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卻說道:“如今這正月都快過完了,如今你也有許多事情要忙,別的不說,如今太子之位懸空,這朝堂之上看着是平靜,但實際上卻是洶涌異常,這四皇子雖沒了奪嫡的可能,但還有剩下那幾位皇子,雖說五皇子的勝算大一些,可皇上的心思卻是說變就會變的,這個時候你們只能小心些纔是!”
說着,她更是說道:“更何況如今太子的七七也快到了,你要操心的事兒實在是多得很,這內院之中本就該是我來操心的,如今我身子成了這般,怕是短時間內也是下不了牀的,剛好找些事情來做打發打發時間,要是一直閒着,豈不是會閒出病來的?”
許慕原想也不想,開口道:“不成,崔太醫的話你也是聽到了的,如今你該好好歇着纔是,什麼都別想……”
“可我一直躺在牀上,怎麼會什麼都不想?要不然,這腦子豈不是白長呢?”宋涼月卻不肯鬆口,笑着說道:“更何況,這內院之中的事兒叫田七去查,你覺得合適嗎?叫田七去騎馬射箭還成,與內宅婦人打交道這種事,只怕他是做不來的,到時候別人三言兩語就將他糊弄過去了,又能查得出什麼來?”
許慕原蹙着眉頭說道:“若是田七不成……那我派別人來查這事兒!”
宋涼月嘴角的笑意更甚,“田七不成,難道你想來長安亦或者青茗來?這內宅裡頭髮生的事情看似簡單,但這內宅婦人與男子卻是不一樣的,說什麼話做什麼其中的彎彎折折都多得很,他們又粗心大意的,叫他們來查,只怕等到明天都查不出什麼來的!”
說着,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許慕原,含笑道:“我知道你很在乎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對孩子的在乎不會比你少,放心,我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如今沒什麼事兒比咱們的孩子更重要了,若是我累了困了就會歇着的,再說了,這事兒又不需要我自己去查,我只要動一動嘴皮子就行了!”
她這話,說的也是極有道理的。
許慕原想了好一會兒,才無奈點頭道:“那就依你罷,那我這些日子就將青茗帶在身邊,將田七留在府裡頭,若是你有什麼吩咐,只管找他就是了!”
長安和青茗雖忠心耿耿,但從小卻是在安平侯府之中長大的,骨子裡覺得瑞華長公主等人都是主子,但田七不一樣,他是在地宮中長大的,什麼人的話都不聽,只聽他一個人的話,很是執拗!
宋涼月點頭稱好。
當天晚上,許慕原就派人擡了暖轎過來將宋涼月接到大書房去住了,原本宋涼月只覺得這大書房中會有些簡陋的,可誰知道當她一踏進去的時候,卻是連自個兒都嚇到了,這佈置擺設與長思院中幾乎是一模一樣,就連那拔步牀都極爲相似,若非上頭的紋路略有些不一樣,她只會覺得這牀乃是從長思院中擡過來的。
胭芳見着她臉上滿滿都是驚愕,含笑說道:“……侯爺當真是有心,知道夫人擇牀,所以專程選了一張與長思院一樣的牀,更是從庫房裡撿出與長思院差不多的東西擺上,在您來之前,更是吩咐人將這屋子裡點上了您平日裡用的薰香呢!”
說着,她更是將宋涼月攙扶到了牀上躺着之後,才緩緩說道:“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侯爺對您這般上心,也會放心的。”
蔣國公老夫人有多疼宋涼月,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兒,不管宋涼月與蔣國公老夫人說自己過得怎麼怎麼好,可蔣國公老夫人那顆心總覺得放心不下。
宋涼月含笑點點頭,輕聲道:“說起來我也有些日子沒瞧見外祖母了……胭芳,我懷有身孕的事兒一定不能告訴外祖母,免得她爲我擔心!”
如今已經開年了,原先在年前就已經說好了,蔣友祥會與陳婕和離,可襄陽侯夫人依舊是不肯答應的意思,只怕這些日子蔣國公府也有得忙呢!
胭芳點點頭,遞給她一碗安胎藥,笑着說道:“奴婢曉得分寸的,這種話自然是不會亂說……這乃是崔太醫開的方子,夫人趁熱喝罷!”
宋涼月扭頭看了那黑漆漆的湯藥一眼,輕聲道:“你將這藥先放下罷,等它涼一些了我就喝,方纔我吩咐你的事兒你可都已經做呢?”
就算是崔太醫如今已經表態了,但很多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崔太醫明面上是投靠她,實際上背地裡卻爲太后娘娘辦事,那該如何是好?所以這碗湯藥,如今她是不敢喝的!
胭芳點點頭,低聲道:“奴婢已經派人盯着慧月和雲心了,至於慧月和雲心的家人,奴婢也已經叫田七大哥派人去守着了,奴婢料想她們倆兒不會有什麼動作的……只是夫人,這闔府上下都曉得慧月和雲心乃是瑞華長公主的人,平日裡咱們更是對她們倆兒百般提防,若奴婢是瑞華長公主,只怕是不會派她們倆兒做什麼的!”
這風險實在太大了些!
這一點,宋涼月自然也是想到了,“我知道,可如今也只能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慧月和雲心身上,那真正的共犯就會有所鬆懈,放鬆警惕,這樣找出證據自然就簡單多了……更何況,說慧月是無辜的我相信,若說雲心也是無辜的,那我怎麼都是不相信的,這些日子瑞華長公主時常藉着關心我的名聲去將雲心找去,這裡頭又怎麼會一點貓膩都沒有?”
很多事情她不說,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胭芳點點頭就下去了,只剩宋涼月一個人躺在牀上,這屋子裡燃着那熟悉的香氣,叫她覺得十分安心,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着宋涼月醒來的時候,見着外頭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了,好在屋子裡燃了一盞八角宮燈,昏黃的燈光襯得那坐在炕上男子面色如玉。
此時的許慕原靠在炕上眉宇緊蹙,壓根就沒注意到病榻上的人兒已經醒了。
還是宋涼月忍不住喚道:“子衍,我想喝水!”
“醒呢?”許慕原忙起身,給宋涼月端了一杯水過去,這屋子雖燒着地籠,但爲了能夠叫宋涼月能夠隨時喝上溫水,這屋子裡專程放了一個小爐子,因着怕煙子薰到宋涼月,這小爐子裡放得更是上等的銀碳。
原先宋涼月只知道蔣國公府中富庶,可如今與安平侯府比起來,卻是算不得什麼了。
見着宋涼月一口氣喝下了小半盞茶,許慕原笑着說道:“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他素不介意爲宋涼月跑腿,兩人自成親之後在一起的時間本就好得很,若是能夠多爲宋涼月做一些事兒,他這心裡也是高興的。
宋涼月搖搖頭,道:“睡覺之前剛喝了一碗牛乳粥的,這會兒子肚子裡是飽的,什麼都吃不下,衆人都說這女子懷有了身孕之後不是吃就是睡的,原先我還不相信,如今瞧着自己這樣子,只怕是真的了……倒是呢,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呢?”
原先就算是許慕原回到了安平侯府之中,也是與蕭先生商議要事的。
許慕原輕聲道:“只是想回來多陪陪你,這前院的事兒還有蕭先生了,我與蕭先生說了,若是不打緊的事兒,叫他們拿主意就是了,不用專程來找我,反正商量來商量去,總歸都是那個結果!”
說着,他又摸了摸宋涼月那平坦坦的小腹,含笑說道:“皇上已經將太子府的一些事情都交給了我,距離太子七七還有些日子,我正好能在這段時間多陪陪你和孩子,只怕日後忙起來了,也不大顧得上你呢!”
宋涼月笑着說道:“只要你心中有我和孩子,我就知足了……只是皇上爲何會將這種事兒交給你?是不是你又說了什麼衝撞皇上的話?就算是做戲,可也要掌握分寸纔是,若是真的做的太過,只會惹得衆人懷疑的,這朝堂之上,沒有誰是傻的!”
要知道,處理太子府事宜可是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原本皇上就對先太子不大看重,等着到時候新太子被立下了,若那新太子不是許慕原,只怕許慕原就裡外不是人了。
許慕原淡淡道:“放心,沒事兒的,衆人只以爲我因爲皇上派了我父親去西北的事兒,我心中生了怨恨,皇上只怕也是這般想的,李公公說了,皇上之所以會這樣做只是想敲打敲打我,並不是故意給我難堪的!”如今在皇上身邊有個耳目的好處也就顯現出來了。
宋涼月眉頭一蹙,“李公公連這些事兒都告訴你呢?”
如今她倒是愈發摸不透這位李公公的意思呢!若真的要投靠,第一個該選擇的就是五皇子,再不濟也是這朝中大臣,哪裡會選擇許慕原?這許慕原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早已不復當初,更何況安平侯府也早已不再是當初的安平侯府呢!
這李大清,到底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