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溪澗站在最前,並沒有點燃任何照明的東西。北陸和商地王子有些驚恐地看着面前這條如深淵一般的密道,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期盼地眼神看着他們的父親。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身份所在,他們只是和民間百姓一般,關係只是父與子,沒有父皇和兒臣。
因爲他們看到了一切,知道就算他們留下來,擁護他們大哥,遲早也是死路一條。北陸王子非常清楚他們大哥,最大的可能是他們還未走進王子的身邊,便就被刺客一劍捅死。
大王子是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對他有威脅的人……
皇上看着密道的入口,深吸一口氣:“想不到這條密道還真的存在……”
溪澗道:“皇上,請吧。”
皇上點點頭,竟然走在最前,剛下密道就看到入口階梯那把‘插’於地上的長刀。
皇上走上前,按住那刀柄,苦笑道:“想不到,那個故事是真的。”
溪澗沒有言語。
前面漆黑一片,可似乎皇上什麼都看得見,藉着微弱的光線,我看他側着頭,似乎在聆聽着什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當日一樣,聽見了這裡還殘存着的那些靈魂留下的嘶吼。
溪澗要上前,被皇上一手擋住,轉身道:“當年……還有八十八‘侍’衛,而如今朕卻一無所有,這是天意嗎?”
溪澗沒有多餘的話,只是說:“皇上,請……”
皇上慢慢地挪動着步子,我似乎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一絲微弱可憐的氣息,這種氣息在一剎那就將他皇者的氣息給狠狠壓了下去,如今走在這密道之中的不是皇帝,不是天子,而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想拼命活下去的人,還帶着兩個曾經想取而代之逆子,一切逃避着另外一位逆子的追殺。
密道很遠,但我覺得每走一步就好像走了上百里路一樣。我記得溪澗給我講過的那段故事,不,是往事。當年的皇上在走到密道的另外一頭,謀臣府之後,等候在那裡的是一位謀臣,而那位謀臣就是那場政變的幕後主使者,他持劍對準了那位皇上的咽喉,但最終沒有刺下去……爲何?爲何沒有刺下去?當然不會有良心發現,當然不會……
走了沒多久,我便聽到密道另外一頭入口鐵欄被狠狠關上的聲音。那聲音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身上,我深呼吸一口氣。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在我意料之中,只是這中間還有一個環節,我沒有猜到。
當年那個皇上,爲何沒有死?爲何還活着?
如今沒有追兵,我卻依然感覺死亡離我們越來越近……
出口,終於到了出口,出口處發出那種詭異的綠光,大家停下腳步。皇上看着綠光,問:“溪澗,那是什麼?”
溪澗搖頭:“不知,我的鷹騎應該一直都在謀臣府內等着,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溪澗說到這,又轉頭看着我,我搖搖頭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有說謊,因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即便我心裡知道……
我走過皇上和溪澗的身邊,來到最前面,推開密道入口的‘門’,回頭對他們說:“終究還是會走這一步的……”
我第一個走出密道,來到書房之內,書房還是依舊,但書桌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我點頭:“果然……”
皇上看着我問:“什麼?”
我說:“沒什麼,只是……我又猜中了。”
我引領着其他人向大廳方向走去,溪澗走在最前想給自己埋伏在這裡接應的鷹騎發出信號,但信號發出,卻沒有任何人迴應。走過迴廊,大廳外的院落走廊,清楚地看到那頭巨大的獨山‘玉’所雕刻的山羊發出讓人恐懼的綠光,而在那綠光的照耀下,整個院落中都鋪滿了屍體。
對,是鋪滿。一層又一層的屍體……
院落中鋪滿的屍體圍成一個圓圈,在圓圈中間坐着一個人,一個渾身上下已滿是鮮血,但卻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女’人……
一個總是平日打扮成男人,但卻是‘女’人身的‘女’人……
肆酉……
不,是尤幽情。
尤幽情癱坐在中間,沒有一點生存的氣息,那獨山‘玉’山羊所發出的綠光照耀在她的身上,顯得特別的詭異,特別的恐怖。我們都停住腳步,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溪澗完全呆住了,指着那尤幽情,張開嘴,半響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我看尤幽情的身上沒有一支羽箭。
我擡腳剛走一步,尤幽情便突然起身,將其他人嚇了一跳,所有人都不禁了向後倒退了幾步,幾乎擠成一團。
如果說,一名白衣刺客能敵兩到三名鷹騎,白衣刺客已經能算是戰士中的‘精’英,那麼在尤幽情腳下的鷹騎已經過五十,她又能算什麼呢?
戰神?
不,戰神另有其人……如今的尤幽情只能算是一個死神。
一個還是無法超越謀臣的死神,確切的說她只是死神手上用來收割靈魂的武器。
尤幽情起身,慢吞吞地走到我的面前,輕聲道:“大人,您回府了?今夜還未準備夜宵,請在大廳靜候,我這就去廚房準備。”
尤幽情的這一番話,更讓皇上等人感覺到恐怖,但我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我只是點點頭,尤幽情隨後轉身,向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卸下自己身上的武器和輕甲,到廚房的出口,東西已經順着她走去的路灑落一地……
我轉身,對着皇上等人說:“請皇上和各位皇子到大廳等候……”
皇上等人話已無法說出口,但此時溪澗一步上前,幾乎都要湊近我的臉,問:“你……這……”
我搖頭:“相國大人,這絕不是我的傑作,如果是我……”
溪澗問:“如果是你怎樣?”
我笑道:“你們絕對不會活着走出鸞鳳殿”
溪澗渾身一抖,不再說話,只得跟我走近大廳之內。
大廳之內的桌子上一片整潔,沒有血跡,甚至連一點灰塵都沒有。我將袖筒之中的白紙扇掏出來,放在桌子之上,伸手一指身邊的椅子,說:“皇上請……”
幾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但目光一直緊盯着院落中那些被綠光照耀的屍體。
視覺上的恐怖,永遠在心理恐懼之前,作着最好的鋪墊。就如同好像你永遠都是先看到光,纔會聽到聲音一般,因爲當你聽到聲音的時候,你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