了起來。
「我這還不是自給自足，怕把伯格吃窮了嘛，再說野外環境沒了人類的破壞干擾，各種野獸數量都起來了，正好讓我獵回來一批，這些傢伙的‘肉’稍微有點污染，但處理起來太麻煩，不如直接烤了吃了。」雷繼續着他的燒烤大業。
「少爺，有兩個人說要來拜訪你，還背了不少禮物。」蘇珊大嬸從大‘門’那邊過來。
「是不是一個滿頭‘亂’糟糟灰‘色’頭髮，壯得像頭牛的年輕人？」雷拿了一塊‘肉’，端了一杯啤酒，翹起二郎‘腿’，靠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吃了起來。
「咦，原來少爺真的認識他們，我看那兩個小夥子表情也很誠懇，好像有什麼急事要求你幫忙的樣子。」蘇珊大嬸說：「那我就讓他們進來啦。」
兩個客人彎着腰跟在蘇珊大嬸身後走進了院子，前面是一個身材壯實的年輕人，頭髮‘亂’得像團‘雞’窩，背後還揹着一個大包，跟在後面那個是個瘦子，渾身沒有幾斤‘肉’。
兩人匆匆走到雷面前，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前面那壯實的小夥子體重少說也有三百來公斤，就這麼直‘挺’‘挺’跪了下去，當即震得地面一顫，把正歡快啃着羊‘腿’的丹尼都嚇了一跳，扔了‘肉’塊汪汪叫起來。
「哎，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跪下了呢？」蘇珊大嬸正想去扶那兩人，卻被雷制止了。
「大嬸你去忙吧，我跟他們有些事情要談。」
「哦，那好吧。」大嬸一臉疑‘惑’地走開了。
雷放下手上的‘肉’，站了起來，望着跪下的兩人，問道：「你們兩個想清楚了？」
「是是，」兩人一個勁點頭，像小‘雞’啄米一樣，「我們想清楚了，我們膽大包天，我們有眼無珠……」
「好了好了，」雷擺擺手，指着前面壯實男人說：「伊頓，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伊頓擡起頭，聲淚俱下說：「老大，是我的錯，我不該搶了您的東西，不過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您的啊，我們只是看那野狼幫不順眼，所以才找了個機會打劫了他們一把。要是我知道這些東西是您的，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是啊是啊，我伊萊克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若是早知道這批東西是老大您的，我們一早就給您送回來了，絕不敢自己‘私’吞了。」旁邊瘦子也立刻出聲附和。
「哦，這麼說，你們之前並不知情，那麼後來又是怎麼知道東西是我的呢？」雷追問道。
伊頓連忙回答：「我們起先只知道東西是一幫小‘毛’孩的，他們自稱蒼龍兵團，有礦場的監工李老頭一直護着他們，我想這幫小孩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一批物資，他們後面肯定是有大人物罩着的。後來野狼幫打了他們的注意，搶走了物資，而我們又暗算了他們一把，劫走了這批東西。直到您滅了野狼幫，還放出蒼龍兵團頭領的名號，我們才知道原來這批東西都是您的，於是就乖乖給您送回來了。」
「東西沒有少吧？」雷搖了搖頭，取下了伊頓後背的包。
「額，少……少了一點，我們賣掉了其中一點點‘藥’，就一點點……」伊萊克結結巴巴說。
「伊頓，我滅了野狼幫已經兩天了，一直沒去找你，你知道是爲什麼嗎？」雷扔下包，沒有看裡面的東西，他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說：「我在等你過來！」
伊頓有些驚訝，他問道：「老大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起來吧，不用跪了，我不吃這一套。」雷掏出了一把左輪槍，在手指上轉着圈，「伊頓，你很機靈，從我第一次找你的時候，我就這麼說過。能在末世‘混’下去的傢伙，沒有哪一個不是老‘奸’巨猾，你的這一點小機靈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我唯獨沒有殺你，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我……」伊頓撓頭想了想，找不到自己比其他強很多的地方，他也不敢‘亂’說。
「因爲你講義氣，你還有一絲良知！」雷注視着伊頓的眼睛，說道：「今天你能帶着你的兄弟一起來，就說明了這一點。」
「在這個時代談論良知這種東西，別人一定會以爲大笑，認爲你腦子壞了是個白癡。」雷搖了搖頭接着說道：「也許他們是對的，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暗就會滋生，難以消亡，就像貧民區的黑口幫，我除掉了一個，還會有另一個新的，破土而生接管黑暗統治。
我想在一片黑暗中建立秩序，但螢火之光點亮不了整個黑夜，所以我只能比黑暗更加黑暗，統治了黑暗，讓他們在我腳下顫慄。」
「你知道嗎，這並不困難。」雷的身上突然涌出一股沖霄的殺氣，彷彿一股龍捲風，掃開了四周人羣，‘激’起了烤爐下更旺盛的大火，在平靜的潭水錶面捲起一陣漣漪，雷撫‘摸’着自己的槍管，說道：「毒狗是一個無惡不作心理變態的壞蛋，百分之一百的惡人，但那天他跪在我腳下，痛哭流涕搖尾乞憐。魔鬼也會怕死，而我，裁決他們的死亡！」
所有人都被這股氣勢震懾，伊頓、伊萊克，也包括希爾瓦娜斯和丹尼。
「老大，您……您高談闊論，我聽不大懂！」伊頓戰戰兢兢說道。
「我要做的或許不太容易，但你要的並不複雜！」雷笑了笑，收了殺氣，說道：「在蒼龍兵團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我要你來掌控整個貧民區的秩序，我不想看到在那片土地上，再有第二個黑口幫出現。你要做的並不比曾經的那些幫會複雜，同樣的收保護費，同樣的拿回扣，人們希望用錢換來一點安寧的秩序，那你就給他們這樣的秩序。」
「貧民區那點油水，還不夠老大您塞牙縫的……」伊萊克小聲嘀咕着。
「你這個笨蛋，閉嘴！」伊頓狠狠拍了伊萊克腦袋一巴掌。
雷笑了笑，說：「我並不指望發表了一番演講，就能把貧窮變成富有，把壞人變成好人，把苦難之地變成天堂，那太不現實，我也不想管你們的生活方式，你們依然可以像過去那樣到處發財，在酒吧裡吃喝玩樂，這些我都不管，我只要求你做好我說的事情，這一點都不困難。伊頓，用你自己的眼睛去判斷，如果有疑問，可以找趙宣商量，你以後會經常見到他的。」
「是，我明白了！」伊頓抱拳拱手說道：「我會盡量降低保護費的額度。」
「你很機靈！」雷笑了笑，「好了，沒其他事了，你們走吧。」
伊頓和伊萊克兩人離開了莊園。
希爾瓦娜斯目送他們遠去，然後轉過頭來，面帶擔憂地看着雷，說：「你的殺氣越來越可怕了，不能不讓我回想起變成了魔鬼的父親，雷，我喜歡看見你的笑臉，聽見你爽朗的笑聲，我不希望你也變成那樣！」
雷抹了抹鼻子笑着說：「我嚇唬他們倆的，你不用擔心！」
希爾瓦娜斯凝重地搖着頭，說：「我跟他們不一樣，你騙不了我的！」
雷收起笑容，他起身拂下了‘女’人頭巾上的落葉，說：「你也看到了，我之所以會有這麼強烈的殺氣，是因爲我已經殺了很多人，而且我已經決定了，以後還會殺更多人。但你不用擔心，因爲驅使我無情殺戮的，其實和讓我放肆歡笑的，是同一種東西！」
希爾瓦娜斯嘆了口氣，說：「你總是有自己的道理，我說服不了你。不過，你那兩個手下似乎要有麻煩了。」
「哦，‘女’人的直覺嗎？他們能有什麼麻煩？」
「這不是直覺，」希爾瓦娜斯搖頭說：「剛纔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的眼前閃過一些黑白的畫面，在那上面，他們倆被一個‘女’人抓走，關進密室，然後拷打、審問，還有洗腦……」
「雷，如果你的手下在不經意間就背叛了你，那你的計劃就永遠不可能成功！」
「你總是說出讓我大吃一驚的話來！」雷站了起來，一口氣喝光了杯中啤酒，說道：「我絕不想嚐到背叛的滋味，告訴我，他們會在哪邊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