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眼中泛起點點譏誚來,“子衍,你年紀還小,太不懂女人了,這女人的心向來比海底還深,你覺得她待你情深意重,怕是想不到她將你看的極輕,這世上女人的話最是信不得的,更何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區區一件衣服,怎麼你還捨不得嗎?若是少了這件衣服,改日爲兄的送你一櫃子衣服!”
在他看來,這宋涼月雖略有姿色,但卻算不上絕色,這普天之下美女可多了去了,比宋涼月好看的更是數不勝數。
宋涼月忍不住朝後退了幾步,上一世的她對五皇子印象還不錯,只覺得五皇子雖性子狠毒了些,但爲君王着該當果敢決絕,若是拖泥帶水的,如今能夠震懾住臣民?
但是今兒,她只覺得五皇子像是一頭兇猛的豺狼似的,但凡是對五皇子有威脅的人,只怕都留不得!
許慕原卻說道:“五皇子,不管涼月聽到也好,沒有聽到你罷,放心,她是不會說出去的。”
“你如何有這個自信?”五皇子眉眼中的冷意更甚,虧得他之前還以爲許慕原是做大事的人,沒想到卻是連個小小的美人關都過不去,只怕拉不拉攏許慕原還真的要再斟酌一二了,“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都知道她尚且還沒有過門呢!若是到時候發生什麼變故該怎麼辦?如今她還不是你的妻子,是寧王妃娘娘的侄女,若是將我們方纔說的話告訴了寧王妃娘娘,你覺得依寧王妃娘娘那性子,會放過你我嗎?”
“我還好說,不管寧王妃娘娘心裡怎麼記恨於我,我都是她的侄兒,是皇子,她就算是真的想要奈我何,想要下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倒是你,如今老侯爺剛死,寧王妃娘娘想來和瑞華長公主水火不容,如今更是恨不得置瑞華長公主於死地,若是寧王妃娘娘曉得了這件事,你說寧王妃娘娘會放過你嗎?”
寧王妃娘娘是個什麼性子,在場的人都清楚,好起來的時候待你比誰都好,可若是真的恨起你來了,恨不得將你全家都誅之。
許慕原也半晌沒有說話,可眼裡的堅決卻是半點都沒有褪去。
五皇子瞧着他這樣子,哪裡還有什麼不清楚的?當即那利劍就已出鞘,風馳電掣間那劍就已經要落到宋涼月脖子上去了。
眼看着那劍朝着自己逼近,宋涼月嚇得閉上了眼睛,只是她等了好久,都沒感到脖子上傳來痛感。
偷偷睜開眼睛一看,許慕原的手正握在那劍上,溋溋鮮血正順着劍一滴滴流下來。
這下子,宋涼月不由有些嚇到了,喚道:“子衍……”也就每次在最關鍵的時候,她纔會忘了此時此刻並不是上一世,她也並不是許慕原的妻子。
就連五皇子都有些嚇到了,忙將劍收起來,“子衍,你這是在做什麼?”皇家的孩子兄弟姊妹向來多得很,這個表弟對他而言,也不是那麼親,只是這人對他到底是有用的,可不能出什麼亂子。
等着他將劍收起來的時候,那劍上已經沾滿了血,許慕原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血的手,說道:“五皇子,您不能傷她……”
五皇子這會兒子是真的有些失望了,“紅顏禍水這句話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不過是區區一個女人,值得嗎?還是你覺得,父皇給你賜了婚,她就是你的妻子呢?你簡直太天真了,今日就算是她死了,只要你願意,明日皇上還能再下一道聖旨給你賜婚,那姑娘定會比她好上千倍百倍!”
“可就算是比涼月好上千百倍又如何?那終究不是她啊!”許慕原的聲音淡淡的,甚至是連看都沒有看宋涼月一眼,可說出來的話卻滿是濃情和蜜意。
五皇子卻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就走了,末了還不忘說道:“終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許慕原沒有說話,可心裡卻是清楚明白得很,就算是有朝一日會後悔又如何?總好過這個時候後悔的好!
以後的路還很長,以後的事情還很多,誰能知道以後到底會發生什麼呢?
宋涼月卻是半晌之後纔回過神來,仔仔細細用帕子給許慕原將受傷的那隻手包紮起來,才說道:“這樣又是何必呢?”
就算是如今她要再一次嫁給許慕原爲妻了,可想着上一世的種種慘劇,她總是不自信,對許慕原更是萬般提防,總覺得許慕原會再一次變成上一世那心狠手辣的模樣,但是今兒,她的心底似乎有不一樣的情愫涌動。
“若是這樣做都不值得,那你告訴我,什麼纔是值得?”許慕原看着她垂下的小臉,長長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似的,低聲道:“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着五皇子殺了你不成?你莫以爲五皇子這是嚇唬你的,既然他的劍已經出了鞘,斷然是不會失手的,別說是傷了我的手,哪怕是這手廢了,我也會攔着的!”宋涼月的一條命,遠比他的一隻手更加重要。
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這一世的宋涼月一顆柔軟的心早被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特別是面對許慕原的時候,“只是我卻覺得不值得,你明知道我方纔是聽到了你們之間的談話,知道寧王有把柄握在五皇子手上,到時候不論是我說不說這件事,但凡是寧王察覺到了這件事,五皇子都會將這件事遷怒到你我身上,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到時候五皇子也不會與我一般見識,只是你的日子,怕就難過呢!”
五皇子與太子皆出自皇后娘娘,都說皇帝疼長子,百姓愛幺兒,可相比於太子,皇后娘娘卻是更疼愛五皇子一些。
所以,哪怕就算是五皇子在朝中權勢越來越大,甚至都惹得皇上忌憚起來,可有皇后娘娘在一旁勸誡開導,倒也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到時候,五皇子若是想要爲難許慕原,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可許慕原卻是想的極爲明白,“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是今日沒有你,寧王遲早也會察覺到這件事的,更何況,既然五皇子能夠抓到寧王的把柄,那想必別的有心人也能夠察覺到了,只是沒說罷樂……對了,你可是聽到五皇子說捉到了寧王什麼把柄?”
宋涼月老老實實搖了搖頭,道:“方纔我來的時候正聽到五皇子提議說你們一起對付我姑母,之前的話,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許慕原卻點點頭,道:“沒聽到,那就最好了。”
“到底是什麼事兒?爲何寧王會有把柄握在五皇子手上?”宋涼月不免有些好奇,寧王頗得皇上看重,也是生了一顆胸懷天下的心,哪裡會有什麼把柄?
“沒什麼大事兒,你別瞎想呢!”許慕原擡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帕子,這帕子一角還繡着一朵小小的薔薇花,這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五皇子怕是還沒死心,這些日子你就寸步不離呆在蔣國公老夫人身邊,就算五皇子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蔣國公府,在蔣國公老夫人跟前動手的。”
說着,他那目光更是直直落在了宋涼月臉上,輕聲道:“這些日子我忙得很,沒有時間去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叫我擔心!”
重生了一世的宋涼月算算年紀,其實如今已經三十多歲了,可聽到這話,內心還是泛起了微微漣漪來,“你放心,我曉得的。”
許慕原這才起身,帶着宋涼月一步步走出竹林。
耳畔都是風吹動瀟湘竹的沙沙聲,眼前少年的背影顯得格外踏實,叫宋涼月有一瞬間的失神,是不是上一世的種種只是個噩夢?夢醒了,就什麼都好呢?
這一步,宋涼月什麼話都沒說,但卻覺得格外安心。
出了竹林,許慕原派了田七將宋涼月送到蔣國公老夫人身邊去,如今的田七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卻是瘸了一條腿。
當田七聽聞自己要送宋涼月的時候,平靜的臉上泛起點點不快來,他知道,眼前這人是寧王妃娘娘的侄女,是日後安平侯夫人,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依言跟在了宋涼月身後。
哪怕就是上一世,田七對宋涼月也沒什麼好臉色,只是上一世的宋涼月對田七也沒什麼好臉色,當着田七的面,更是一口一個田瘸子。
可如今看明白了很多事兒,宋涼月的心境早就不一樣了,如今反倒是問起田七之前老家在哪兒,如今在安平侯府中過的習不習慣了。
田七進府,打的是青茗同鄉的由頭,如今自然是依言答道:“多謝宋二姑娘關心,我一切都好。”別的話,倒是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恨寧王妃娘娘的,連帶着將宋涼月都恨起來了。
正走到半路的時候,宋涼月只聽到那圍牆邊又傳來了輕喚聲,“仙女妹妹,我在這兒呢!”
聽到聲響,田七忙擋到了宋涼月前頭,厲聲道:“是誰在那邊鬼鬼祟祟的?”
可宋涼月扭頭一看,那圍牆上探出兩個腦袋來,不正是方纔那黑衣男子和阿奴嗎?